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動青春
與你有關(guān),從未膽怯
“‘北大’?”那人瞪大了眼睛看著她,帶著明顯的嘲諷語氣,就好像在對她說“你真是個麻瓜”。
“嗯……”她回應(yīng)得頗有些遲疑。其實就算是沒人質(zhì)疑她的夢想,她偶爾也會覺得自己是在白日做夢。高考是根獨木橋,不被擠下去摔得傷痕累累便是極好的結(jié)果了,何況你還妄想著要攀上那至高點。
——切,空口說白話誰不會啦!我還能考上哈佛大學(xué),從此走上人生巔峰呢。
——阿念,有理想是好的,但是也要切合實際呀。
蘇念安死死攥著手里的書,是最近很火的青年作家苑子文、苑子豪兄弟倆的第三本書。他們是雙胞胎,還是從“北大”(北京大學(xué),簡稱“北大”)走出的雙胞胎。她從小便生活在一個小鎮(zhèn)里,當(dāng)?shù)亟逃铰浜螅谟鲆娮游?、子豪兩兄弟之前,她始終覺得夢想和未來這兩樣?xùn)|西真是渺茫啊。
她自小便是怯懦的,唯有想要考“北大”這一件事,是她寧可頭破血流也要昂首挺胸迎接所有人質(zhì)疑的目光,哪怕承受所有流言蜚語也不許別人否定的。少女眼中閃著亮晶晶的光芒,像是無邊黑夜里逐漸亮起的星光,柔軟而堅定。
于小城鎮(zhèn)的學(xué)生而言,機會是極少能降臨在他們頭上的,所以這極少的機會便成了她每一次努力的目標。
“這次全國數(shù)學(xué)邀請賽,我們市就一個名額,決賽地點在北京,有誰想要參加嗎?”數(shù)學(xué)老師在講臺前舞動教鞭,目光掃視眾人,講臺下像是一潭驚不起波瀾的死水。這種小地方走出來的孩子,就算是闖出了本市,進入全國決賽,也只有充當(dāng)綠葉,映襯其他城里孩子的份吧?
“我,我可以么……”最后一排的少女舉起她纖細的手。當(dāng)老師略帶審視的目光移到她身上時,她惶恐地低下頭。一個叫蘇念安的愚笨姑娘,有一個要考“北大”的白日夢,這些在班上早就是人盡皆知的啦。
“那你就去唄?!?/p>
結(jié)果倒是出人意料,當(dāng)少女拿到那張決賽通知書時,眼睛倏地亮了起來,像是明媚而溫暖的陽光。
人前她笑了,人后她卻哭了。
這是一種什么樣的感覺呢?
每天啃咬著筆桿子,厚著臉皮去請教數(shù)學(xué)老師那些她千方百計搜羅出來的難題,老師雖然冷著臉,但好歹還是把題目給她仔仔細細講了一遍。在教室里,撐著腦袋坐在窗前拼命做題,累了就聽外面的蟬鳴蛙叫,趴一會兒又繼續(xù)做題。白天依舊做她的傻姑娘蘇念安,每個輾轉(zhuǎn)反側(cè)的夜晚做的夢全都是關(guān)于“北大”和數(shù)學(xué)題。
她知道自己天生愚笨,她懂得自己家境貧窮,她亦清醒地明白自己和所謂的夢想隔得有多遠。
夢想真是種不切實際、卻又能讓人體會到堅持就是幸福的東西。
不過蘇念安從來不打算把這些話講給別人聽。這個紙醉金迷的社會啊,夢想早已成了被人說爛的東西啦。誰能沒那么點奢望呢?
到了全國總決賽參賽選手集合的地方,她才算是真正了解了自己和城里的孩子有多大差距。他們那光鮮亮麗的外表,談吐之間就可以聽得出的氣度和淵博見識,女孩子們口中念叨著的明星的名字,這些都和她無關(guān)。用個爛俗極了的比喻就是丑小鴨的故事,不同之處是,蘇念安的確是只丑小鴨,她的媽媽并不是白天鵝。
決賽那天,北京的天氣倒是很給面子,沒有沙塵席卷,亦無暴雨傾盆。無風(fēng)無云的天氣,悶熱得像是皮膚的每一個毛孔都被堵住了。在前往選手居住的酒店途中經(jīng)過了北京大學(xué),奇怪的是她的第一反應(yīng)倒不是覺得“北大”有多氣派,心情也沒特別激動,門匾上那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北京大學(xué)”恍若一個小錘子猛地擊中心靈,內(nèi)心筑起的與外界隔絕的高墻轟然坍塌,心中一片亮堂。
多好啊,這是她未來要去的地方。
“你好,可以……向你問道題嗎?”她的普通話并不標準,帶著濃濃的家鄉(xiāng)口音。被她叫住的女孩明顯愣了一下,然后笑起來:“好啊,咱們一起看看吧?!?/p>
一起看看吧,這條路上,我們都是拼命奔跑卻未知結(jié)局的追夢人。
最后,蘇念安還是沒有拿到?jīng)Q賽的名次,心中早已有了預(yù)料,被證實時心里不過不疼不癢地抽搐了一下。夢想是夢想,現(xiàn)實是現(xiàn)實,這點她還是分得很清楚。
“‘北大’嗎?”那個迅速跟她建立起友誼關(guān)系的城里女孩沖她笑了笑,臉頰旁兩個梨渦深得醉人:“真好!我想要上‘清華’呢?!?/p>
“一起努力吧!”
“一起努力!”
巧的是這個姑娘也喜歡子文、子豪,蘇念安從她的微博上看到了兩兄弟新更新的微博。
“去做一直想做的事吧,去喜歡美好的人,去努力做心里的自己,希望你現(xiàn)在足夠堅定,以后也更勇敢!”
會勇敢的,一定。她攥著拳頭,這么對自己說。
彼時,陽光蔓延,照亮了他們遙遠的未來。
(周海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