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地利作家茨威格的傳記《與魔搏斗的人》從心靈、精神、性格、氣質(zhì)等方面細致而又滿懷激情地演繹了荷爾德林、克萊斯特、尼采悲壯而又偉大的一生,短暫而又輝煌的一生,苦難而又無限狂熱的一生。他們的瘋狂、孤傲、病態(tài)、毀滅是不可思議的,有一種咄咄逼人的火焰從他們體內(nèi)向外噴射,使我們這些凡夫俗子只可遠視而不可以走近,因為他們的熱度會灼傷我們的滿足感和幸福感。
他們是孤獨的行者,永遠不可能找到結(jié)伴同行的人。他們是自己的主人,絕不可能屈從別的權(quán)威和意志。他們該活,因為他們天生就是來替人類扮演探險者的角色的,撞擊、穿透人性的陰暗及人類愚昧的桎桔與阻礙,并為后來者開拓出一條寬闊而又光明的大道;他們該死,因為他們的毀滅欲、破壞欲猶如一場熊熊大火燒掉了我們賴以生存的人性建筑,人們的冷漠、孤立、詛咒、攻擊替他們掘好了墳墓。
茨威格偉大的同情心和偉大的寬容精神,以及他偉大的理解力,使他當之無愧地成為他們的代言人。這部作品是茨威格獻給他們美妙絕倫的一份悼詞,猶如雨果給巴爾扎克寫的那份悼詞一樣。他欣賞并欽敬他們,他理解并熱愛他們。茨威格滿懷激情地說:“在層次高一些的人身上,特別是在有創(chuàng)造性的人身上,躁動不安卻作為一種對日常工作的不滿足而發(fā)揮著創(chuàng)造性的作用,它賦予他更高尚的折磨自己的心靈,那種充滿疑問的超越了自己,向往著宇宙的思想?!币磺惺刮覀兂搅吮拘?,超越了個人利益,驅(qū)使我們求索、冒險,使我們陷入危險疑問之中的想法,都應歸功于我們自身中魔性的部分……每個智慧的有創(chuàng)造性的人,都曾不可避免地與他的魔性展開過較量,這種較量是一場愛的較量,是人性中最燦爛的一筆。莫泊生曾客觀地將人生詮釋為“并不如想象的那么美麗,亦不如想象的那樣丑惡”,這個世界并非在刁難和折磨他們,而是他們和自己過不去,因為他們的靈與肉的構(gòu)造本身就與眾不同: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他們在精神的疆域里是拿破侖,但在現(xiàn)實生活中卻是個弱智。茨威格向我們解釋說:“由于美,他們才生活匾乏;由于不幸,他們才美?!?/p>
人類的生活猶如樸素的土地,什么都不匱乏,而價值和意義就是地層深處的礦藏和水源,無限豐富。但是,如果沒有偉大的發(fā)現(xiàn)者和開拓者,世界仍是一片荒草。偉大的茨威格從荷爾德林、克萊斯特、尼采身上提取了我們驚懼、厭惡、排斥的一部分:病態(tài)。他用嘹亮的激越的聲音向這個世界宣布:“病態(tài)”這個詞,只適用于那些沒有創(chuàng)造力的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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