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亞東
池州府陳敬德陳大老爺的名頭如雷貫耳,婦孺皆知。僅僅十余年間,他就從一個小布販成為當地首富,大大小小的布莊開遍了全城。
但陳老爺也有煩心事。這不,陳敬德正在書房靜坐,忽然手下匆忙來報,說一批禁貨被關云鵬截獲,并揚言要嚴懲不貸。
“又是他媽的關云鵬,真是不知好歹的家伙,老子早晚叫他玩完……”陳敬德氣得拍桌子打板凳,可又無可奈何。
關云鵬原是打把式賣藝出身。五年前,他攜妻帶女流落此地,正貧病交加之際,被一幫惡少欺凌,陳敬德出手相助,并收留他做了護院的教師爺??筛闪瞬坏揭荒?,關云鵬便辭去了這個美差。原來,關云鵬發(fā)現一個秘密,陳敬德是靠與賊匪勾結,合伙做黑道買賣才迅速發(fā)家的,那些布莊只不過是幌子而已。為人正直的關云鵬不愿同流合污,便與之分道揚鏢了。
最讓陳敬德氣憤的是,關云鵬并沒有離開池州,而是進府衙當了一名捕頭,并且處處與他為難。因此,兩人雖為街坊,卻形同水火,以至越鬧越僵,仇恨也變得越來越深,全城的人都知道,雙方都欲置對方于死地。
陳敬德正懊惱于這些陳年往事,仆人陳虎來到書房:“老爺,門外有個叫金老大的求見?!?/p>
“管他金老大還是銀老大,不見!”正在火頭上的陳敬德沒好氣地吼道。
陳虎站著沒動,過了一會又說:“老爺,那人自稱是您的朋友,說是來幫你對付關云鵬的?!?/p>
陳敬德一聽此言,立刻轉怒為喜:“那就快請!”
那金老大滿臉橫肉,環(huán)眼虬髯,走路大搖大擺,一看絕非善良之輩。果然,他一見陳敬德就奉承上了:“哎呀!陳老爺不記小的了嗎?小的對您可是佩服得五體投地呢。您家大業(yè)大,財大氣粗,他關云鵬算個什么東西,臭窮酸一個……”
“金老大,你不是來幫我忙的嗎?”陳敬德見他羅哩羅嗦,不耐煩地打斷道,“有什么話只管說,別拐彎抹角的?!?/p>
金老大一聽,當即拱手道:“聽說陳老爺與那姓關的勢如水火,小的最近得了一件寶貝,完全可以幫您除掉心腹之患?!闭f罷,神秘兮兮地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瓶子。
“此藥名叫五鼓斷魂散,它無色無味,吃了以后不會當即斃命,須等到雞鳴五鼓之時藥力才開始奏效。更妙的是,人死之后,任憑你怎么驗尸勘查,也查不出什么名堂,就同病死的完全一模一樣?!?/p>
頓了頓,金老大又嘿嘿一笑說:“不過嘛,您得賞小人一百兩金子作為報酬,因為得到這寶貝我可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呢。”
陳敬德接過瓶子仔細看了看,當即命人取出一百兩金子給了金老大,并且請他吃飯喝酒,賓主盡歡而散。
不料第二天,關云鵬帶領手下突然闖進陳府把陳敬德給抓走了。
在府衙的停尸房里,關云鵬掀開布單,指著一具尸體問陳敬德:“這個人你不會不認識吧?”
陳敬德上前一看,只見死者七竅流血,臉色紫如豬肝,心中暗吃一驚:老子上了這渾蛋的當了。不過他強自鎮(zhèn)靜,定定地望著關云鵬反問道:“這與本老爺有什么關系?”
關云鵬嘴角掠過一絲冷笑,從一個錢袋子里拿出一錠金子:“這是死者的錢袋,金子上有陳府的標記,你怎么解釋?”
“哼!本老爺的金子多了去了,每天進進出出沒個定數,誰能記得???或許被小偷偷了也未可知?!?/p>
“那好!”關云鵬一揮手,讓手下帶上一個婦人,“你聽聽她怎么說?!?/p>
“昨天傍晚死鬼醉熏熏地回到家,扔給我一個錢袋子,說,娘子,咱們發(fā)財了。我打開一看,里面全是金子,就問他哪來這么多金子,死鬼說是給陳府獻了五鼓斷魂散,是陳敬德陳大老爺賞的。可是……”那婆娘哭哭啼啼,“可是到了后半夜,死鬼他……痛得滿床打滾,沒一會兒就……就斷氣了……”
“好一個五鼓斷魂散?!标P云鵬逼視著陳敬德,“你還有什么話說?”
“笑話。單憑她一面之詞你能給本老爺定罪?”陳敬德不屑一顧道:“我還說你們串通一氣誣陷本老爺呢!”
“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呀!”關云鵬氣得錯動牙巴骨,隨即又一揮手說,“押上來!”
押上來的不是別人,正是仆人陳虎。陳虎哭喪著臉說:“老爺,這時候小的也顧不上你了。因為……因為小的身家性命早就攥在關大人的手里了?!?/p>
此刻,陳敬德就像一攤爛泥一樣癱在地上。
(選自作者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