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美璇[遼寧大學文學院, 沈陽 110136]
從《詩經(jīng)》看周代的婦女地位與女性意識——以《君子偕老》《碩人》《柏舟》《載馳》為例
⊙安美璇[遼寧大學文學院, 沈陽 110136]
《詩經(jīng)》收錄了從西周初年到春秋中葉305篇詩歌,其中有很多篇目關(guān)于女性,甚至專為女性所寫。從原始社會到夏商周,正是母系社會向父系社會過渡,父系社會最終確立的歷史階段。周代婦女地位及女性意識在《詩經(jīng)》部分篇目中有較明顯的體現(xiàn)。本文以《詩經(jīng)》中《君子偕老》《碩人》《柏舟》《載馳》這四篇描寫女性的詩歌為例,結(jié)合周禮對女性的壓迫,淺談其中所體現(xiàn)的周代女性地位及女性意識。
《詩經(jīng)》 周禮 女性地位 女性意識
古代社會有諸多強加給女性的宗法倫理,比如三從四德,男尊女卑,從一而終,生女不舉等等。雖然原始社會中女性由于生理繁殖優(yōu)勢曾獨霸一方,但縱觀歷史長河,女性長期處于男權(quán)的壓迫下,而周代的禮制恰恰是男尊女卑的催化。禮是周代占統(tǒng)治地位的思想,而《詩經(jīng)》主要是周代文化的產(chǎn)物,因此必然帶有禮的色彩,體現(xiàn)其時社會森嚴的等級關(guān)系及人身依附關(guān)系:“君為臣綱,父為子綱,夫為妻綱。”
《詩經(jīng)》中有頗多關(guān)于女性地位的作品,個中篇目對女性分別有不同的詮釋。大體可窺見那一時代女性地位之于男權(quán)社會中的面貌:女性受制于男性,長期生存于壓迫之中,視男權(quán)為至尊,以致缺失自我意識、女性意識。所幸尚存“眾人皆濁我獨清”的明智者,她們的自覺反抗與自主突破或許在時代背景下顯得蒼白無力,但這種以寡敵眾的英勇無畏,震撼人心。
宣姜或許曾讒言,曾作梗害死于己不利之人。她縱然有錯,但始終處于配角的位置上試圖求得一席之地,不過是男權(quán)重壓下的可悲女子,可憐如此,何恨之有?女性縱有傾城傾國之姿,但卻不曾得到過一絲一毫的尊重,嫁娶不能自主,連父親都把自己當作是和親的工具。無辜卷入為天下所不齒的亂倫之事,奈何被冠以紅顏禍水,亂了一世王公貴族的罪名。被社會譏諷,被親人利用,最可悲的是自我對所有荒唐之事的認同。宣姜始終是故事中的參演者,她身處其中,毫無自我主張,毫無獨立女性意識,一味遵從男權(quán),深受其害卻毫無覺醒。人生最大的可悲不是身處在荒謬之中,而是自己對這種荒謬無比贊同。
2.在附庸地位下女性意識的萌芽:《詩經(jīng)·衛(wèi)風·碩人》
周代女子一生中最重要的事非婚姻莫屬,禮教對女性的限制與壓迫也都圍繞著婚姻生活中的種種。對于婚姻制度的挑戰(zhàn)可視為對于整個禮教束縛與控制女性的初始的、聲嘶力竭的反抗。
根據(jù)劉向《列女傳》的記載,許穆夫人是一位個性強大的愛國女子。當嫁之時,許國求之,齊國亦求之。衛(wèi)侯執(zhí)意將許穆夫人嫁與許國而非齊國,許穆夫人稱之為“舍近而就遠,離大而附小”,擔憂“一旦有車馳之難,孰可與慮社稷”。古時“男不言內(nèi),女不言外”(《禮記·內(nèi)則》),女子多為女紅,心系家國有政治情懷的女子的確是少數(shù),且周禮認為女人參與政治對婦道有失尊敬。但許穆夫人深謀遠慮,公元前660年,狄人攻破衛(wèi)國,許穆公不僅不出手相救,甚至百般阻撓許穆夫人回衛(wèi)國吊唁并求救于齊國。許穆夫人滿腔的憂憤于《載馳》中盡顯?!拜d馳載驅(qū),歸唁衛(wèi)侯。驅(qū)馬悠悠,言至于漕,大夫跋涉,我心則憂?!逼鋾r的禮教,規(guī)定女子嫁作他人婦,只有父母去世才允許歸國吊唁。因亡國而歸似乎有些大逆不道。而許穆夫人敢于突破禮教,不顧許國大夫的指責與阻攔,毅然踏上歸國路途。
到了漕地,與落敗后的衛(wèi)軍相見,許穆夫人極具膽識與政治視角,建議向齊國求救?!柏M不爾思,遠莫致之?!啊瘪{言出游,以寫我憂?!保ā对娊?jīng)·衛(wèi)風·竹竿》)她時常感慨遠離家人的無奈及對家鄉(xiāng)真切的思念。事不關(guān)己,遠離紛爭的態(tài)度似乎更合乎禮教,奈何她始終是一個心懷家國責任的大女子。許穆夫人可謂彰顯女性自我價值的代表。初始的女性意識的表征可稱之為反抗,然而許穆夫人突破了反抗不公這一初始狀態(tài),真正做到了從內(nèi)心深處認可自我價值,無論別人如何看待,她都不遺余力地表達自己的主張。女性不再僅僅局限于婚姻關(guān)系中,甚至可以追求社會與政治價值的實現(xiàn)。
雖說天下是男人的戰(zhàn)場,衛(wèi)國的復興定是運籌帷幄的衛(wèi)國君主與馳騁沙場的戰(zhàn)士們的功勞,但許穆夫人的來回奔走也起到了一定的作用?!按蠓蚓?,無我有尤。百爾所思,不如我所之”,這無疑代表了女性自我觀念和自主意識的覺醒。女性也可以通過自我才能的發(fā)揮創(chuàng)造出與男性相同甚至優(yōu)于男性的社會價值。
許穆夫人以后,無數(shù)中華女子巾幗不讓須眉,無論是代父出征的花木蘭,還是與薛丁山平定西北邊亂的樊梨花,或是抗遼、平南、征西的穆桂英,都是中國古代杰出的女英雄,一定程度上實現(xiàn)了女性由幕后走向臺前,超越世俗、超越禮教的自我意識的突破。
僅以《君子偕老》《碩人》《柏舟》《載馳》此四篇概括周代女性地位與自主意識未免過于狹隘,但其中所體現(xiàn)的關(guān)于女性的種種著實值得深入探討。人類分為男女兩性,兩性關(guān)系從古至今一直都是爭執(zhí)不休的話題。人們一直所追求的平等,其實可以稱之為“尊重”。兩性之間絕對的平等反而與平等相悖,應從兩性各自的生理及心理特征與優(yōu)勢出發(fā),尊重彼此的意愿,互助互愛以達到絕佳的配合與分工。世間的陰陽相伴,便是和諧之最。
①③ 裴普賢:《詩經(jīng)評注讀本》(上),臺灣三民書局2014年版,第117頁,第141頁。
② [漢]許慎著,劉果整理:《說文解字》,岳麓書社2015年版,第259頁。
作 者:安美璇,遼寧大學文學院2014級在讀本科生。
編 輯:魏思思 E-mail:sisi123_0@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