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俊：大飛機夢想照進現實
——C919 首飛機組機長央視勵志開講

他是 C919 首飛機組機長，駕駛著具有完全自主知識產權的我們第一代大型噴氣客機C919 沖上云霄，首飛成功。他與大家分享 79 分鐘的首飛背后，機組究竟經歷了什么？

今天非常高興，能來到《開講啦》這個節(jié)目，跟大家分享我與首飛的一些小故事。大家可能覺得，我們是不是特意挑了5月5日這個日子，比較好聽、吉利，其實不是這樣。當時，上海 4 月的天氣不是很好，我們聯系了中央氣象臺、上海氣象臺，還有我們自己的氣象人員，一起來分析天氣趨勢，最后決定5月 5日這一天，足夠讓我們進行一次首飛。

我在衣服上搓了搓手，跟大家說“開干”

到了5月3日晚上，可能很多人開始發(fā)朋友圈了，因為已經正式公布首飛機組的名單。那天，我跟好多朋友一直大概聊到晚上九點半才休息。很多人都問我，你還有空在朋友圈聊天，不緊張嗎？當時確實覺得還可以，因為我們做的準備確實非常充分，那時飛機的狀態(tài)也非常好。

5月5日早晨，我們起床以后看了下天氣，當時定的是早上8點鐘，但那時的天氣條件實在不能滿足首飛的要求，隨后我們和設計師、領導，以及氣象人員進行商量，想要看一下到底今天還有沒有機會。根據氣象預報，大家一致同意，在下午兩點開始首飛，當時我們預計，兩點首飛需要提前一個半小時上飛機，但是我們做完這個決定的時候，已經挺晚的了，離我上飛機的時候就剩一個小時，這比正常情況下要少半個小時來準備飛機起飛。但是，因為前期做了非常多的訓練，準備也很充分，上去三下五除二就已經準備好了。有人可能會問我緊不緊張，當時我上飛機，上了一次廁所，而后準備完飛機，又上了一次廁所，中間也就隔十幾分鐘。我們把救生衣穿好，然后坐到位子上，我搓了搓手，因為手上有點汗，又在衣服上搓了搓，跟大家說“開干”，這時候我們開始啟動發(fā)動機。

我們先進行了一個滑行，看一下當天飛機的狀態(tài)怎么樣，然后再滑回來，在跑道等著起飛的指令。接著，進跑道以后，加油門起飛了，在這整個過程中，其實很多人還會問我緊不緊張。在當時這種情況下，我考慮更多的是飛機的狀態(tài)，包括參數、飛機的儀表、發(fā)動機的轉速、溫度，還有速度和方向，都是我最關注的事情，所以，我也沒時間去緊張。就這樣，飛機按照計劃，在兩點鐘起飛。

我們相互慶賀了一下，這才打開艙門

當我拉第一桿的時候，就覺得這個飛機基本上跟我們的工程模擬機狀態(tài)非常相近，第一桿非常有信心，等飛機稍微離地，高了一點后，就帶了一個十五度的一個姿態(tài)，那個姿態(tài)大家可以看一下，非常大，后面的試驗也進行得非常順利。我們到空域后，按照既定計劃，所有的試驗點都是一次過的，過完后，接著按照計劃返場、落地。那天風有點大，可以說落得也非常不錯，我個人感覺，第一次駕駛這飛機，能落成這樣，其實已經很滿意了。飛機到了停機位后直到我們下飛機，其實過了挺長的時間。飛機停穩(wěn)后，還有最后一個試驗點，就是飛機舵面的檢查，檢查完之后，我們會做一些關車前的準備動作，然后關閉發(fā)動機，做完關車檢查，此時，整個飛行就算結束了。結束后，接下來就要面對一個儀式，其實就是我們在飛機里梳妝打扮一下，整理儀容儀表，因為當時我們穿的是救生衣，需要把救生衣脫掉，把衣服穿好，把鞋子弄一弄。我們 5 個人，大家稍微講了幾句話，慶賀了一下，相互擁抱，這時才打開駕駛艙門，我第一個從艙門里出來，我們的總設計師吳光輝，他就上來迎接我。

首飛是一個榮譽，大家都為首飛機長這個名額爭得非常激烈，我們一共有 14 名試飛員，6 名來自中國商飛試飛中心，還有8名來自中航工業(yè)下面的試飛研究院。最主要的考核是理論考試和實操，評估都做完以后，當時并沒有揭曉結果，而是把這些專家的意見、他們推薦的首飛機長打包封起來。11 月 16 日，我還在飛航班，中午飛機落地，我打開手機的時候，有很多人已經在祝賀我。當時非常高興，能被選為首飛機長，但是，我也立即意識到，肩上扛著的是一個非常重的責任。我是機長，吳鑫是副駕駛，錢進是觀察員，馬菲和張大偉是試飛工程師，我們就組了這樣一個團隊。

留給我們的時間也就10天左右

因為當時計劃 2月底首飛，我們算了一下，也就 100 天，在這 100 天里，我們要做低中高滑、系統(tǒng)培訓、系統(tǒng)交底、駕駛艙熟悉等，其實留給自己的時間也就大概 10 天左右，得非常好地利用起來。我們制定了一個詳細的訓練計劃，做了完備的準備。因為是首飛，會有很多不確定因素，所以要考慮到最極端的情況，那就是雙發(fā)動機失效，多套液壓系統(tǒng)失效，然后是飛控系統(tǒng)的失效。我在工程模擬機和我們的“鐵鳥”上面一共訓練了將近 22 天的樣子，這 22 天，每天基本上有6個小時在模擬機上來飛這個科目，一共飛了 500 多個試驗。如果懂飛行的話，大家可能會知道，我們可以做到不去碰操縱桿、只靠兩個油門和一個升降舵的配平來把飛機從空中落到跑道上，這是我們訓練的結果。我們還飛過一些非常極端的科目，就是不看儀表只看姿態(tài)，在這種情況下進行落地，這是訓練結果，其實都還不錯。

12 月 28 日，我們首次進行剎車試驗，也就是滑行預試驗。當時我們滑的距離并不太長，從我踩第一腳剎車的時候開始，我就感覺這個剎車系統(tǒng)有些問題，剎車壓力太高了。隨后，我們又進行了一節(jié)、兩節(jié)、三節(jié)、五節(jié)速度的一個測試，發(fā)覺剎車系統(tǒng)確實存在較大的問題，考慮到飛機的安全，經過商量，我們提出終止試驗。當時肯定很多人都很失望，因為在大家心中可能會想：這是一個很簡單的試驗，這么簡單的試驗我們都會有問題。我們下了飛機之后，馬上跟設計人員進行交流，把當時的情況講給他們聽，他們根據測試改裝系統(tǒng)記錄的一個數據進行分析，最后找到了剎車系統(tǒng)調參的問題。經過跟供應商溝通，我們花了將近兩個月的時間把這個參數調整完了，我們又在2月 28日進行了第二次滑行預試驗，第二次可以說非常成功，為后面低中高滑樹立了信心。之后，我們比較順利地進行了低滑、中滑、高滑，四月底，我們完成了所有的滑行試驗，這時，我們決定了首飛時間。

首飛對我來說，是一件非常驕傲的事情，我想，能參與到這中間，飛行員們也會感到非常驕傲，畢竟是首飛，還是我們一個完全自主知識產權的飛機，真的非常驕傲。不過這個驕傲也離不開我們的工程師們，還有很多在背后支持我們的一些團隊、設計人員，是他們給了我首飛的信心。

李雪源據央視綜合頻道《開講啦》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