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富瓊

生活還在繼續(xù)

燭光微弱

深陷的燭芯涌出一顆顆淚滴

欲言又止

她弓著的背在燭光中搖曳

像承擔不起似的

閃了幾下就熄滅了

她在黑夜里摸索著

早已經(jīng)習慣這戛然而止的光

今夜，窗外電閃雷鳴

不知道，誰家房屋又在風雨中倒坍

她不說話，再次劃亮一根火柴

點燃蠟燭

把倒下的男人

重新扶正

來

刮鍋底的聲音

把深夜劃開一道道口子

把一天的勞累擋在了夢外

花花跑到小路上叫喚

像是遇見了熟人

親熱地低鳴

月光推開一扇門

小心翼翼

小心翼翼

小心翼翼

……

吱呀一聲

整個房屋都跟著月光晃了晃

玩火自焚

走投無路的時候

我點燃平生第一支煙

光線微弱，照亮不了房間

但足以讓我有耐心和信心

抱有一千次的幻想

忍耐一千次被灼傷地疼

抽完一支，再點一支

開始舌尖上的苦澀

到后來就是有口難辯

一閃一閃的光

讓我看見的是更深沉的黑

和灰飛煙滅

天已破曉

我把一支點燃的煙插到桌上

整個黑夜

都在玩火自焚

欲言又止

他剛好能看清楚的前方

有一條白蛇。白蛇轉(zhuǎn)回頭，盯著他看

眼神里有他熟悉的哀傷

白蛇到底想說些什么？

這是一個纏繞他多年的夢。從青年

到中年，現(xiàn)在已經(jīng)老了，夢還在重復。

一輩子，欲言又止。當然

他知道：那是一條被打回原形的蛇

永遠也回不來的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