王雅楠

摘要：蘇童在小說《黃雀記》中圍繞著一起強奸案展開了三個少年成長命運中的羈絆與拉扯。作家對于白蓁的塑造，一定程度上是以女性的角度觀照人物，以思考男權(quán)中心話語下的女性生存困境。筆者主要從顛覆傳統(tǒng)的女性形象、男權(quán)社會的強勢逼仄兩方面來闡述白蓁命運的悲劇色彩，以探尋作家對于當下女性生存困境的詰問與思考。

關鍵詞：蘇童；《黃雀記》；性別意識

小說《黃雀記》圍繞著一起強奸案展開了三個少年成長命運中的羈絆與拉扯，作家以線性時間的串聯(lián)勾勒出一個關于時代縮影的悲劇。白蓁作為唯一女主角，詮釋這起強奸案所關聯(lián)的一系列成長史中最為悲情的角色?！鞍仔〗愕南奶臁辈⒎撬葚S茂鮮花怒放的夏天，而是一個沉悶燥熱、令人窒息的夏天，這一筆觸映射其悲劇命運。作家試圖假以這場悲劇考量當下女性的普遍生存困境。

一、顛覆傳統(tǒng)的女性形象

中國傳統(tǒng)文化中的女性形象是由儒家傳統(tǒng)“三從四德”道德觀造就的。以往的文學作品中對于女性的刻畫常常分為極端的兩類：一則是為人稱道的賢淑溫婉的正面形象，一則是或刁蠻或濫情等備受譴責的反面形象?！饵S雀記》中女性特征并非秉承既定模式而塑造，白蓁不屬于極端正面或反面的形象，這是對傳統(tǒng)女性形象塑造的一次大膽顛覆。

白蓁給自己賦予的“仙女”的稱呼。其形象卻并非傳統(tǒng)對于“仙女”的定義。相反，她是一個傲慢專橫，刁蠻無禮的女性。她似乎天生就能感受到來自整個世界的惡意，對于任何他者都呈現(xiàn)桀驁不羈但卻又透露著性情中人的一面。她缺乏仙女的崇高人格，具有精于算計貪圖小恩小惠的品德缺陷，但亦不乏純粹耿直的性格。白蓁在遭遇強奸這一具有終身心理陰影的災禍前后性格出現(xiàn)了戲劇性的轉(zhuǎn)折。這一橫禍直接改變了她的人生軌跡，使她變成了一個自暴自棄的風塵女子，這是仙女跌落凡塵的悲劇開始，也是作家取名“仙女”的引申義。在白蓁的人生態(tài)度里充滿了強烈的排他性，這正是出于經(jīng)歷傷害后萌發(fā)的自我保護意識。如此一個不同于傳統(tǒng)的女子，勢必預示著她所要經(jīng)歷充滿著悲劇色彩的人生。

二、男權(quán)社會的強勢逼仄

對于社會的拷問，是作家力圖呈現(xiàn)給讀者的思索。文本所寫照的改革開放年代里，男女平等的呼吁并沒有深入人心，相反在這樣一個關乎文明陣痛的轉(zhuǎn)型期內(nèi)，男女地位在精神層面上有了更大的落差。在男權(quán)話語居中的社會逼仄下，女性只能在邊緣徘徊，這也正是造成女性悲劇的客觀社會因素。

物欲人欲肆意橫流的時代轉(zhuǎn)型期內(nèi)，男性的性別優(yōu)越感在欲望驅(qū)使下將女性定義為娛樂消遣或傳宗接代的工具。在《黃雀記》中社會認同對于白蓁一類淪落風塵的女子多半采用實用主義的雙重態(tài)度：一方面利用女性體驗著金錢交易下的生理快感，另一方面又譴責咒罵這類女性的自輕自賤。柳生在娛樂場上混跡多年，游戲人間的態(tài)度絲毫沒有顯露對于風塵女子的同情關懷。柳生對于女性貞的在乎操根深蒂固，柳生的價值呈現(xiàn)無疑是普標男性價值觀的的縮影。

同性間的隔膜是在強勢男權(quán)社會浸染下的麻木心理造成的。男性主導下的社會，女性甚至喪失了自己的話語權(quán)，轉(zhuǎn)而青睞并固守男權(quán)社會的價值觀。邵蘭英喪子后認定白蓁是幕后兇手而當眾罵街的一幕體現(xiàn)了同性之間的誤解和隔膜。在這場命運的紛爭中，邵蘭英喪子是受害者，但白蓁更是這場糾葛中受大的受害者。邵蘭英難以產(chǎn)生出于對女性的悲情命運的諒解，將一切歸咎于并非兇手的白蓁。這種男性本位意識下的“紅顏禍水”觀卻移植在女性的意識里成為標舉的旗幟，不免令人咋舌。

社會對于女性的薄涼也是小說中所反映的現(xiàn)實。對于白蓁的不幸遭遇，香椿樹街上的民眾并未給予其心靈上的關懷，更多報以幸災樂禍的窺探心理。流言蜚語昭示著傳播者潛意識中所熱衷的虛張聲勢和嘲諷偏見。在“夜巴黎”駐唱為生的白蓁，被社會視為娛樂消遣的工具，故其孕后的妊娠反應得到了客人們的哄堂大笑和老板無情的解雇。民眾未能從女子個人悲涼際遇的出發(fā)而產(chǎn)生心靈關懷，而是以世俗的市民心理冠以其“公共汽車”的稱號。男權(quán)社會對于女性的逼仄極其殘忍。此種社會認同下，女性很難為自己堅守住一片立足之地。這是時代的社會病征，更是女性的必然悲哀。

在這場性別的較量中，男權(quán)話語居于中心終究占了上風。女性的悲劇既受制于自身性別特點的局限性，更是長期男權(quán)社會價值認同的產(chǎn)物。但作家似乎并不認可男性文化霸權(quán)的現(xiàn)況。小說中與白蓁關聯(lián)的男主角最終都歸于非命，相反只有白蓁看清了男性本質(zhì)，在水中洗禮，誕下遺腹子迎接新生。這一結(jié)局諭示了作家的思考：男權(quán)未必是社會的絕對主導。筆者認為，小說中的性別意識側(cè)重于的作家對當下女性生存困境的審視與思考，但并沒有明確給出一條脫離困境的路。就如蘇童談及《黃雀記》時的坦言：“我不是拯救者，我沒法給出路?！?對于這一詰問，更多留待讀者思考。

參考文獻：

[1]蘇童.黃雀記[M].北京：作家出版社，2013.

[2]王澄霞.女性主義與中國當代文化[M].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12.

[3]蘇童.我不是拯救者，也沒法給出路[J].中國新聞周刊，2013（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