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華濤

很高興，有些快樂與我有關(guān)

◇莊華濤

那天放學后，有個陌生的號碼給我打來了電話。

“您好，請問您是——”我習慣性地問道。

“我是叫您老師好，還是叫您干爸好？”

我愣了半晌，眼前忽然閃現(xiàn)出一張面孔，一張十多年前那個男孩的面孔。

“是永安吧？”

“是的，干爸！”

果然是他，小學畢業(yè)已經(jīng)十多年，也中斷聯(lián)系了十多年。

原來，他們小學同學要搞個聚會，千方百計找到了我的電話號碼，想邀請我參加呢。十多年沒見，也想見見這班孩子，加上這段時間不是太忙，便答應(yīng)了下來。

聚會那天，來到約定的地方。到的孩子不是太多，十來個人。為了生活，現(xiàn)在的他們也都天南海北的，能到這么多算不錯了。

“干爸，您來了？”見到我，永安蹭了過來。雖然十多年沒見，但一眼能認出來他，還是那圓圓的臉，還是那可愛的笑容，只是少了份稚氣，多了份青春氣息。

永安這樣叫我，旁邊他的幾個鐵桿哥們兒并沒表現(xiàn)出驚訝，其他同學有點不明所以。

“永安，你一直叫莊老師‘干爸’？”有人問道。

其實，永安叫“干爸”是有來歷的。教他們這班孩子時，是2000年左右。農(nóng)村孩子中，留守兒童居多，生活缺少足夠細致照顧的孩子自然也多。有時，有孩子缺本子、筆之類，我也就隨手掏個塊把錢給他，讓他自己買上幾本幾支的。農(nóng)村孩子，特別純樸，通常也不會客氣，高高興興接了過去。

那次，永安應(yīng)該是太瘋了的緣故，居然在路上將文具盒跑丟了。到了學校發(fā)現(xiàn)后還回去找了找，可惜沒找著，回到學校后直接找我來了?！袄蠋?，給我十塊錢，我文具盒丟了，啥文具也沒有了?！蔽抑溃f的“給”，應(yīng)該是“借”的意思吧。只是看他這理直氣壯的樣子，我還是想逗逗他?！澳阌植皇俏液⒆樱瑧{什么我要給你十塊錢呢？”“那我就叫你干爸，算您的孩子得了。”按正常思路，聽我這樣說一般孩子會馬上改口，告訴我是“借十元錢”?？伤购?，順桿往上爬了。我掏出十元錢，在他面前晃晃：“叫一個給我聽聽？”

原以為好幾個孩子在，他是不好意思叫的?？晌彝耍悄欠N不按常理出牌的孩子。

“干爸！”他清脆地叫道，順手將十元錢扯了過去，邊往外跑邊又丟給我一句：“以后我就叫你干爸了！”……

自此以后，課堂上他規(guī)規(guī)矩矩叫著“老師”，但人少的時候卻總會很順口地叫著“干爸”。本想讓他改口，想想還是算了——給孩子一個親近的機會也不是什么壞事，由著他吧。就這樣，他一直將這聲“干爸”叫到了畢業(yè)。

當永安笑著解釋為什么叫我“干爸”時，其他同學也都樂不可支：“就說嘛！小時候我們班就永安你嘴最甜，教過的老師都喜歡！”

自然聊到了小時候在學校時的生活，話題中也少不了我。

“我記得那時候莊老師教我們音樂，一邊彈琴一邊唱歌，我們可崇拜您了！”

我教過他們音樂，還教他們唱過歌？噢，想起來了。

當年，還沒開設(shè)英語，除了數(shù)學與科學，其他課程都是由我這個班主任兼著。那時，學校有一架手風琴，估計有年頭了。為了能教他們音樂，我鼓搗了好長時間才修好手風琴，用它教孩子們音樂。只是，我的歌聲一直以來都那么難聽，自己都嫌棄，當年怎么有勇氣教他們唱歌？

聽我這么說，孩子們都笑了。

有孩子接著回憶道：“老師您還記得小時候教我們踢足球嗎？”

踢足球？應(yīng)該有吧。那時學校在村子外面，三面環(huán)水一面靠圩堤，學校雖破舊，場地倒是不小，有一塊長滿“壩埂草”的操場，頗適合在上面踢球。而所謂的“足球”，并不是皮的，而是那種橡膠的，比成人用的足足小了一號，只能讓小孩子們過過足球癮罷了。一開始，我是在體育課上領(lǐng)他們玩的，自從他們了解了相應(yīng)規(guī)則又自我感覺良好后，他們總愛拉著我一道踢一會兒才肯回家。只是，與他們踢球真的是苦了我——孩子們小，橫沖直撞的，踢到我問題不大，要是踢到他們問題就大了。因此，經(jīng)常想傳球時，看到有孩子沖了過來，只得硬生生收住腳，好多次都差點摔倒。

孩子們又笑了起來……

一個個話題在回味中悄悄轉(zhuǎn)換著，一件件往事在記憶中也悄悄清晰起來，而這一張張笑臉也在回味中愈發(fā)顯得生動、燦爛。眼前的他們仿佛又回到了小學時光，回到他們的童年。可以看出，今天他們是高興的，高興著同伴的重逢，高興著童年時光的快樂。

看著眼前的他們，我忽然明白，不管教過的孩子以后從事什么職業(yè)，生活過得怎樣，最終能走多遠，他們的有些快樂終究還是與我有關(guān)，哪怕只是曾經(jīng)的快樂。

很高興，有些快樂與我有關(guān)。

（作者單位：安徽蕪湖縣第二中學小學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