邁克爾·斯賓塞

特朗普政府當前的經濟計劃也許有利于增長，但在包容性方面有所欠缺

美國總統(tǒng)特朗普之所以在大選中獲勝，很大程度上是因為中產階級和工薪階層選民沒享受到過去30年經濟增長模式帶來的收益。但特朗普政府正準備采取的經濟計劃，盡管不乏積極之處，卻并不能為他的關鍵票倉兌現(xiàn)他所許諾的經濟命運的轉變。特朗普為長期面臨就業(yè)形勢惡化、真實收入停滯不前乃至縮水的選民群體代言。隨著中產階級就業(yè)崗位減少，中等收入群體隨之縮水，這加劇了收入極化。這一現(xiàn)象在美國和英國尤其嚴重。

發(fā)達國家中產階級所面臨的經濟挑戰(zhàn)主要由兩個因素導致：常規(guī)白領和藍領崗位迅速被自動化取代；中低附加值崗位向勞動力成本更低的國家轉移。后一種模式不但直接抑制了可貿易部門的收入和工資增長，也通過失業(yè)勞動力的溢出效應，影響了不可貿易的服務部門。

結果是中等和中低收入階層勞動力過剩。而在發(fā)展中國家中，盡管經濟正在擴張，勞動力過剩遏制了收入增長。勞動力議價能力和真實最低工資的下降，可能也是造成收入極化的原因，不過其影響相對較小。

盡管中產階級所面臨的挑戰(zhàn)早已耳熟能詳，美國領導人始終無法充分理解中產階級家庭的困難，更不用說實施有效的應對手段了，最終導致勞動力參與率不斷下降、健康問題惡化、藥物濫用、自殺率上升以及反政府情緒。

經濟不平等性嚴重且不斷加劇的國家，常常面臨政治動蕩和政策無效。隨著政策制定越來越反復無常、失去信譽并動輒遭遇僵局，增長也將受到影響，實現(xiàn)包容性繁榮的機會也變得渺茫。結果是一個惡性循環(huán)，政府感到做需要做的事情越來越困難。

如今，對于應對發(fā)達國家工人所面臨的問題，政府干預至關重要。不管是通過重新談判貿易安排、投資于基礎設施和人力資本，還是促進再分配，政府必須積極行動起來，實現(xiàn)增長模式的再平衡。

特朗普政府面臨兩大挑戰(zhàn)：引導政治過程遠離效率低下的極化，轉而將可實現(xiàn)的、更具包容性的增長模式作為愿景；響應幫助特朗普問鼎白宮的選民的合理擔憂。

對于第一個挑戰(zhàn)，截至目前的信號讓人無法感到歡欣鼓舞。競選過程對于參與者來說是一場零和博弈，但治國不是。把治國看成零和博弈將造成僵局、政治分裂和不作為，不利于解決關鍵挑戰(zhàn)的措施。平心而論，特朗普政府經濟政策方案的一些要素，如果能實施，能產生積極影響。比如，在共和黨控制的國會的支持下，特朗普政府或許終將結束美國過度依賴貨幣政策來支撐增長和就業(yè)的局面。

此外，如果公共部門對基礎設施和人力資本投資得當，能提升私人部門的投資回報及投資規(guī)模，而稅收和監(jiān)管改革將帶來額外的提振。一些關于貿易和投資協(xié)定的重新談判，也有助于全球化成本和收益的再分配，但一切變化遠遠抵不過保護主義。而特朗普政府經濟政策的影響，可能因為經濟自發(fā)地調整結構以適應技術發(fā)展而獲得支持。

但這些也許不足以抵擋擠壓美國工人的力量。即使特朗普政府成功提振了經濟增長，創(chuàng)造了就業(yè)崗位，勞動力市場仍難以跟進。在技術變遷迅速而深遠的時代，美國需要公共和私人部門大力投入以幫助工人適應變化。

第一步是大幅提高對培訓、再培訓和技能升級的支持。還需要一些收入再分配，讓低收入工人能投資自己。目前，當美國教育體系出現(xiàn)局部崩壞時，富人挽救了私立教育，而公立教育被甩在了身后。這是個體理性導致集體次優(yōu)。若不能在各層次同時實現(xiàn)高質量教育，實現(xiàn)包容性增長模式幾乎無望。最后，特朗普政府應該反思大幅削減基礎研究經費的計劃，這將導致創(chuàng)新和經濟活力步履維艱。

特朗普政府當前的經濟計劃也許有利于增長，但在包容性方面有所欠缺。貿易政策的變化不能僅考慮有利于中低收入家庭的增長模式再平衡。這樣做甚至有可能威脅到增長。

（編輯：許瑤）

作者為2001年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紐約大學斯特恩商學院經濟學教授、胡佛研究所高級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