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小鵬
1936年5月17日,杜理卿(時任紅一軍團保衛(wèi)局局長)和我(時任紅一軍團保衛(wèi)局秘書)得到軍團政治部通知,中央決定安排我們到中國工農(nóng)紅軍大學(以下簡稱紅軍大學)學習。我們都高興得跳起來,但又想到要離開培養(yǎng)我的紅一軍團,特別是保衛(wèi)局的同志,又有些惆悵。因新局長沒有來,杜理卿就召集我與謝滋群、鐘人仿、李道之等幾個科長開會,宣布中央的決定以及在新局長到來之前,工作由謝滋群負責,我的秘書工作由梁必業(yè)負責。
準備入學
1936年5月18日晚上,我和幾個老同事作臨別談話,大家都懷著依依不舍的心情,互相鼓勵,誠懇地交換意見。同志們對我的批評是:思想斗爭精神差、組織能力弱、突擊精神不夠。我認為同志們的批評很恰當,誠懇地接受了。我自己還補充了學習不積極和政治上不開展兩處缺點。我表示一定要在紅軍大學勤奮學習,提高覺悟,克服缺點,爭取在畢業(yè)后為黨做更多的工作。
5月19日,正在睡夢中,我們被起床號叫醒,大家都急忙收拾行李,西征的同志要上前方,去紅軍大學的要到后方。盡管暫時去的方向相反,但目的是一個,準備將來到抗日前線打敗日本鬼子,解放全中國。大家依依惜別,相約在前線再見。我和杜理卿到司令部集合,與林彪、羅榮桓、陳光、劉亞樓、趙爾陸、楊成武等一起向瓦窯堡前進,走了55里路,到達馮家坪宿營。
5月20日,我們即將進入紅軍大學了,大家很早就起了床,巴不得一溜煙跑去。但聽說最近國民黨的飛機每天都來陜北偵察紅軍的行動,林彪、羅榮桓他們又帶有馬匹,所以上午走了15公里后即在中途休息。下午3點要出發(fā)時,天又下了一場大雨,只得等雨停后再走,結果5點才到瓦窯堡。
瓦窯堡,真是名不虛傳,遠遠看去,一大片房屋、石窯洞,還有土城墻、城門。我們一到城門口,就有當?shù)氐牟筷牶蛢和瘓F吹著軍號、敲著鑼鼓歡迎我們,街上人來人往,這是我到陜北以后第一次看到這么熱鬧的地方。
紅軍大學校部設在瓦窯堡南門外米糧山上一個舊廟里。林彪任校長,毛澤東兼教務委員會主席,羅瑞卿為教育長。一科在徐家灣,科長陳光,政治委員羅榮桓,學員有彭雪楓、劉亞樓、楊成武、譚政等36人。為便于學習和生活,36名學員分成6個小組,劉亞樓、彭楓強、楊成武、譚政、杜理卿、張純清擔任各組組長。按小組分配住房,我編在第一組,和劉亞樓住在一起。兩個紅四軍的老戰(zhàn)友,又都是“土狗子”(福建人的綽號),在一起可講客家話,倍感親切。
紅軍大學一科大多是師以上干部,有人統(tǒng)計,平均每人有3處打仗留下的傷疤。而我僅是一軍團保衛(wèi)局的秘書,身上沒有傷疤,竟編到一科來了,政治、軍事各方面都不如他們,這是組織上對我的特殊照顧。我暗自要求自己要虛心向同志們學習,努力趕上他們,不拖后腿。
紅軍大學定于6月1日開學。開學以前,我們聽了幾個重要報告。5月24日,到黨校聽了周恩來在馬克思主義研究會上的講演《論中國的抗日民族統(tǒng)一戰(zhàn)線》。他詳細地介紹了日本各派侵略中國的策略,還清楚地分析了中國革命力量的變動和建立、發(fā)展抗日民族統(tǒng)一戰(zhàn)線的條件等。
27日,張浩報告了共產(chǎn)國際第七次代表大會關于建立全世界反法西斯統(tǒng)一戰(zhàn)線的基本問題。28日,在俱樂部又聽了周恩來關于國際問題的報告。
正式開學
1936年6月1日,紅軍大學正式開學。下午5點,在南門外舉行開學典禮,會場布置得很莊重。毛澤東、張聞天、周恩來到了現(xiàn)場并講話。毛澤東講了目前的形勢和學校的任務。
毛澤東說:“前一個時期革命形勢不好,弄得我們兩只腳一走就是二萬五千里。孫悟空會騰云駕霧,一個跟頭十萬八千里。我們沒有那個本事,可也走了二萬五千里。”
他說:“我們紅軍曾有幾十萬人,如今只剩2萬多。要不是劉志丹幫我們安排這么個好地方,我們還不知道到哪里去呢。反正不到外國去,到外國去干什么?中國的地方大得很,東方不亮西方亮,黑了南方有北方。當前,我們已將‘反蔣抗日的口號改變?yōu)椤剖Y抗日。陜北老鄉(xiāng)運東西用驢狗子,驢狗子不愿意上山,老鄉(xiāng)們就在前面拉,后面推,就用鞭子抽。蔣介石抗日就像驢狗子上山,我們就要逼著他走抗日的路。”他生動又詼諧的講話,博得大家熱烈的掌聲。
最后,毛澤東又講了學校的任務,他說:“第一次大革命,廣東有個黃埔學校,黃埔學生成為當時革命的主導力量,使北伐成功,但到現(xiàn)在它的革命任務還未完成。我們的紅軍大學就要繼承黃埔的革命精神,要在第二次大革命中成為主導的力量,要爭取中華民族的獨立解放?!?/p>
張聞天、周恩來也講了許多鼓勵的話。之后舉行文藝晚會,蘇區(qū)文工團的男女小演員表演了精彩的陜北歌舞;我和彭加倫等幾個原一軍團戰(zhàn)士劇社的演員,也表演了過去演過的活報劇,我照例演女角;最后的壓臺劇是李克農(nóng)和胡底的雙簧,滑稽又幽默,引得全場捧腹大笑。
晚會后,李克農(nóng)陪鄧穎超大姐等到后臺感謝演員們。當李克農(nóng)把我介紹給鄧大姐時,她立即同我握手,稱贊我演得好。我因第一次和女同志握手,弄得面紅耳赤,不知所措。我當時未下裝,在旁邊的兩個陜北小姑娘盯著我議論是男是女。有一個發(fā)現(xiàn)我頸上有個疙瘩,便說是男的。我馬上答話:是男的,解決了她們的爭論。這以后在保安過中秋節(jié)時,鄧大姐叫警衛(wèi)員給葉子龍和我各送一個月餅,紙條上寫明一個送弟弟(子龍)、一個送妹妹(小鵬),弄得我很不好意思。
正式開學后,毛澤東和中央領導同志都來講課。毛澤東講授中國革命戰(zhàn)爭的戰(zhàn)略問題,張聞天講授中國革命問題,博古講授戰(zhàn)役學,李德講授戰(zhàn)術學,周恩來主要是報告政治形勢。當時上課沒有發(fā)講義,參考書也很少。授課老師憑自己的提綱講,學生就硬著頭皮聽,做筆記的紙也很少,有些同志跟不上速度。我因當秘書出身,開會做記錄習慣了,就找到一些紙拼命記。教育長羅瑞卿是我的老上司,他知道我能做記錄,就拿去看,覺得不錯,經(jīng)授課人修改后,要我用蠟紙油印作講義發(fā)給大家,還給我一個“油印股長”的頭銜。我要記錄,又要刻寫鋼板、油印講義,就更忙了。但是,這樣又經(jīng)過一次抄寫,對內(nèi)容印象更深了,也是一種收獲。
調(diào)入軍委二局
1936年6月12日,我正學得高興時,突然傳來一個消息:軍委二局曾希圣局長提出把我調(diào)到二局工作,已經(jīng)領導批準。真似晴天霹靂!當紅軍6年了,從來沒有到學校學習過,這次好不容易得到機會,才學兩個星期就要調(diào)我出去,一下子搞得我思想混亂。我想找羅瑞卿問個明白,但沒找到他,只得自己悶在心里。第二天上午,羅瑞卿正式通知我,中央同志已批準調(diào)我去二局工作,工作很重要,應該服從分配。我只得表示服從組織決定。但我提出一個要求:希望允許我一面工作,一面回紅軍大學聽課,不僅可以滿足我學習理論的渴望,對工作也有幫助。他個人表示同意,但說還要得到二局曾局長同意。下午,他告訴我,曾局長同意了。他說,明天是星期日,好好休息,收拾東西,15日是星期一,你就到二局報到,歡迎回來聽課。
一科的同志聽到我要調(diào)到二局工作,有的表示惋惜,有的開玩笑說我要“出嫁”了。當晚,一些同志買了花生給我餞行。同志的友愛,更使我舍不得離開。但為了工作需要,只得服從。
6月15日,我離開紅軍大學一科到軍委二局報到。曾希圣、戴鏡元、錢江、胡備文等都表示熱烈歡迎。我說,我是個新兵,希望大家多多幫助。
因為突然調(diào)出學校,我思想不通,加以胃痛,所以精神不振,情緒也不佳。一聽到戴鏡元要我參加他們搜集和研究敵人情報的工作,更覺得頭痛。又要去學校聽課,每天兩頭跑,真不是滋味。
由于紅軍主力已西征,留守蘇區(qū)的地方部隊又不在瓦窯堡,6月16日,駐在永坪、蟠龍的東北軍向瓦窯堡前進,使得中央機關一片慌亂,有些單位已經(jīng)撤出。經(jīng)過交涉,東北軍往后撤了。當時,同東北軍已建立統(tǒng)戰(zhàn)關系,有事可隨時協(xié)商。
駐在瓦窯堡北面橫山一帶的國民黨第86師高雙成部隊是陜北的地頭蛇,他早就想奪取瓦窯堡這個重鎮(zhèn)。21日,他派了一個營突然襲擊瓦窯堡,中央機關和紅軍大學在警衛(wèi)部隊的掩護下倉促撤出瓦窯堡,經(jīng)涼水灣、林家嘴等地,于7月1日、2日遷到保安(今志丹縣)。
為了不讓反共的高雙成部隊占領瓦窯堡,周恩來和李克農(nóng)等研究后,派人到蟠龍同東北軍聯(lián)系,由他們派部隊向瓦窯堡進攻,我們派少數(shù)武裝邊打邊退,互相只對空放槍,不打傷人,我們的人退到城邊就撤走。東北軍以比高雙成更多的部隊占領瓦窯堡,逼得高雙成部隊撤走了。
保安城地瘠人稀,交通不便,物產(chǎn)貧乏,城里雖有一條街,但商店稀稀拉拉,除了賣一些饅頭、紅棗外,沒什么商品,城邊破廟、破窯洞不少。當?shù)厝朔Q“保安窮山窩,破廟比房多,菩薩比人多”,可見其凄涼景象。
黨中央和軍委住在保安城邊的石窯洞里。各機關都分散著住在城附近的山溝里,軍委二局住在離城5里的東沙套子。
紅軍大學校部和一科設在保安城東南一個半山坡上的破石窯洞里,經(jīng)過打掃、修整,才像個樣子。一科的課堂是一個大石窯洞,約20平方米??崎L陳光、政委羅榮桓帶領學員,親自動手把牛羊糞、雜草清掃出去,又搬來石頭、磚頭,搭成講臺、石凳,把講臺后面的一塊石壁用石頭磨平當黑板。門口的小路,用石板鋪成臺階,走起來方便多了。毛澤東來講授中國革命戰(zhàn)爭的戰(zhàn)略問題時,看到石洞、石講臺、石凳時風趣地說:“你們過著石器時代的生活,可學習的是人類最先進的社會科學?!贝蠹夜笮?。
紅軍大學一科7月4日開課,我從東沙套子走5里路去聽課。同學們見了面都親切地問候,有些同志發(fā)覺我比以前瘦了,精神也差了。我只得說,最近我的胃不好,不消化,內(nèi)心的苦衷怎么能說呢。聽完了課又走5里路回二局吃飯。
戴鏡元開始教我學業(yè)務了。他拿了一大疊從敵人電臺抄下來的電碼,說要從中研究出敵人的動向。他這一說,把我嚇了一跳。我說,要從這些無字天書中讀出字來,多么困難??!他說,不要怕,慢慢學,可以學會的。我就對他說,現(xiàn)在一邊工作、一邊學習,兩頭都搞不好,我希望讓我回紅軍大學學習,畢業(yè)后再來工作。他答應向領導反映。
沒過幾天,胃痛好了一些,可是老冤家——牙痛又來了。我因小時在家常吃父親做的餅,臼牙被蟲蛀成洞,過草地時因牙痛幾乎出不了草地,經(jīng)同志們幫助給些面粉才走出來?,F(xiàn)在又痛起來了,醫(yī)生也沒有辦法。俗話說“牙痛不是病,痛起來要命”,的確是這樣,沒辦法,只得在吃飯前用點藥棉先把牙洞塞起來,吃小米飯時慢慢吃,吃完后把棉花取出漱口。
業(yè)務學不好,上課還要堅持,走路照樣走。我邊走邊念,竟念出了一首打油詩:
回來日當午,汗滴腳下土。
肚中正饑餓,進餐無顧主。
為得去學習,不得不吃苦!
過幾天,我又念了一首:
飯飽上課去,腹空正歸來。
太陽值當午,曬得汗飛灑。
7月13日,經(jīng)宋慶齡介紹,從西安過來的美國記者斯諾、醫(yī)生馬海德到了保安,受到領導和保安軍民的熱烈歡迎。由聯(lián)絡局長(對外稱外交部)李克農(nóng)負責招待他們住在保安城最漂亮的一個院子里。斯諾在蘇區(qū)和紅軍中訪問了幾個月,拍了許多照片,出去后,寫成出版了聞名世界的《西行漫記》一書。以后,他又多次訪問中國。馬海德則一直留在中國做醫(yī)務工作。
7月26日,二局的領導同意我回學校學習,我很高興。我暗下決心,這次一定要努力學習,不要辜負組織和同志的期望。一回到一科,同學們都表示歡迎。有的同志又開玩笑說:“嫁出去的女兒,又回娘家了?!?/p>
28日,這天是黨的活動日,未上課。晚飯后,聽了周恩來的報告:關于統(tǒng)一戰(zhàn)線問題及對東北軍工作的經(jīng)驗。報告中列舉了許多實際例子,尤其是東北軍對抗日的熱誠,對紅軍和蘇維埃的擁護,對法西斯的仇恨等,講得很詳細。
調(diào)任毛主席秘書
1936年8月13日上午上完課后,林彪突然告訴我:“毛主席找你談話,要調(diào)你去工作?!边@個消息讓我不知所措,當時快要吃午飯了,我就說:“下午我去。”
毛澤東住在保安城邊兩間石窯洞里。下午3點,我先找到毛澤東的機要秘書兼軍委機要科長葉子龍,我們在瓦窯堡時就認識。他把我?guī)У矫珴蓶|辦公室。一見面,毛澤東就問:“你為什么不愿意在二局工作?”這一問,使我捏了一把汗,面紅耳赤,無以回答。他繼續(xù)說:“分配了一件工作不能夠隨便不做,如大家都這樣,那就連仗也打不成了。如果煤炭工人都不去挖煤,那所有的輪船、火車、工廠也就不起作用了。二局的工作并不怎么苦,就是苦,為了革命也是要忍耐的。紅軍應有它的紀律,不能任自己去挑選工作……你是很好的同志,還是青年,前途遠大,應該知道這些……現(xiàn)在調(diào)你在這里工作,當秘書,你還可以去紅軍大學聽課?!碑敃r我懊悔,不該提意見離開二局回紅軍大學學習。我還能說什么呢!只能毫不遲疑地回答一聲:“好!”就低著頭退出門。我又到葉子龍那里,告訴他毛主席批評我了,明天我就來上班,希望他多幫助我。
這天從一科調(diào)出的人,除我以外,還有張純清、張經(jīng)武,他們兩人被調(diào)到西安做統(tǒng)戰(zhàn)工作。晚上,羅瑞卿在保衛(wèi)局為我們3人餞行,杜理卿作陪。晚飯后,大家高興地在一起聊天。我給他們說挨了毛主席的批評,感到懊悔,不該要求離開二局。羅瑞卿說,能得到毛主席的批評,是好事,現(xiàn)在又到他身邊工作,那更是幸運的事,要努力工作,還要好好學習。羅瑞卿是我的老領導,對我的關心和鼓勵,使我心里暖暖的,我對他表示感謝,挨毛主席批評產(chǎn)生的緊張情緒也就松弛下來了。
老同學在一起,也喜歡開玩笑。張純清讀過中學,有時念念詩詞,大家給他一個“詩人”的綽號。張經(jīng)武年紀大幾歲,有時談談生意經(jīng),就叫他“老板”。當時正刮風下雨,大家即興湊了一首打油詩:
狂風暴雨餞經(jīng)武,
且說且笑送詩人。
葡萄美露聊當酒,
翹首秦中報捷音。
(當時沒有酒,只有一瓶葡萄汁)
8月14日,我第二次離開紅軍大學一科,搬到軍委機要科。機要科在一個寬大的石洞內(nèi),有七八個“紅小鬼”在譯電;旁邊一個小炕,由葉子龍、李質(zhì)忠和我合用。從此,我就成了毛澤東的秘書。來到毛澤東身邊兩天了,毛澤東還沒有叫我去,我也不好自己跑進去。他還是什么事都找葉子龍。我問葉子龍,我這個秘書怎么當?他也說不清,只是說,他不叫你,你就在機要科幫助校對電報,抄存電報。我當然高興,這樣就不會失業(yè)了。后來有些老同志開玩笑,說我是毛主席的“名譽秘書”。實際上是毛主席的秘書(葉子龍)的秘書,這倒是合乎事實的。
除在機要科工作和紅軍大學聽課外,其他事情也很多??傉尾恐魅螚钌欣ズ托麄鞑块L陸定一早就報經(jīng)毛澤東批準,動員學生寫長征回憶錄,還說準備交美國記者斯諾帶到國外出版,做國際宣傳,還可以為紅軍募捐,這是政治任務。我在學校時已經(jīng)寫了4篇,楊主任說還要多寫,以后我又寫了3篇。另外,李克農(nóng)是中央聯(lián)絡局長,負責統(tǒng)戰(zhàn)、白區(qū)黨組織及外交方面的工作,對外稱外交部,有些秘密文件要抄寫、保管,他要我負責。如20世紀80年代中央檔案館找出一份《紅軍與東北軍停止內(nèi)戰(zhàn)、共同抗戰(zhàn)的協(xié)定》草稿,毛澤東在紅軍代表款下簽了名,但東北軍代表款下沒有簽名,時間是1936年9月22日。我一看,是我的字跡。我查了當時的日記,是9月20日晚上在外交部抄的。
10月15日,我害了一場大病,發(fā)冷又發(fā)燒,據(jù)大夫說,是流行性感冒。住了10天醫(yī)院,退燒后回機要科休息。10月8日,紅四方面軍到達甘肅會寧,與前往迎接的紅一方面軍會合。10月22日,紅二方面軍在會寧的將臺堡與一方面軍會合。三大紅軍主力的會合,勝利地結束了紅軍的長征。
紅軍三大主力會合后,蔣介石十分恐慌,即令胡宗南向紅軍進攻。中革軍委決定給胡宗南一個殲滅性的打擊。在彭德懷的統(tǒng)一指揮下,一軍團、十五軍團和四方面軍的31軍密切配合,11月20日晚在山城堡包圍敵人并發(fā)動進攻,于21日殲敵1個旅,迫使其他敵軍向后撤退。山城堡的勝利,說明胡宗南部隊是可以消滅的,也再一次證明了當初張國燾破壞松藩戰(zhàn)役的錯誤。
山城堡戰(zhàn)斗是三大主力紅軍會合后的一次勝利,也是土地革命戰(zhàn)爭時期的最后一仗。12月12日西安事變以后結束了10年內(nèi)戰(zhàn),逐步開始了抗日戰(zhàn)爭時期。
11月23日,在山城堡舉行了3個方面軍團以上干部參加的祝捷大會,周恩來代表黨中央和中革軍委祝賀三大主力紅軍會師和山城堡戰(zhàn)斗的勝利。朱德總司令講話指出:從三大紅軍西北大會師,到山城堡戰(zhàn)斗,結束了長征,給追擊的胡宗南部隊以決定性的打擊。長征以我們的勝利、敵人的失敗而告終。我們要在陜甘蘇區(qū)站穩(wěn)腳跟,迎接全國抗日救亡運動的新高潮。
12日6日,在紅軍大學舉行歡迎朱總司令和張總政委的大會,朱德在會上講了話,指出:一個好的共產(chǎn)黨員應該擁護中央路線和擁護群眾利益,為了擔負當前的歷史任務,大家要加緊學習。朱德的講話得到大家的熱烈掌聲。
12月8日上午,原定由張聞天在一科講哲學,朱德也來到課堂聽講。張聞天因病未來,朱德就發(fā)動大家自己討論。大家都不講,請朱德講。他就講了哲學的重要性,要求大家用心學。接著,他又和同學們打籃球。他的好學精神和平易近人的作風,使同志們十分敬佩。
走向新的崗位
1936年12月12日,張學良、楊虎城實行兵諫。在西安扣留了蔣介石和他的一批高級官員,爆發(fā)了西安事變。我們當天凌晨就知道這一消息,當時保安軍委機要科接連收到劉鼎從西安發(fā)來的幾個十萬火急的電報,告知此事。葉子龍馬上把電報送給毛澤東和周恩來。周恩來指示:加強三局和西安電臺的聯(lián)絡,日夜值班,電報隨譯隨送。
隨后周恩來、張聞天、博古、朱德、張國燾等中央領導整日都在毛澤東的石窯洞里開會,商量處理西安事變的方針政策。12月13日,中共中央召開政治局會議。毛澤東、周恩來發(fā)言:我們的原則是在抗日目標下逼蔣抗日。
12月14日清晨,周恩來率羅瑞卿、杜理卿、張子華、吳德峰、曾三、龍飛虎、陳有才、楊家保、邱南章和我等18人,騎馬向膚施(今延安市主城區(qū)為其轄境)方向前進,赴西安和平解決西安事變。
從此,我離開了紅軍大學,走向了新的戰(zhàn)斗崗位。
編輯/周瑞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