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桑 妮
明月隨君走
◎ 桑 妮
悠,明月總是隨君走。
后來,在世界輿論的壓力下,日軍被迫改變了策略,把軟禁多時的梅蘭芳遣送回上海。然而,對梅蘭芳的軟禁卻沒結(jié)束,日本人在梅蘭芳的公寓周圍布滿“黑色便衣”。同時,又凍結(jié)了他的全部存款。
在金錢被凍結(jié)后,當(dāng)著一家老小的面,福芝芳對梅蘭芳說:“我們要堅信一點,路不絕人!你的師兄弟程硯秋能在北京種菜養(yǎng)活自己,你梅蘭芳就不能在上海賣畫度日嗎?”一語點醒迷路人,使得困頓中的梅蘭芳茅塞頓開。兩三個月工夫,梅蘭芳就畫出幾十幅作品。
那時,上海觀眾因久看不到梅蘭芳演的戲,自然對他的畫愛不釋手。據(jù)說賣畫的第一天上午,所有的畫便銷售一空。
1941年12月,在香港訪問的梅蘭芳被日寇圍困在他的私人寓所里。在日本特務(wù)的嚴(yán)密監(jiān)視下,他與外界斷絕了音訊。
1942年端午節(jié)后,上海文匯報社駐香港記者馮力來到梅府,帶來了一個好消息:梅蘭芳通過西歐媒體,發(fā)表了致妻子、兒子的一封公開信。馮力還帶給福芝芳一幅梅蘭芳的自畫像。他在自己嘴唇上面畫了一撇胡須,背后還寫了四句詩:半生氍毹唱皮黃,更思?xì)w曲翻新腔。無奈日毒梅花蕩,蓄須明志別芝芳。待馮力走后,福芝芳重復(fù)念了最后一句“別芝芳”時,她終于崩潰,忍不住抱頭痛哭起來。當(dāng)晚,她把長長久久的思念幻化為一首“答夫”詩:水淌大江幾多愁,嘗膽臥薪不低首。思幽幽矣慢悠
當(dāng)時戲劇界、新聞界、企業(yè)界的進(jìn)步人士為了聲援梅舉辦“梅蘭芳先生畫展”。然而,當(dāng)看到滿會場被“汪主任、周佛海、岡村寧次”等漢奸、日寇訂購的字眼時,夫妻倆憤怒了。
梅蘭芳?xì)獾脙裳勖盎穑粋€勁地嚷道:“芝芳,咱們要抗議,要申訴!”還是福芝芳冷靜,她瞟了一眼桌上的裁紙刀,輕聲說:“畹華(梅蘭芳字),你難道要向汪精衛(wèi)申訴,要向?qū)鍖幋慰棺h?在這妖魔橫行的世道里,只有一不做,二不休,咬咬牙橫橫心,毀了這些畫!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好一個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女子。于是,剎那間,滿廳的畫便成了碎裂的紙屑,錚錚鐵骨般撒滿了一地。褚民誼此時進(jìn)了大廳一看,驚得脊梁骨都透涼了。他擦著滿頭的冷汗說:“梅博士、梅太太,你們這種舉動,太令人遺憾了?!笨粗绱丝杀稍鞯娜耍Vシ祭湫α艘宦暟巡眉埖度釉诘厣?,回敬道:“真正遺憾的是,部長大人至今還不知道梅蘭芳的脾氣,他賣藝決不賣心!”
這次事件很快轟動了上海灘,“梅太太”的芳名便也一夜之間紅遍了整個上海灘。
(摘自《贏過時光的優(yōu)雅女人》中國友誼出版公司 圖/陳明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