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丹妮

（中國人民公安大學 北京 100038）

以彈性理論為視角探析綁架罪死刑的存廢

宮丹妮

（中國人民公安大學 北京 100038）

刑罰輕緩化現(xiàn)已成為世界刑罰發(fā)展的趨勢，限制死刑甚至廢除死刑也成為了普遍的共識。許多國家都已廢除死刑這一殘酷、不人道的刑罰，我國也通過兩次刑法修正案不斷限制死刑的適用。但是根據(jù)犯罪經(jīng)濟學中的彈性理論，現(xiàn)階段在我國若貿(mào)然廢除死刑會使得死刑至無期徒刑的區(qū)段內缺乏彈性，從而產(chǎn)生不良后果。只有通過在實踐中嚴格限制綁架罪死刑的適用，以及設立終身監(jiān)禁和嚴格限制減刑的適用等措施改善刑罰結構，才能夠增大彈性，為未來廢除死刑提供可能。針對綁架罪探索未來廢除死刑的可能性，可以從以下三個方面做下鋪墊：在實踐中進一步限制死刑的適用；對綁架罪設立終身監(jiān)禁；貫徹落實新出臺的減刑制度并加強監(jiān)督。

犯罪經(jīng)濟學；彈性理論；綁架罪；死刑存廢

一、我國綁架罪犯罪形勢和法定刑變化

綁架罪是指勒索財物或者其他目的，使用暴力、脅迫或者其他方法，綁架他人的行為?；蛘呓壖芩俗鳛槿速|的行為，屬于嚴重危害社會治安的暴力犯罪。最高人民法院研究院2016年公布的司法數(shù)據(jù)顯示，2015年全國法院審判綁架罪案件787件，比去年下降24.54%；2015年公安部電視電話會議也指出，包括綁架在內的八大類嚴重暴力犯罪案件連續(xù)11年下降，破案率明顯上升[1]。

1997年《刑法》對綁架罪的刑罰規(guī)定分為兩個層次：起點刑為十年以上有期或無期徒刑，并處罰金或者沒收財產(chǎn)；若致使被綁架人死亡或殺害被綁架人的，則處死刑，并處沒收財產(chǎn)①，這一絕對確定的死刑規(guī)定也是受到了當時正在開展的“嚴打”斗爭的影響。之后對綁架罪法定刑進行過兩次修改：2009年《刑法修正案（七）》調整了綁架罪的起刑點，增設了針對情節(jié)較輕的犯罪行為的刑罰——五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并處罰金②；2015年《刑法修正案（九）》則將有關死刑的規(guī)定修改為“犯前款罪，殺害被綁架人的，或者故意傷害被綁架人，致人重傷、死亡的，處無期徒刑或者死刑，并處沒收財產(chǎn)”③。

二、綁架罪死刑的彈性分析

（一）犯罪經(jīng)濟學中的彈性理論。

經(jīng)濟學理論認為，人也可被稱之為“經(jīng)濟人”，即都是尋求最大利益的理性者，要試圖說明人的行為，就必須從這一觀點出發(fā)。堅持經(jīng)濟學中的經(jīng)濟人假設是犯罪經(jīng)濟學的理論基礎[2]，同其它行為一樣，犯罪行為也是理性決策的結果，只不過他們采用了一種被社會禁止的方式——通過實施犯罪來追求效用的最大化。犯罪人認為相較于正當勞動，采取非法的方式更有利于他們實現(xiàn)自身利益的最大化。我國的綁架罪屬于分則當中典型的目的犯[3]，《刑法》第239條規(guī)定了 “以勒索財物為目的綁架他人”、“綁架他人作為人質”和“以勒索財物為目的偷盜嬰幼兒”的三種具體的行為方式。根據(jù)不同目的，有學者將第一種和第三種行為方式稱為“勒索型”綁架，因為它們都是行為人因勒索財物的目的而實施綁架行為；第二種行為方式稱為“人質型”綁架，因為對于這一類的綁架行為，行為人的主要目的并不是為了勒索財物，而是為了實現(xiàn)其他主觀目的[4]，可以看出綁架罪并不屬于不考慮成本收益的激情犯罪，綁架罪犯罪人是理性人，因此可以運用經(jīng)濟學分析的方法對其行為進行分析及遏制。

犯罪經(jīng)濟學創(chuàng)始人、美國芝加哥學派的著名經(jīng)濟學家加里·貝克爾在其《人類行為的經(jīng)濟分析》——《犯罪與懲罰》一文里建立的犯罪經(jīng)濟學模型涉及了包括違法數(shù)量和量刑之間關系的五種關系，微觀經(jīng)濟學中的彈性理論便可以用來描述這一關系。彈性是一種用來描述兩個具有函數(shù)關系的變量的指標，它用來表示因變量對于自變量的變化程度，即自變量發(fā)生1%的變化時引起因變量的百分比變化[5]。犯罪經(jīng)濟學中引入這一彈性理論，同樣也是基于犯罪人為理性人，能夠根據(jù)犯罪成本決定是否犯罪。其中的犯罪成本包括犯罪所需要付出的時間、購買犯罪工具所需金額以及受到刑事處罰的預期成本。因此針對某一類犯罪，我們可以將懲罰成本（刑罰的大?。┒镻，將犯罪數(shù)量定為Q，此時的需求彈性E可表示為Ed=犯罪數(shù)量變動的比率/刑罰變動的比率，即E=(△Q/Q)/(△P/P)。我們可以通過E的值判斷這一關系的彈性，以此表示此類犯罪的數(shù)量對刑罰變化的反應程度，從而了解刑罰的嚴厲程度對犯罪數(shù)量的影響，更好地制定和執(zhí)行刑罰。根據(jù)E值大致分為五類，用曲線表示如下圖：

圖1 不同E值的彈性曲線

(a).E＞1：需求彈性曲線富有彈性，表示犯罪數(shù)量的變化大于刑罰的變化，在這種情況下，犯罪數(shù)量對刑罰變化的反應很敏感。

(b).E＜1:曲線缺乏彈性，表示犯罪數(shù)量的變化小于刑罰的變化，在這種情況下，犯罪數(shù)量對刑罰變化的反應不太敏感。

(c).E=1：單一彈性，此時曲線為正雙曲線的一支，表示犯罪數(shù)量的變化等于刑罰的變化。

(d).E=∞：完全彈性，曲線平行于橫軸，表示刑罰的微小變化就能引起犯罪數(shù)量無窮大的變化，屬于一種極端情況。

(e).E=0:完全無彈性，曲線垂直于橫軸，表示犯罪數(shù)量不會因刑罰而變化。

（二）死刑廢除的發(fā)展趨勢。

死刑作為最嚴厲的刑罰方法能夠徹底消滅罪犯再次犯罪的能力，對犯罪人有著最大的威懾力，死刑的威懾力包括它的及時性和確定性。埃里克的研究表明兇殺率與執(zhí)行死刑率成負相關，即執(zhí)行死刑的概率越高，兇殺率就越低[6]。但死刑是一種非常殘酷、不人道的刑罰，尤其對于冤案錯案沒有任何挽回的余地。根據(jù)經(jīng)濟學原理，死刑的威懾力同樣遵從邊際效應：剛對某一種罪名確立死刑并執(zhí)行第一起死刑懲罰時其威懾力是最大的，隨著死刑案件的不斷增加，其邊際威懾力也不斷遞減。因此若要死刑的威懾力達到最大，就應當堅持少殺、慎殺，僅對極少數(shù)罪行以及情節(jié)嚴重、社會危害性極大的犯罪適用死刑。刑罰輕緩化現(xiàn)已成為世界刑罰發(fā)展的趨勢，限制死刑甚至廢除死刑也成為了普遍的共識。我國在立法和司法實踐中均在向這一方向努力：對于死刑，繼《刑法修正案（八）》一次性廢止了13種經(jīng)濟性、非暴力犯罪的死刑之后，《刑法修正案（九）》又取消了走私武器彈藥罪等9種犯罪的死刑，昭示著我國正不斷減少死刑罪名的數(shù)量；對于死緩，《刑罰修正案（九）》還將死緩犯執(zhí)行死刑的條件由“故意犯罪”提高為“故意犯罪，情節(jié)惡劣的”；此外還增設了死刑緩期執(zhí)行期間重新起算制度。從犯罪經(jīng)濟學的角度看，死刑緩期兩年執(zhí)行是我國刑罰設置的一大創(chuàng)舉，對防止錯殺以及保持死刑的邊際威懾力都有重要的作用。

（三）現(xiàn)階段貿(mào)然廢除綁架罪死刑會導致彈性缺乏。

2009年《刑法修正案（七）》在原條文的基礎上，增加了對情節(jié)較輕的犯罪行為處以五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并處罰金的規(guī)定；因此綁架罪的刑罰成本P降低了；考慮到原先的絕對死刑難以貫徹罪責刑相適應原則，不利于實行刑罰的個別化，2015年《刑法修正案（九）》又將有關死刑的規(guī)定修改為“犯前款罪，殺害被綁架人的，或者故意傷害被綁架人，致人重傷、死亡的，處無期徒刑或者死刑，并處沒收財產(chǎn)?！奔磩h去了因“致使被綁架人死亡”被判處死刑的規(guī)定，但增加了因“故意傷害被綁架人，致人重傷、死亡”被判處無期徒刑或死刑的規(guī)定，因此很難說P是增大還是減小了，依據(jù)前文提到的數(shù)據(jù)，包括綁架罪在內的八大類嚴重暴力犯罪案件連續(xù)11年下降，破案率明顯上升。我們可以引入貝克爾模型說明綁架罪數(shù)量的變化。將犯罪數(shù)量Q表示為Qi=Qi（Pi*Fi*Ui），其中i表示特定時期，Pi表示這一時期綁架罪的刑罰，F(xiàn)i表示這一時期的懲罰概率（定罪可能性），Ui表示這一時期影響犯罪的其它變量。我們考慮綁架罪除去懲罰成本之外的犯罪成本，以典型的以勒索財物為目的的綁架為例，其作案成本相對較高，例如需事先準備的綁架工具、運輸所用的交通工具以及綁架之后拘禁被綁架人的場所等等。雖然從縱向上來看，綁架罪的成本相對之前并沒有變高，但由于我國長期以來對嚴重危害社會治安的暴力犯罪的嚴打高壓態(tài)勢，以及公安機關可用的偵查手段不斷提高，例如街面上的監(jiān)控設備的覆蓋率也在增長，因此之前公安部提到綁架罪的破案率持續(xù)上升，即綁架罪的Fi持續(xù)上升，因此導致了綁架罪的數(shù)量Q下降。

雖然綁架罪的數(shù)量正在持續(xù)下降，但是作為危害社會治安的嚴重暴力犯罪，我們決不能輕視。我們可以繪制綁架罪的犯罪數(shù)量Q與刑罰成本P的曲線，其中刑罰成本P由對應刑罰的最高執(zhí)行年限來表示，因死刑在理論上是無窮大的，我們假設它位于A點；根據(jù)最高人民法院于2016年發(fā)布的《關于辦理減刑、假釋案件具體應用法律的規(guī)定》第8、第9和第11條，對被判處死刑緩期執(zhí)行的綁架罪罪犯，減為無期徒刑之后若符合減刑條件，執(zhí)行3年以上方可減刑，一般減為25年有期徒刑④，因此將死緩的P值（B點）定為30年。而對于被判處無期徒刑的罪犯，若在刑罰執(zhí)行期間符合減刑條件，執(zhí)行2年以上即可減刑，若是確有悔改表現(xiàn)或立功表現(xiàn)的，可以減為22年有期徒刑⑤。對于綁架罪，則特別規(guī)定了執(zhí)行3年以上方可減刑，減刑后的刑期最低不得少于20年有期徒刑⑥。因此將無期徒刑的P值（C點）定為24年。而D點和E點分別為10年及5年有期徒刑。曲線如下圖：

圖2 現(xiàn)階段我國綁架罪的彈性曲線

現(xiàn)階段廢除死刑的后果可以從以下三個角度進行說明：首先，如果廢除死刑，死緩作為死刑的一種執(zhí)行方式也同樣廢除，那么綁架罪的最高刑就是無期徒刑，在最高法《關于辦理減刑、假釋案件具體應用法律的規(guī)定》出臺之前，我國司法實踐的情況是被判處無期徒刑的實際服刑年限僅在15年左右；在原本的A點（死刑）和C點（無期）之間就會產(chǎn)生巨大的空隙，之間并沒有過渡的刑罰，會導致這一區(qū)段內的彈性大大降低甚至幾乎接近于0，并且基于犯罪數(shù)量Q和刑罰成本P的關系及貝克爾模型，短時間內P大幅下降，而懲罰概率F又無法大幅上升，因此必然導致犯罪數(shù)量Q的上升。另一方面，考慮到綁架罪的實際情況，如果綁架罪的最高刑罰為無期徒刑，那么犯罪嫌疑人為了毀滅人證、消除線索、減少被抓捕的可能性，很可能會對被綁架人直接“撕票”，甚至有可能導致完全無彈性的極端情況，刑罰的威懾力大大降低，這也是我們不愿看到的結果。

其次，根據(jù)彈性理論，彈性與替代對象也有關，替代對象的相似程度越大，彈性系數(shù)就越大[1]，因此無期徒刑能否替代死刑還可以從二者的相似程度來說明。在廢除死刑的西方發(fā)達資本主義國家，由于他們平均受教育程度更高，機會成本較高，死刑與無期徒刑對罪犯造成的心理恐懼差異不明顯。而在我國，無期徒刑與死刑相差還較大，因此死刑目前還具有不可替代性。

再次，殺害被綁架人以及故意傷害被綁架人致其重傷、死亡作為法定刑升格的綁架行為，其相對于普通綁架行為的邊際收益可視為增大綁架成功的可能性，即通過殺害、傷害的行為對被綁架人及其利害關系人進行威脅，從而更大可能達到通過綁架實現(xiàn)勒索財物或其它主觀目的；而其邊際成本則是法定刑從“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無期徒刑，并處罰金或者沒收財產(chǎn)”上升到“無期徒刑或死刑，并處沒收財產(chǎn)”。根據(jù)“邊際利潤=邊際收益-邊際成本”的計算公式，只有使故意傷害致重傷、死亡或殺害行為的邊際利潤為零或負數(shù)，才能有效預防這些行為的發(fā)生，如果廢除死刑，則其邊際成本則大大降低，反而鼓勵了罪犯實施這些嚴重的犯罪行為。

綜上所述，現(xiàn)階段貿(mào)然廢除綁架罪死刑是不合理的。

三、廢除綁架罪死刑的未來路徑

雖然目前不可貿(mào)然廢除死刑，但是基于死刑廢除的大勢所趨，針對綁架罪這一特定犯罪，我們仍需探索未來廢除死刑的可能性，從以下三個方面為未來廢除死刑做下鋪墊。

（一）在實踐中進一步限制死刑的適用。

《刑法修正案（九）》確立的綁架罪死刑規(guī)定出臺之后受到頗大爭議，有的認為根據(jù)立法原意，“殺害”只需要行為人有殺人的故意及行為，并不要求必須有“殺死”被綁架人的結果。另一種觀點則認為，“殺害被綁架人”應該限制解釋為“殺死被綁架人”[7]。根據(jù)《刑法》第48條規(guī)定死刑只適用于罪行極其嚴重的犯罪分子的立法精神，以及進一步限制死刑適用的背景下，筆者支持后一種觀點，即僅在行為人有故意殺害被綁架人的意圖、行為，并且造成死亡結果的情況下方可適用死刑，否則優(yōu)先適用無期徒刑；對于“故意傷害被綁架人，致人重傷”這一新增的適用條件，也應當以適用無期徒刑為優(yōu)先，僅將死刑作為極端情況下的適用，這樣才有利于最大限度發(fā)揮死刑的邊際威懾力，進一步限制死刑適用，為未來廢除死刑建立更為平緩的過渡。

（二）對綁架罪設立終身監(jiān)禁。

貝卡利亞曾提出“對于人類心靈發(fā)出較大影響的，不是刑罰的強烈性，而是刑罰的延續(xù)性”[8]。在已經(jīng)廢除死刑的國家和地區(qū)，終身自由刑就是國家對有意識侵害重要法益的最強硬回答。由于終身剝奪了犯罪分子的人生自由，因此它的威懾力也十分強大。我國在《刑法修正案（九）》中規(guī)定了對數(shù)額特別巨大且致國家人民益遭受特別重大損失的貪污受賄犯罪分子適用終身監(jiān)禁，這是一項重大制度創(chuàng)新[9]。如果對故意殺害被綁架人，或者故意傷害被綁架人致人重傷、死亡的犯罪分子也適用終身監(jiān)禁，并且不得減刑、假釋，就可以彌補死刑廢除后與無期徒刑之間刑罰成本的巨大落差，增加這一區(qū)段內的彈性，發(fā)揮一般威懾的作用；從社會成本的角度看，2015年全國法院審判綁架罪案件的數(shù)量為787件，加上綁架罪犯罪數(shù)量仍保持著連年下降的趨勢，即使把原本被判處死刑的犯罪分子改為執(zhí)行終身監(jiān)禁，從總體上來說也不會使司法成本大幅度提高。

（三）貫徹落實新出臺的減刑制度并加強監(jiān)督。

減刑是激勵罪犯改造的刑罰制度，其適用應當貫徹寬嚴相濟的刑事政策，最大限度發(fā)揮刑罰的功能，實現(xiàn)刑罰的目的。有許多學者認為我國刑罰結構一直存在著“死刑過重、生刑過輕”的傾向，而“生刑過輕”實際上并不是由于立法的原因，而是由于我國減刑制度過于寬松[10]，使得生刑的實際執(zhí)行大打折扣。 正如之前提到我國司法實踐中，被判處無期徒刑的一般服刑期限在15年左右；被判處15年有期徒刑的一般服刑期限在12年左右。導致減刑制度過于寬松的原因包括但不限于：對于重刑犯和輕刑犯，減刑的條件沒有區(qū)分；減刑使用條件的標準太低等；此外，執(zhí)行主體在提請減刑上具有較大的自由裁量權，在這個環(huán)節(jié)上也很容易出現(xiàn)徇私舞弊、濫用職權的問題。最高人民法院于2016年發(fā)布的《關于辦理減刑、假釋案件具體應用法律的規(guī)定》在一定程度上改善了這些問題，如前所述，第九條對于對于綁架罪這樣嚴重危害社會治安的暴力犯罪規(guī)定了限制減刑——因綁架被判處無期徒刑的罪犯，即使符合減刑條件，在執(zhí)行3年以上才可減刑，減刑后的實際刑期最低為20有期徒刑，這使得綁架罪無期徒刑的實際服刑年限最低達到了23年，并且規(guī)定了從無期減為有期徒刑之后再次減刑的，減刑幅度也要從嚴掌握，一次不得超過1年有期徒刑，兩次減刑之間應當間隔2年以上，即相較于未被限制減刑的無期徒刑罪犯，對于綁架罪罪犯的減刑的起始時間、兩次減刑的間隔時間以及減刑幅度上都做到了從嚴掌握。另一方面，在實踐上也應當加強監(jiān)督，從內部通過人民法院的審查權和人民檢察權對減刑程序進行監(jiān)督；并增加減刑程序的透明化、公開化為外部監(jiān)督提供渠道。

圖3 刑罰結構改善后的綁架罪彈性曲線

通過以上兩項對刑罰結構的改善，使用終身監(jiān)禁（A’）替代死刑，同時提高無期徒刑（B’）的實際執(zhí)行年限，使得各個刑罰區(qū)段內P值的差保持相對恒定，增加不同刑罰之間的銜接性，使得綁架罪的整個曲線更加富有彈性，為未來廢除死刑提供可能，并進一步促進綁架罪案件數(shù)量的下降。

[注釋]：

①1997年《刑法》第239條：以勒索財物為目的綁架他人的，或者綁架他人作為人質的，處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無期徒刑，并處罰金或者沒收財產(chǎn)；致使被綁架人死亡或者殺害被綁架人的，處死刑，并處沒收財產(chǎn)。

②2009年《刑法修正案（七）》第6條：將《刑法》第239條修改為：“以勒索財物為目的綁架他人的，或者綁架他人作為人質的，處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無期徒刑，并處罰金或者沒收財產(chǎn)；情節(jié)較輕的，處五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并處罰金?！?/p>

③2015年《刑法修正案（九）》第14四條：將《刑法》第239條第二款修改為：“犯前款罪，殺害被綁架人的，或者故意傷害被綁架人，致人重傷、死亡的，處無期徒刑或者死刑，并處沒收財產(chǎn)?！?/p>

④根據(jù)最高人民法院《關于辦理減刑、假釋案件具體應用法律的規(guī)定》第11條，因綁架被判處死刑緩期執(zhí)行的罪犯，減為無期徒刑后，符合減刑條件的，執(zhí)行三年以上方可減刑，一般減為二十五年有期徒刑。

⑤根據(jù)最高人民法院《關于辦理減刑、假釋案件具體應用法律的規(guī)定》第8條，被判處無期徒刑的罪犯在刑罰執(zhí)行期間，符合減刑條件的，執(zhí)行二年以上，可以減刑。減刑幅度為：確有悔改表現(xiàn)或者有立功表現(xiàn)的，可以減為二十二年有期徒刑。

⑥根據(jù)最高人民法院《關于辦理減刑、假釋案件具體應用法律的規(guī)定》第9條，因綁架被判處無期徒刑的罪犯，符合減刑條件的，執(zhí)行三年以上方可減刑，減刑幅度應當比照本規(guī)定第八條從嚴掌握，減刑后的刑期最低不得少于二十年有期徒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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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n the Existence or Abolition of Death Penalty to Kidnapping Crime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Elasticity Theory

GONG Dan-ni

The mitigation of penalty has now become the trend of world penalty development.Limiting or even abolishing the death penalty has also been a common consensus.Many countries have abolished the death penalty as it is too cruel and inhuman.China has also been constantly limiting the application of death penalty through two amendments to the Criminal Law.However,according to the elasticity theory of Criminal Economics,it can be concluded that the abolition of death penalty to kidnapping crime will lead to the lack of elasticity in the section between death penalty and life imprisonment,thus resulting in more adverse consequences.Only by restricting the application of death penalty and commutation of sentences in practice,along with setting up life imprisonmentwithout commutation and parole to improve the penalty structure,could it be possible to increase the elasticity and abolish the death penalty in the future.Efforts from three aspects could bemade to pave the way for abolition of the death penalty of kidnapping in the future:furthering limit the application of the death penalty in practice;establishing life imprisonment for kidnapping and implementing the new commutation system and strengthening supervision.

Criminal Economics;Elasticity theory;Kidnapping crime;Existence or abolition of death penalty

D917.3

A

：1674-5612（2017）02-0107-06

（責任編輯：吳良培）

2017-01-06

宮丹妮，（1993-），女，江蘇南京人，中國人民公安大學2015級犯罪學方向碩士生，研究方向：犯罪社會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