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邦勝

巴基斯坦是中國全天候戰(zhàn)略合作伙伴和重要鄰國，在中國外交格局中居于重要地位，鞏固和深化中巴友誼對中國和平發(fā)展意義重大。隨著“一帶一路”戰(zhàn)略的全面實施和中巴經濟走廊項目的深入推進，中巴兩國合作水平達到了新的歷史高度。但相對于兩國在政治、經濟領域的高水平合作，兩國在傳媒領域的合作還相對滯后，與兩國關系總體發(fā)展水平不相適應。長期以來，在中國對巴傳播問題上存在兩種認識誤區(qū)，一是認為中巴關系很鐵無需憂慮的“無憂論”，二是認為巴基斯坦存在比較多的社會沖突甚至恐怖襲擊的“可怕論”，這兩種觀點都不符合實際。必須客觀了解巴媒體現(xiàn)狀，認真把握巴媒體特征，有的放矢地做好對巴傳播。

一、巴基斯坦媒體基本情況

2002年以前，巴基斯坦官方媒體占據(jù)主導地位，輿論主要由國家電視臺、國家廣播電臺和聯(lián)合通訊社三家控制。2002年之后，穆沙拉夫放開對私營媒體管制，私營媒體迅猛發(fā)展，達2000多家，較為分散。在這些沒有占絕對統(tǒng)治地位的媒體中，使用英語與西方媒體開展深度合作的較多，受西方文化特別是英語世界的直接和間接影響較深。各類媒體主要情況如下：

廣播媒體。廣播是巴基斯坦最普通的傳播手段，人口覆蓋率為100%。巴基斯坦國家廣播電臺為巴官方廣播機構，主要有FM101、FM93、FM93.5 、FM94和FM98等五個調頻頻率和覆蓋全國的中波頻率，同時使用13種語言對70個國家廣播。私營調頻廣播占絕大多數(shù)，其中，商業(yè)私營調頻143家、非商業(yè)私營調頻30家。私營電臺主要播出音樂和談話類節(jié)目，最受歡迎的是體育類和娛樂類節(jié)目。

電視媒體。巴基斯坦電視媒體覆蓋總人口的86%。巴基斯坦國家電視臺共設八個頻道，分別為家庭頻道、新聞頻道、國內頻道、全球頻道、體育頻道、國際頻道、AJK TV頻道和PTV Bolan頻道。其中，AJK TV頻道主要為巴控克什米爾地區(qū)受眾服務，PTV Bolan頻道主要針對普什圖語受眾。巴私營衛(wèi)星電視頻道有89個、互聯(lián)網(wǎng)電視兩家。私營電視臺占市場絕大多數(shù)份額，最受歡迎的私營電視臺包括GEO電視臺、ARY電視臺、SAMMA電視臺、HUM電視臺、DUNYA電視臺等。

平面媒體。報刊主要由私人擁有，戰(zhàn)斗報（Jiang）、黎明報（Dawn）、時代之聲（Nawa-e-waqt）、快報（Express）四大集團在巴報業(yè)占據(jù)主導地位。最有影響力的英文報紙是《黎明報》、烏爾都語報紙是《戰(zhàn)斗報》。其他報紙還有《新聞報》《時代之聲》《邊境郵報》等。平面媒體共使用11種語言出版發(fā)行，主要為烏爾都文和英文，影響力大的報紙都與美聯(lián)社、路透社、法新社等歐美通訊社簽署了協(xié)議，國際新聞稿源都來自這些通訊社。

社交媒體。巴基斯坦互聯(lián)網(wǎng)用戶約3500萬，覆蓋了所有城市人口，手機用戶1.2億，占總人口63%。影響最大的社交媒體是Facebook和Twitter。Facebook用戶總數(shù)約為2700萬，覆蓋率為總人口的14%，占互聯(lián)網(wǎng)總用戶79%。其中，七成使用者為男性，三成為女性。Twitter用戶總量為190萬。巴許多政治派別都通過社交網(wǎng)站來擴大影響力。

二、域外媒體在巴基斯坦傳播布局

關于國際媒體在巴影響力，巴基斯坦媒體界的一致看法是：第一集團為英國BBC、美國CNN、《華盛頓郵報》、《紐約時報》；第二集團為美國之音、半島電視臺、今日俄羅斯和德國之聲。中國媒體在巴基斯坦布局相對滯后。由于印巴沖突，印度無法涉足巴新聞傳媒業(yè)，但由于歷史文化背景與巴相似，印度影視文化作品流傳廣泛。

BBC在巴傳播。BBC于1940年開辦烏爾都語廣播，在聽眾中相當有人氣。從2013年開始，BBC借助私營電視臺推出烏爾都語電視節(jié)目。目前與巴基斯坦AAG TV合作，首播時間是周一至周五晚上17：30-20：00，重播時間為周二至周六，中午11：00-11：30。它突出新聞深度報道，第一時間播報資訊，新聞點評尖銳多元，引領探尋全球新聞議程背后的故事。BBC的節(jié)目關注當?shù)貢r事，貼近受眾，對于恐怖主義、政治形勢、民生話題都有涉及。BBC烏爾都語廣播還通過網(wǎng)站、手機移動客戶端、社交網(wǎng)絡以及專業(yè)音頻網(wǎng)站等平臺進行傳播。BBC在巴基斯坦、印度和美國都有新聞團隊。網(wǎng)站每天24小時不間斷更新，內容包括即時新聞、專題、南亞以及國際問題評論。此外，該網(wǎng)站還開設了論壇、博客和投票欄目，內容豐富多樣，貼近受眾需求。

CNN在巴傳播。在巴基斯坦設有記者站，有四名記者。CNN電視節(jié)目通過當?shù)赜芯€電視運營商和其他媒體運營商進入巴千家萬戶。CNN是私營媒體的主要新聞源。

VOA在巴傳播。2009年，美國之音與巴基斯坦國家廣播電臺達成合作協(xié)議，使用巴基斯坦國家廣播公司設備，在巴基斯坦拉合爾、卡拉奇、木爾坦等11個城市落地，11個調頻臺頻率均為FM93，每天下午播出半小時節(jié)目。VOA 還先后通過與巴基斯坦Express News電視臺和HUM電視臺合作，創(chuàng)辦《新聞之外》欄目，聚焦巴基斯坦年輕人關注的音樂、美國生活、美食等話題。

半島電視臺目前沒有烏爾都語頻道，巴基斯坦觀眾可以通過網(wǎng)絡電視（IPTV）或者衛(wèi)星電視接收設備收看其英語和阿拉伯語頻道的節(jié)目，主要觀眾為受過良好英語教育的階層。半島電視臺在伊斯蘭堡有記者站，有包括記者、攝影師、編輯和制作人在內的12名工作人員。

今日俄羅斯（RT）目前沒有烏爾都語頻道，通過網(wǎng)絡電視（IPTV）和衛(wèi)星電視接收設備傳輸今日俄羅斯的英語的節(jié)目，主要觀眾為英語教育良好的階層。

DW在巴傳播。德國之聲（DW）1964年開設烏爾都語廣播，通過短波和中波每天播出30分鐘，目前已關閉短波和中波廣播?，F(xiàn)在DW通過與Highway FM調頻臺合作，在當?shù)貢r間早上6：30和下午13：00播出烏爾都語要聞。與巴當?shù)氐腁TV電視臺合作，播出烏爾都語新聞節(jié)目，覆蓋巴基斯坦主要大城市和商業(yè)中心。德國之聲與三星有線電視運營商合作英語電視頻道，用戶達六萬。德國之聲開設了烏爾都語網(wǎng)站，推出了手機移動客戶端，開設了Facebook賬戶。

NHK在巴傳播。日本NHK烏爾都語廣播節(jié)目通過其短波、中波每天對巴基斯坦播出45分鐘烏爾都語節(jié)目。節(jié)目內容包括學日語、貿易、社會時事、文化、音樂、健康、旅游、人物、防災、日本菜、日本詩歌、受眾互動等。此外，還提供衛(wèi)星廣播、在線收聽、APP收聽。

印度影視在巴傳播。巴基斯坦和印度都同屬英國殖民地，1947年，根據(jù)英國主導的《蒙巴頓方案》，巴基斯坦從印度獨立出來。雖然兩國語言相近，文化相通，但由于存在印巴沖突，印度在巴基斯坦的新聞傳播受到嚴格控制。巴不允許官方電臺播放印度歌曲，有線電視不允許播放印度電視節(jié)目。2008年之前，巴基斯坦不允許影院放映印度電影。但印度的影視作品和歌曲在巴基斯坦傳播甚廣，印度電影可以通過影碟店買到，私人電臺也經常播放印度歌曲。很多觀眾通過衛(wèi)星電視收看印度電視節(jié)目，印度電視節(jié)目秀占據(jù)巴基斯坦電視市場中外國節(jié)目60%收視率。印度影視在巴基斯坦流行的原因主要有以下幾方面：一是內容制作精良；二是印地語與烏爾都語兩種語言相通；三是巴基斯坦私營電視臺在利益驅動下播出印度節(jié)目；四是技術支持，印度通過較強的傳輸信號傳送電視節(jié)目覆蓋巴基斯坦全境。

三、巴基斯坦媒體的主要特征

巴基斯坦媒體除具有典型的伊斯蘭教特點外，還具有以下特征：

一是私營媒體占主體。巴基斯坦是私有制國家，2002年放開媒體管制后，私有媒體數(shù)量迅速增多。由于其多為私有，利益考量是很多媒體首先面臨的問題。近年來，受西方和印度資本滲透，媒體互動交流頻繁，有很強的利益關系。私營媒體采用的文字、圖片、視頻等新聞素材，大多來自美聯(lián)社、法新社和路透社。

二是國際新聞主要來自英語世界。巴基斯坦曾為英國殖民地，英語在巴基斯坦普遍適用，很多新聞來源是來自英語世界。新聞媒體長期受西方影響，上層和社會精英習慣通過英語交流和接受信息。大部分互聯(lián)網(wǎng)用戶都使用英語。

三是法律對外國媒體進入嚴格限制。在巴基斯坦境內，廣播電視媒體須接受巴基斯坦電子媒體管理委員會監(jiān)管。根據(jù)該委員會法令，其主要功能是促進和調節(jié)巴基斯坦國內所有廣播電視媒體的發(fā)展，推動并規(guī)范私營電子媒體，負責審查境內廣播、電視、有線電視、IP電視的資格，審查境外電視頻道在巴基斯坦有線電視網(wǎng)絡落地的資格、分配廣播頻率、頒發(fā)運營許可證，并負責監(jiān)督審查播出節(jié)目的內容。巴基斯坦出版法限制外國人在巴境內擁有出版機構所有權。法律規(guī)定，非巴基斯坦公民只有在提前得到政府許可的條件下才可以與他人共同擁有報社，所有權不得超過整體財產利益的25%。

四是私營媒體的影響力大于官方媒體。主要因為官方媒體時效性相對不強，受眾關心的敏感問題報道不足，而私營媒體經常經常展開討論，受眾參與度較高，專家討論點評能夠抓住社會熱點，影響力較大。

四、中國對巴傳播亟待加強

當前，巴基斯坦媒體涉華報道主要呈現(xiàn)出兩大特點：一是對華報道總量占比不大。二是報道基調整體友好，但主要的私營媒體對中國知之甚少，觀點上也易受歐美媒體的影響。巴基斯坦的一位資深政治家與筆者交流時指出：巴基斯坦建國后，美國人來了，蘇聯(lián)人來了，印度人也來了，而同巴基斯坦關系非常好的中國媒體人卻沒有來。中國媒體對巴傳播比較薄弱，兩國媒體交流明顯滯后。

巴基斯坦媒體大多缺乏來自中國的第一手新聞素材。目前，巴基斯坦僅有的官方通訊社——巴聯(lián)合通訊社在華只有一名常駐記者，為其國內提供的素材多為文字和圖片。從新聞素材角度看，巴官方媒體免費使用巴聯(lián)社有關中國的稿件，但缺乏視頻素材稿件，巴國家電視臺呈現(xiàn)有關中國的內容有限；巴主流私營媒體需付費使用巴聯(lián)社新聞素材，因其供稿質量和速度不能滿足需求，因而很少被使用。

中巴兩國媒體互動的質和量不高。巴基斯坦政府和民間對華友好是事實，但這不代表中方新聞素材在被巴媒體采用方面具有先天優(yōu)勢。中國對巴媒體背景及其市場運作普遍缺乏了解和研究，對巴媒體認知也存在不少誤區(qū)。中國媒體未能有效地為巴方媒體提供所需新聞素材，目前缺乏有效合作機制，仍處于粗放式合作階段，巴媒體涉華報道急需加強。

從報道內容看，巴媒體對中巴兩國高層互訪、雙邊交往、在華發(fā)生的全球性事件及中國政治、經濟、文化、體育等領域均有報道。2013年“中巴經濟走廊”（CPEC）開啟以來，巴媒體對CPEC報道比較多，報道角度側重巴國內視角。總的說來，整體上肯定CPEC，但也有爭議性議題，主要集中在CPEC實施過程中的相關細節(jié)，這也顯示出巴國內政黨以及區(qū)域之間在CPEC建設中的觀點差異。在涉及中國臺灣、新疆、西藏和南海問題等核心國家利益方面，巴官方媒體表現(xiàn)比私營媒體好。但總體而言，巴媒體普遍缺乏對中國的了解和研究。巴媒體參與涉華新聞討論的主要知名人物，對中國的研究也遠遠不夠。

從報道占比看，涉華報道屬于國際報道范疇，與巴民眾聯(lián)系不甚密切，因而關注度不高，其涉華報道數(shù)量遠遠低于它們對穆斯林世界和西方的報道。特別需要提出的是，巴媒體在對中國的報道中，伊斯蘭教和穆斯林的占比較高，對于中華文化主體關注較少，亟待充實加強。

從報道基調看，巴民眾從小接受對華友好教育，巴官方媒體報道基調良好，但私營媒體涉華報道易受西方媒體影響，特別是在新疆“齋月”穆斯林把齋問題、南海問題報道等方面，對中國主張報道較少，二次傳播歐美的觀點較多，與兩國的政治經濟交往水平不相匹配。

我們必須清醒地看到，相對于西方媒體對巴傳播，中國媒體在巴傳播比較滯后。20世紀80年代以來，新華社、《人民日報》、國際臺、《經濟日報》、《光明日報》等先后在巴基斯坦建立記者站。2007年后，中央電視臺在巴正式建立記者站。香港鳳凰衛(wèi)視也通過臨聘雇員方式在巴境內開展新聞業(yè)務。

國際臺于1966年8月使用烏爾都語廣播對巴傳播，在巴基斯坦全國各地已擁有大量聽眾，并與巴基斯坦媒體界保持了良好合作關系。2012年10月17日，國際臺第一個整頻率合作項目——伊斯蘭堡FM98中巴友誼臺正式開播，每天播出18小時烏爾都語和英語節(jié)目。2015年4月20日，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和巴基斯坦總理納瓦茲·謝里夫共同為FM98伊斯蘭堡節(jié)目制作室揭牌。2016年12月19日，伊斯蘭堡FM98中巴友誼臺烏爾都語本土化節(jié)目正式開播，實現(xiàn)了在巴本土制作、本土發(fā)布和本土運營，致力于打造巴基斯坦聽眾信賴和喜愛的本土媒體。

習近平主席指出，中巴是鐵桿朋友和全天候戰(zhàn)略合作伙伴，兩國媒體應當努力把這種關系轉化為兩國民眾相知相親的友好關系。長期以來，無論國際局勢如何變化，無論巴基斯坦國內局勢如何變化，中巴兩國間的友誼始終牢不可破。巴基斯坦在中國被稱為“巴鐵”。近年來，隨著“一帶一路”戰(zhàn)略的全面實施和中巴經濟走廊項目的深入推進，中巴媒體間合作迎來了良好機遇和廣闊空間，應加強在中巴經濟走廊沿線聯(lián)合策劃、聯(lián)合采訪、節(jié)目制作、業(yè)務研討、人員交流方面的合作；同時加大英語、烏爾都語節(jié)目資源共享，實現(xiàn)中巴媒體直接報道對方，減少對第三方信息的引用轉載，做好中巴經濟合作的生動解讀，講好中巴經濟走廊沿線的財富故事，促進兩國民心相通，將中巴兩國媒體合作打造成為“一帶一路”沿線媒體合作的典范和樣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