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豐

2017年3月的一天，江蘇南京市的一場大型圖書發(fā)布會上，一位身著粉紅色上衣名叫王憶的少女，引起了在場書迷的追捧，這位少女因為身體原因，只能用一根手指打字，可是她的《愛，不能等》、《輪椅上的奔跑》等作品，卻在最短的時間內(nèi)被搶購一空。

王憶“一指禪”的功夫是如何練成的？她又是如何在鍵盤上日復(fù)一日地敲擊，勇敢地追逐內(nèi)心夢想的？原來，一切成就的取得，都緣于一個愛與親情的美麗故事……

罹患腦癱。向前的每一步如此艱難

1989年3月，王憶降生在江蘇省鹽城市的一戶普通家庭，父母均在一家大型企業(yè)做技術(shù)工作。由于王憶的母親許秀英生育時產(chǎn)程過長，小王憶從母體出來時臉色青紫，出現(xiàn)了較嚴重的窒息現(xiàn)象。

不幸就這樣降臨了，王憶3個月時，許秀英發(fā)現(xiàn)了問題，女兒的頭總是無力地耷拉著，小嘴不停地流口水，雙手時不時地顫抖。心急如焚的許秀英立即帶著她四處檢查，最終，王憶被確診為“腦癱”。

不甘心的許秀英此后帶著王憶輾轉(zhuǎn)各大醫(yī)院進行治療，一段時間后，王憶的病情終于有所緩解，在她3歲多的一個早晨，無意之間，王憶扶著床邊，慢慢地邁開顫抖的雙腿，艱難地向前跨出了一步?？吹竭@一幕，許秀英的心一下提了起來，這可是女兒邁出的人生第一步啊，盡管這一步連二十厘米都不到，盡管與她同齡的孩子們早就四處玩耍奔跑，但對于王憶來說，卻是一個多么了不起的進步呀1

1998年初，由于工作的原因，許秀英一家從鹽城搬到了南京，期盼著王憶能夠?qū)W到一些知識，許秀英將她送到離單位不遠的白云園小學(xué)。害怕走路搖搖晃晃的女兒會在半路上發(fā)生危險，每天早晨許秀英都會推著輪椅送她上學(xué)。雖行動不便，王憶對上學(xué)卻有著濃厚的興趣，她歡天喜地，面上流露著少有的笑容。

然而10月的一天，一向喜歡讀書的王憶卻哭鬧著，說什么也不肯上學(xué)了。從女兒含糊的表述中，許秀英了解到，由于女兒的手指變形，每次寫字的時候，她的筆尖總是得不到控制，很多字由此落在方格外面。另外，由于翻頁碼時手指不方便，她常常歪著脖子吹上一口氣，幫著頁碼翻過來。幾個頑皮的小男孩看到后，嘲笑她是一個“打氣筒”。

得知這一切后，許秀英溫和地安慰女兒：“成為一個‘打氣筒更好，關(guān)鍵是要在心里為自己打氣，而不是因為別人的幾句話，生那些沒用的悶氣！”聰慧的王憶懂得了媽媽的意思，如花的笑顏，也在她的臉上再次綻放了。此后，在許秀英的開導(dǎo)之下，王憶一頭扎進了學(xué)業(yè)里，而在得知她的病情后，同學(xué)們也沒有人嘲笑她了。

就這樣，王憶像墻角的一株百合，安靜而緩慢地成長著，她的各門功課十分優(yōu)異，還多次獲得了學(xué)校的“十大勵志少年”。由于語文成績十分突出，王憶對寫作產(chǎn)生了很大的興趣，她經(jīng)常搜集各種文學(xué)作品與詩集，嘗試著各種形式的文字創(chuàng)作。

母愛呵護。寫下人生壯麗的詩行

2007年9月，王憶從南京寧海中學(xué)初中部畢業(yè)。在許秀英的鼓勵之下，她懷著對文學(xué)的熱愛，還有對未來的憧憬，在家堅持自學(xué)與寫作。寫作是一項非常艱苦的事情，年紀輕輕的王憶有時勞累過度，難免會發(fā)小脾氣，為了讓女兒最大程度地放松，許秀英自學(xué)了許多按摩手法，她還買來《中國整脊學(xué)》、《骨傷痛癥的治療手法》等書籍，一有時間便認真地揣摩。

多次的按摩過程中，許秀英發(fā)現(xiàn)讓王憶躺在床上，很不容易找準她身上有問題的肌肉位置。于是，許秀英變?yōu)樽屚鯌浽谶\動中接受按摩治療。比如，當王憶喝水之時，許秀英立即上前糾正她的手部動作。王憶的腿部有內(nèi)翻的現(xiàn)象，右膝蓋總是不由自主地合上，許秀英便時時提醒王憶正確的姿勢。

有一次，面對許秀英的多次提醒，王憶再次鬧起了小情緒，她又哭又吵，惱怒地向許秀英表示著：“我已經(jīng)這樣倒霉了，你怎么還這樣‘折磨我！”女兒生氣了，許秀英卻不惱，笑瞇瞇地解釋道：“人生如同一個大轉(zhuǎn)盤，有時指針會落在不幸與霉運上，但時間總會讓你等到翻盤逆轉(zhuǎn)的時刻，命運的轉(zhuǎn)盤會重新啟動，指針總有一天會落在幸運與美好的方向……”

2010年7月，王憶的創(chuàng)作進入佳境，為了寫出更多的作品，她給自己嚴格規(guī)定了創(chuàng)作時間：每天早晨6點起床創(chuàng)作，一直到中午12點鐘吃飯；下午的寫作時間為2點到5點；晚飯之后則是雷打不動地堅持到10點……

雖然創(chuàng)作的熱情極高，但是王憶的左手無法操作電腦，右手僅僅食指可以動彈，就是用僅存一根手指，王憶開始了“一指禪”式的創(chuàng)作，下肢力量的嚴重不足，讓她在筆記本電腦上打字時，臉部幾乎快貼在了鍵盤上，每寫下幾十個字，額頭上汗珠便會將頭發(fā)浸濕，接著，滴滴答答的汗珠子，一點點落在鍵盤上

這種“一指禪”的寫作方式極其辛苦，每天王憶最多只能寫上一千多字，可是，心中的詩行一旦被喚醒，周圍的一切都顯露出勃勃的生機。這年10月的一天，許秀英推著王憶在附近的公園里散步，飛英落花之間，一對對情侶漫步。晚上回到家中，一種青春的情愫，在王憶的心底悄悄地萌發(fā)：“當星星與月亮一同升起，你說月亮可以照亮整個黑夜，可以回到熟悉的城市里。月光拉長著你我的身影，一前一后，一高一低，卻始終沒有并肩同行……”

“一指禪”尖，輪椅上的青春如花怒放

2014年3月，王憶開始整理自己的詩歌集《輪椅上的青春》，由于詩歌的編撰量很大，再加上身體的不適，王憶常常顯得不安?？吹竭@種情況，許秀英很注意讓她保持心情愉快，并在飲食上做到細心周到，多為她準備一些健腦的食品。照顧王憶吃飯是一件很棘手的事情，由于消化功能較弱，再加上文字創(chuàng)作很累，王憶的食欲很差，常常一天到晚什么也吃不下。

為了給王憶增加營養(yǎng)，心細如發(fā)的許秀英別出心裁地將橙子、香蕉、冰糖熬成香甜的水果粥，女兒只要稍有閑暇，她就像照顧嬰兒一樣一匙匙地喂她。多食一些堅果可以健腦，可是王憶有時嚼不動，許秀英便將堅果的果仁用料理機打碎，然后用溫開水調(diào)成糊，再喂給王憶吃。

2015年10月，王憶的創(chuàng)作進入了關(guān)鍵期，為了不讓王憶太過勞累，同時啟發(fā)她創(chuàng)作的思維，許秀英常常背著她，在房間里來回踱步。俯在媽媽的背上，王憶非常享受這種特殊的“踱步”方式，再加上許秀英總是為她講一些童年的故事，王憶聽著聽著，就會在許秀英的背上睡著了。

充足的睡眠，成為營養(yǎng)腦細胞的關(guān)鍵，一旦疲勞的王憶無法入睡時，許秀英或是推著她下樓散心，或是在房間里背她踱步。就這樣不斷地走著，直到王憶產(chǎn)生困意，許秀英再將她放到床上。母親溫柔而慈愛的脊背，成了王憶詩意與安眠的搖籃……

在母愛的滋潤與引領(lǐng)下，王憶的《天若有情之心中的青鳥》、《百合綻放時》等作品集先后問世。2017年3月，隨著王憶《輪椅上的青春》等系列書籍的付梓，她已經(jīng)用“一指禪”的神奇方式，出版了四本文學(xué)書籍。她那清新的文筆，閃現(xiàn)著對生活的熱愛，對人生的憧憬，還有對母親無限的感激。接受采訪時，說話只能只言片語的王憶用右手的食指，一下下地敲擊著心底的話：“媽媽像是一生徒步山岳的行者，推著輪椅上的女兒，一步步奮力攀爬。這是我的媽媽，曾經(jīng)也是水一樣的姑娘，在歲月的歷練里，變成了鋼一樣的媽媽……”

（應(yīng)主人公要求，除主人公外均為化名）

編輯/倪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