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慧
摘 要:道德缺失成為在經濟快速發(fā)展的過程中一個致命缺口。其并非是單純的消失,而是在發(fā)展過程中道德隱匿,是傳統(tǒng)的道德觀念被遺忘的過程?;貧w傳統(tǒng)道德,從文化傳承中找到切入點,才能真正解決問題?!岸Y”作為儒家文化的一部分,具有“內外兼?zhèn)洹钡碾p重功能,對解決現(xiàn)實問題有著雙重效果。孟子、荀子兩位哲人分別注重“禮”的內外功效,基于對兩位哲人“禮”思想的分析,能推動“禮”在現(xiàn)實生活中的運用,解決道德危機。
關鍵詞:“禮”;道德;孟子;荀子;儒家
一、剖而解之——傳統(tǒng)價值觀念出現(xiàn)裂痕
自改革開放以來,我國進入社會轉型期,其最大特點即是它給社會所帶來的變化是全方位的,包括從個人到群體乃至國家,從物質到精神以致價值觀,尤其對人思想的影響是潛移默化的。
轉型本身就是從對原有不合理的社會存在的批判開始的,因此傳統(tǒng)的價值觀和社會規(guī)范在社會轉型過程中無疑會遭到質疑,而建立在原有價值觀和規(guī)范之上的社會中心控制力量也必將隨之減弱(即現(xiàn)在社會規(guī)則對社會成員的行動約束力有所降低)。即原本已成體系的社會規(guī)范系統(tǒng)已在實際應用中有所動搖。于是,在舊的合理性部分尚未得到證實,舊的非合理性部分也尚未被新的合理性因素所替代的轉型空檔期,便是社會問題多發(fā)期,而我國現(xiàn)在就處在這樣的時期。
轉型從經濟領域的改革開始,制定了“以經濟建設為中心”的發(fā)展方向,將原有的計劃經濟體制轉化為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經濟格局的變化很自然地觸動了原有的社會關系格局,造成整個社會中的利益重組;同時,人們獲取利益的方式和范圍隨之改變,這兩方面促成了社會成員的利益覺醒,在這樣的社會大背景下,每個人對于個人利益的追求就變得合法合理, 這種改變在提高社會成員工作積極性的同時,也帶來了人們貪欲膨脹的不良影響。轉型期在進行對內改革的同時也進行著對外開放,這在促進我國快速步入現(xiàn)代化的過程中也隱藏著危機。事實上,我國的現(xiàn)代化進程從很大程度上講,是在外部環(huán)境和條件的刺激和推動下實現(xiàn)的,而非源自內部的自然成熟和積累。這種發(fā)展方式雖然迅速,且在生產力的發(fā)展和經濟水平進步方面有明顯的促進效果,但是在社會價值觀塑造和正常社會秩序維持方面卻較少起到積極的影響。如前文所述,在轉型期,社會的價值體系本身就處在被質疑所造成的不穩(wěn)定的狀態(tài),且正在尋求改變。這時隨著發(fā)達國家的大量現(xiàn)代化科學技術同時涌進的還有西方的社會理念和價值觀,它們適時地補在了這個思想空位上,這就造成了整個社會價值觀的混亂。補進的這些觀念并非不好,而是一方面它本身和我國的傳統(tǒng)社會結構、傳統(tǒng)價值理念相差甚遠,因此在較長一段時間內都很難與我國社會實現(xiàn)很好地銜接。另一方面,利益覺醒使人們開始逐漸將個人利益最大化作為行事標準,于是西方的“公平、正義、自由、民主、平等”等思想很容易在與我國傳統(tǒng)價值觀碰撞的過程中被扭曲成為維護私利的幌子。
上述的一系列變化,使我國社會在道德信念領域方面面臨嚴重的威脅。一方面人們不能很自然且明晰地接受和理解外來的新的道德觀念,卻又在一定程度上急于將其轉化成新的理解社會和處理事務的方式準則;另一方面在沒有分清原有道德體系何為精華何為糟粕的情況下急于放棄原有道德基礎,取他山之石而代之。舊的道德體系已被打破,而新的道德體系也很難快速完整地建立。在這樣的中西道德體系的沖突對峙中,人們的認識和價值取向也開始趨向多元化選擇,越來越多的人在道德的十字路口上找不到正確的方向,隨之出現(xiàn)的是道德迷茫和價值取向混亂的狀況。再加上面對與市場經濟相攜而來的“利益最大化”的思維方式,使得道德在很大程度上為利益“讓路”。出現(xiàn)道德滑坡、腐敗蔓延等狀況,從小商小販,到私企國企,甚至政府官員,“一切向錢看”的價值觀念開始肆虐在社會的各個角落,于是各種不道德的現(xiàn)象和行為出現(xiàn)。經濟速度發(fā)展越快,這種現(xiàn)象就越明顯,快速忙碌的社會生活使人們無法停下來思考,隨之而來的是社會成員之間的隔閡、相互猜忌、人情冷漠。人們雖然很清楚地知道什么是大公無私,什么是樂于助人,但是在社會生活中不再愿意去做,更多的人逐漸放棄原本的道德習慣,開始人云亦云地選擇“低成本”“低風險”的非道德行為,如此惡性循環(huán),社會道德水平也隨之不斷降低。傳統(tǒng)的道德和價值觀念與現(xiàn)實社會出現(xiàn)裂痕。
想要改變上述現(xiàn)象,現(xiàn)代社會所需要的不是一個重新設定的價值體系,而是找回原本存在于內心卻被紛繁的物欲和利益淹沒的道德良知,從中國傳統(tǒng)文化中找到道德和價值標準的落腳點,取其精華而用才是最有效和持久的方式,而“禮”便是其中之一。
二、化而用之——孟荀之“禮”的現(xiàn)代轉化
孟子、荀子兩位思想家在對“禮”的傳承中有著不同的理解,孟子將理視為自體的內在規(guī)范,荀子則將其更多地描述為外在約束。然而對于現(xiàn)代社會中的每一個普通人來說,“禮”究竟是內心自有的內約束還是外在賦予的外克制并不十分重要,重要的是,在為人處世時能把二位哲人所說的“禮”真正轉化為我們從心底里認可的精神價值,表現(xiàn)在我們的處事方式上,這才是最重要的。
(一)自我規(guī)范,追求講原則
孟子的自體內在規(guī)范給了我們每一個人重新思考的空間,也許法律不健全,規(guī)則有漏洞,但是當我們真正以內心的道德準則為規(guī)范時,所有對物、欲的追求都只有一個原則,那就是善。
現(xiàn)代社會遇到的各種問題在前文已經提到,社會發(fā)展越快,人們變得越來越短平快地向“錢”看齊,交往中越來越少地體現(xiàn)出“人情味”,于是活生生的人在交往中變得越來越平淡和缺乏感情,為了利益不擇手段的人越來越多,為了貪念出賣人性的事越來越頻繁,人與人之間沒有了最基本的情感信任取而代之的是利益交換。
孟子“孺子將入于井”的比喻很形象也很深刻,對于現(xiàn)代社會尤其是這樣。當一個人越少地接觸社會的時候,他的思想就越純良,越能夠站在他人的角度著想。孟子說這是因為人天生善良,于是需要將這種天生的道德素養(yǎng)保存下來,這樣才能相處的更融洽,社會才能更和諧。是否真的天生善良我們無從知曉,但是幾乎每一個人在步入社會之前都曾體驗和擁有過與人為善的快樂,也接受過別人真誠的回饋。這說明我們的內心并不缺乏“惻隱”“羞惡”“辭讓”“是非”之心,只是在經歷過社會競爭、沖突和利益誘惑之后選擇性地放棄或遺忘了它們。追求物質生活水平的提高,追求社會地位的提高,追求更好更富裕更光鮮的生活都沒有錯,但是不能以泯滅良知為代價。如果一直這樣下去,整個社會都會變成物欲的工具。
于是我們必須反思,把封存在心里的道德良知重新找回來,在追求任何事情的時候都要心存“愛人之心”和“敬人之心”,從自身做起,不因外界的誘惑而放棄自己的道德良知。
(二)各司其職,分工不分層
荀子“禮分”的思想不管在當時還是現(xiàn)代社會,都有極大的應用價值。
現(xiàn)代社會當下的發(fā)展時期,尤其需要明確分工合作,荀子“禮分”的思想很前衛(wèi),有很多值得借鑒的地方,比如以倫理、智慧、才能等將人分為不同的職業(yè),可以讓其各司其職,在各自的崗位上發(fā)揮最大的價值,這樣一方面可以防止社會混亂,另一方面可以達到人力資源的最優(yōu)配置,減少失業(yè)的同時創(chuàng)造最大的社會價值。
同時,值得注意的是荀子“禮分”的思想也有其不能適應現(xiàn)代社會的地方,需要尤其注意。那就是荀子的禮分有地位、等級之分,且不同分位上的人不具有追求同等利益訴求的權利。我國現(xiàn)在社會中就存在不少因為職業(yè)而產生不平等待遇的現(xiàn)象,這是由于長期的思想影響,還有一些舊思想不能在人們的思想體系中根除,因此,就更需要人們下意識去接受和理解沒一個職位的人只是在社會中的不同領域奉獻著自己,而這些領域的差異并不能成為一個人不能得到平等待遇的借口,社會可以有分工,但是不可以有分層,每個人無論處在怎樣的職位上,做著怎樣的工作,他都應該和他人有著追求相同利益訴求的權利。社會中的人和團體都必須摒除不平等的思想,真正以平等地態(tài)度對待社會中的每一個職位,因為社會中缺少了哪一個領域的工作者都沒辦法正常繼續(xù),所以沒有理由剝奪他們任何一項合理的權利,只有平等對待每一個人,社會才能更好地發(fā)展。
三、廣而踐之——儒家之“禮”的價值傳承
“禮”作為一個有著深遠影響的道德規(guī)范,其對現(xiàn)代社會的借鑒意義遠不止于孟子和荀子兩位哲人的“禮”,整個儒家的“禮”思想都對道德回歸有著查漏補缺、重塑行為的意義。
(一)儒家之“禮”的普遍價值
儒家之“禮”在長期的歷史發(fā)展過程中成為最普遍的社會規(guī)范,它自古與法律、權力、行政有著密切的聯(lián)系,具有外在約束的特性;與此同時,“禮”也與道德、習慣聯(lián)系在一起,作為社會成員的道德規(guī)范而存在的,是每個人的活動原則和行為標準,成為普遍的內在約束力。
“禮”的外在性約束體現(xiàn)在“秩序”和“規(guī)范”兩個方面,這兩個方面相互關聯(lián)又相互區(qū)別,“禮”在中國古代社會既是社會規(guī)范的制定者,又是等級秩序的維護者,在外在規(guī)范的方面,“禮”更多得傾向于政治治理,在儒家思想中,“禮”不單單指上級對下級所制定的秩序原則,還包括上級有能力使下級服從指揮制定出的社會規(guī)范原則。即在外在約束方面,“禮”實質上并不是和法律、權力、行政中的單獨一個相聯(lián)系而發(fā)揮作用的,而是將法律、權力、行政三者統(tǒng)一為一體的中樞神經。也正因此,“禮”作為外在約束,并不是單純地針對個人行為的約束力,它同時發(fā)揮作用于整個政治系統(tǒng)。
作為內在約束的“禮”則更傾向于是約定俗成的道德和習慣法,相對于外在之“禮”,內在之“禮”更側重于社會生活?!岸Y”是社會道德規(guī)范的載體,也是傳承主流社會倫理思想的符號,它是在歷史發(fā)展過程中被人們接受和認可的,儒家之“禮”從人性出發(fā),總結了自古以來的禮儀道德,自家族之孝道起,延展至社會人倫,國家忠信。隨著社會的發(fā)展,人的社會性也愈發(fā)凸顯,人的社會性使人們能夠自覺地將“禮”內化為個人道德修養(yǎng)。雖然不觸犯法律和刑罰的道德修養(yǎng)是每個人的自愿選擇,但是在人與人的交往過程中,以“禮”相待是一個相互作用的過程,這樣每一個人的素質提高就會相應地影響到周圍的其他人,為了在社會生活中有更好的發(fā)展空間,大多數人會自覺接受“禮”的內在約束。在執(zhí)行“禮”的過程中,人們逐漸養(yǎng)成遵守道德規(guī)范的行為習慣,“形成道德觀念,培育道德情感,使外在的道德規(guī)范轉化為內在的道德自覺”。
另外“禮”的外在約束性和內在約束性是相互關聯(lián),相輔相成的,而它們的交匯點在于君王,外在之“禮”使王具有“權力”而內在之“禮”使王的“權威性”提高,更具體地說,外在之“禮”因其與“權力”的捆綁性而使“禮”的內在性更受重視,而內在之“禮”因其與道德的趨同性則使王能更有效地執(zhí)行其外在之“禮”,這種相互作用是國家穩(wěn)定運行的保障。
(二)儒家之“禮”的現(xiàn)實意義
“禮”的最高價值目標在于“和”,孔子在論語中也曾指出“禮之用,和為貴”,因此“禮”的現(xiàn)實意義首先在于能夠促進和諧社會的建設,在此過程中,最重要的是他能夠幫助輔正人們的道德價值理念;同時作為“規(guī)范”存在的“禮”對法制建設有很大的借鑒意義,因此“禮”在很大程度能夠上促進依法治國的發(fā)展,能夠以外力促進畸形人際關系的改善。
首先,“禮”本身是一個相互的道德法則,不論尊卑貴賤,都要以“禮”相待,“禮”就是這樣一種社會秩序。在現(xiàn)實社會中,就需要我們不以他人的地位身份作為是否尊敬他人的標準,在社會生活中,由于社會分工不同,就難免會出現(xiàn)社會地位的區(qū)分,每一個領域都會有占有主動和控制權的人群,比如食品領域的生產者,出版界的出版商,政治領域的決策者等等,每一個領域都會有該領域“權力”的掌控者,在此稱之為“該領域的地位上等者”,社會越細化,分工越明確,這種“地位分化”情況就越明顯,但是在某領域的“地位上等”并不能成為不考慮和尊重他人的理由,不是掌握著該領域更多的資源和更優(yōu)越的地位就可以為所欲為,人們可以在地位上有等差,但所有人在個人生活上應該是平等的。“有禮者敬人”“敬人者人恒敬之”說的就是這個道理,而和諧社會最基本的也就是“禮”的精神中所帶給我們的“敬人”思想。這也正是道德信念重塑過程中最起點的地方,更明確地說就是,無論處在怎樣得社會地位上,都不應該以優(yōu)越性謀私利,在行事的時候要本著對他人尊重,對他人負責的心態(tài),以“敬人”的原則去處理每一件事,重新找回人與人之間應有的尊重信任與默契,這才是一個講道德的社會應該有的樣子。
其次,在“禮”對“法”具有借鑒意義這個角度看,一方面儒家從人性出發(fā)談“禮”,而法律和各種制度的制定的目的本身就是使最大多數人的利益得到保障,因此也需要從最基本的人性出發(fā),這樣才能照顧到最大多數人的需求,當法律本身具有了契合人性、以人為本的特點,在無形中就會使守法者更自覺,使執(zhí)法更有效;另一方面,儒家之“禮”是隨著社會的長期發(fā)展而不斷發(fā)展和得到肯定的,是中國傳統(tǒng)道德規(guī)范的集大成者,其中很大一部分是約定俗成的,涉及到很多中國傳統(tǒng)禮節(jié)、習俗,其中一些可能不必用強制力來約束,但是在法律制定的過程中,也一定要考慮借鑒,并有所體現(xiàn),融“禮”于法,這樣能夠達到以法律的外在刺激激發(fā)人們內心的道德認同,達到提升全社會道德水平的目的,這既是對傳統(tǒng)文化精神的重視和尊重,也是為了傳承中華文化的精華,使中國傳統(tǒng)道德在與外來文化中的價值沖突中逐漸顯現(xiàn)其本土優(yōu)越性。當然,同樣值得注意的是,對于傳統(tǒng)禮節(jié)中不能適應現(xiàn)代社會的部分應及時變通和適當舍棄,在發(fā)展中保留核心價值并有所取舍有所創(chuàng)新。
總之,儒家之“禮”在當下社會中既可以喚起人們思想上對道德的遺忘,又可以補足人們在行為上的道德缺失;既可以從宏觀上樹立道德規(guī)范,又可以在細節(jié)中喚醒良知。因此,研究和深入發(fā)展并切實應用儒家之“禮”對于完成經濟和道德的雙向發(fā)展十分重要。
參考文獻:
[1]馮友蘭.中國哲學史新編(第二冊)[M].人民出版社,1995年8月第二版第三次印刷.
[2]趙維森.孔子的精神世界——《論語》思想的體系化解讀[M].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4年9月第一版.
[3]閻志剛.社會轉型與轉型中的問題[J].廣東社會科學,1996(4):86-92.
[4]黎民.當前中國社會結構轉型與社會問題的因果性分析[J].華中理工大學學報,1994(3):76-83.
[5]施松青.轉型時期的社會問題及其治理[J].浙江社會科學,1997(1):58-60.
[6]成志剛. 論轉型加速期我國社會問題的特征及控制對策[J].湘潭大學社會科學學報,1999(5):21-24.
[7]劉書正.先秦儒家禮學思想解讀[J].管子學刊,2012(3):39-42.
[8]李耀.先秦儒家禮學思想的社會控制與社會整合功能[J].大眾文藝,2013(4):31-32.
[9]徐朝旭.論先秦禮的德育功能[J].教育研究,2007(4):79-84.
[10]陳望衡.儒家禮樂觀及其當代價值[J].四川師范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05(3):41-46.
[11]王小琴.儒家禮樂思想在構建和諧社會中的價值探討[J].山西高等學校社會科學學報,2008(6):26-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