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和你有很多交集,卻不會有什么特別的記憶;而有的人,和你只是擦肩之緣,卻能付你無限的明月清風。
慈悲、善良、謙遜、快樂、俊逸、健康……一個美好的老人,一個能給人以精神啟迪的老人,他的存在是如此的生動,他的日常是如此的當下。
世界這么大,和這樣一位老人同小區(qū),真的很幸運。幸運的是,和這樣一位老人同小區(qū),感覺世界真的很美好,很廣大。
我甚至都不知道老人的姓氏,只知道他已年逾古稀,然而,每次與他擦肩而過時的片段,總是美好和神秘得令我浮想聯翩,感慨萬千。感慨萬千后加一句:那么,我就稱其“清風老人”吧。
喵喵之歌
“喵…喵……”
此處請腦補以下畫面:一個儒雅帥氣的古稀老人,個頭一米八左右,身材不胖不瘦,一身雅致的休閑西裝,一口濃郁的江浙口音(喚貓時將“喵”發(fā)音成“繆”的長音),無論春夏秋冬或風霜雨雪,天天雷打不動地拎著一大瓶水和一大袋糧,喂養(yǎng)方圓一公里的流浪貓。
許是因為“清風老人”的儒雅紳士故,小區(qū)的流浪貓從來就不像流浪貓,它們把小區(qū)當成了家,活得是那么的自信、從容和優(yōu)雅,它們時常和人類一樣在小區(qū)自由地漫步,有時會跳到一輛轎車頂上睡覺曬太陽,它們也戀愛和生育后代,但卻和人類一樣懂得羞恥和隱藏,從未見過它們歇斯底里和骯里骯臟……一個優(yōu)雅老人付與它們的喜愛與尊嚴,令它們不但能有尊嚴地活著,還能以之特有的漂亮、活潑和可愛回饋于人,并喚起更多人的喜愛與善行。
當一只漂亮的大花貓跟著你漫步,請你不要奇怪;當一個貓媽媽躺在桃花樹下給幾個小奶貓喂奶,請你不要感懷;當你的汽車頂蓋上睡著一只慵懶的貓,手機留念后,請你悄悄走開……
“喵(繆)…喵(繆)……”
“清風老人”的呼喚和流浪貓咪的應答,有如清風與明月的和弦,動人的旋律從心到心,從清晨到黃昏。
我負責買菜做飯
你負責貌美如花
除了喂貓,“清風老人”還有幾個鏡頭深印在我的腦海。一是遛自家的兩只小狗,一是拖著小拉桿車買菜,還有一個雷打不動的就是陪老伴散步。與“清風老人”只是點頭之交,但和他老伴有過短暫交流。
如今是以旅游為時尚的時代,很多條件允許的老人不但周游世界,甚至都過起了候鳥式的晚年生活?!扒屣L老人”老兩口卻天天在小區(qū)里喂貓、遛狗和打轉,難道他們就沒有遠行的向往嗎?
他的老伴道出了答案。
她認為,幸福其實很簡單,只要隨順因緣,懂得感恩和珍惜,快樂當下立現。她說,他們夫妻從前也有退休后看世界的周游夢想,然而外面的風景再美,如果沒有心愛的人相伴,一切都會黯然失色。反過來亦然。家里的現實是女兒和老伴都那么心地柔軟,見不得流浪貓狗受苦,那么,愛他,就得順從他,幸福就是能讓所愛的人幸福。雖然家里的世界小了點,小區(qū)的風景單調了些,但世界再小,在有愛的人眼里也是廣大的;風景再單調,在有情的人心里也是美好的。她說起老伴買菜做飯,而自己負責給老伴燙衣沏茶的感覺,讓人頓起無限美好的向往!
不由得想起王陽明詩中所云:“山中莫道無供給,明月清風不用錢?!笔前?,世間有很多快樂,很多享受是不需要用錢來購買的,可是世人卻大都忙著向外追求,而常常忘記了身邊平常事物的美好?!扒屣L老人”老兩口無疑是有真性情的人,有境界的人,活得明白的人。
一念起,萬水千山皆有情;
一念滅,滄海桑田已無心。
因為慈悲,他們舍棄了時尚。
因為善良,他們從此擁有了遠方。
熱愛生命
我對某些詞語賦予特殊的含義。拿“度日”來說吧,天色不佳,令人不快的時候,我將“度日”看作是“消磨光陰”;而風和日麗的時候,我卻不愿意去“度”,這時我是在慢慢賞玩,領略美好的時光。壞日子,要飛快去“度”,好日子,要停下來細細品嘗?!岸热铡?、“消磨時光”的常用語令人想起那些“哲人”的習氣。他們以為生命的利用不外乎在于將它打發(fā)、消磨,并且盡量回避它,無視它的存在,仿佛這是一件苦事、一件賤物似的。至于我,我卻認為生命不是這個樣的,我覺得它值得稱頌,富有樂趣,即便我自己到了垂暮之年也還是如此。我們的生命受到自然的厚賜,它是優(yōu)越無比的,如果我們覺得不堪生之重壓或是白白虛度此生,那也只能怪我們自己?!昂咳说囊簧菰餆o味,躁動不安,卻將全部希望寄托于來世?!辈贿^,我卻隨時準備告別人生,毫不惋惜。這倒不是因生之艱辛或苦惱所致,而是由于生之本質在于死。因此只有樂于生的人才能真正不感到死之苦惱。享受生活要講究方法。我比別人多享受到一倍的生活,因為生活樂趣的大小是隨我們對生活的關心程度而定的。尤其在此刻,我眼看生命的時光無多,我就愈想增加生命的分量。我想靠迅速抓緊時間,去留住稍縱即逝的日子;我想憑時間的有效利用去彌補匆匆流逝的光陰。剩下的生命愈是短暫,我愈要使之過得豐盈飽滿。
蒙田(1533~1592),法國思想家,散文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