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語

2017年1月8日，當(dāng)紅女作家沈熹微因肺部感染導(dǎo)致心肺衰竭，在三亞離世，年僅32歲。消息傳來，網(wǎng)上200多萬的粉絲無不為之哀痛惋惜。

沈熹微，原名李璇，這個自稱“兔子”的姑娘，從16歲起就患上了“不死的癌癥”：類風(fēng)濕。她曾無數(shù)次失去活下去的勇氣，卻在母愛的守護下，在人生低處頑強“盛開”；她深知自己的病情，懂得母親的傷悲，生命既然注定短暫，她要用精彩的活過、用溫暖的文字，陪伴和寬慰母親的余生……

“低處盛開”，母愛守護女兒疼痛的人生

2001年12月，遠在廣東省中山市的王和英接到母親電話：“兔子最近老發(fā)燒，你快回來看看！”王和英掛了電話，火速往四川省江安縣老家趕……

王和英1965年出生，是四川江安縣人，在當(dāng)?shù)匾凰W(xué)教書。通過介紹，她認識了部隊軍人李新巖。1985年，兩人結(jié)婚，那年10月，兩人有了女兒李璇，因眉目如畫，活潑可愛，家里人都喊她“兔子”。李新巖退伍后，轉(zhuǎn)業(yè)到當(dāng)?shù)嘏苓\輸，后來承包了一個車隊，結(jié)果因經(jīng)營不善，欠了不少外債。此時，學(xué)業(yè)優(yōu)秀的李璇考取了縣里最好的高中，為了養(yǎng)家，王和英將女兒托付給母親，跟著姐姐跑到廣東開餐館。誰知，這才不到一年，女兒就生病了！

歸家已是深夜11點。母親正用冷毛巾給兔子物理降溫。王和英心疼地呼喚：“兔子，媽媽回來了！”第二天天不亮，她就把女兒帶到瀘州醫(yī)學(xué)院。醫(yī)生告訴她：“你女兒患有嚴(yán)重的類風(fēng)濕，這是不死的癌癥，你要有心理準(zhǔn)備?！鳖愶L(fēng)濕？這不是老人才得的病么？女兒才16歲！王和英不甘心，心里只有一個念頭，無論如何，也要救女兒！

2002年2月，王和英聽從醫(yī)生的建議，給女兒辦了休學(xué)手續(xù)。李璇沮喪地問：“媽媽，我的病能不能治好??？”王和英指著遠處走路蹣跚的老人安慰她：“你看，這些老人都有關(guān)節(jié)病，不也活得好好的！別擔(dān)心，你一定會好起來的！”聽完母親的話，李璇心中涌出一絲希望。她開始一邊治療，一邊在家看書。有時候怕女兒太累，王和英就讓她閉目養(yǎng)神，打開一本書給女兒朗讀。伴著朗讀聲，李璇寫道：“請一定堅持下去，就算只為愛我的媽媽?！?/p>

經(jīng)過一年的治療和休養(yǎng)，李璇的病情得到控制，重新回到學(xué)校讀高二。2003年高考，她考上了成都武警指揮學(xué)院。眼看生活平靜下來，2005年12月，李璇忽然在宿舍發(fā)起高燒。王和英火速趕到學(xué)校，將女兒送往醫(yī)院。這一次，李璇休學(xué)了一個學(xué)期。躺在病床上，她無限懊悔：上早操課不應(yīng)該逞強；爬四樓宿舍不該一氣爬完；晚上不該熬夜去網(wǎng)吧……王和英強顏歡笑安慰她：“傻孩子，沒事的，我們已經(jīng)打過一次勝仗，這一次，我們還會贏?！?/p>

接下來，王和英再次帶女兒奔走在求醫(yī)問藥的路上：去重慶類風(fēng)濕研究所吃黑藥丸；去西安貼秘方膏藥……李璇記錄下那段經(jīng)歷：“那些在各地醫(yī)院奔波的日子竟都是幸福的，走不了時有父親背，抽完血后母親立即遞上灌湯包，等待化驗結(jié)果時就去附近的小街逛逛，每一次出門都像是旅行?！?/p>

半年后，病情好轉(zhuǎn)的李璇重返大學(xué)。2007年畢業(yè)后應(yīng)聘到成都一家雜志社做編輯，一年時間，就升為編輯部主任。她給自己取名“沈熹微”，開始寫作。她以為，所有的劫難已經(jīng)結(jié)束了。誰知，2008年4月，李璇去昆明看望工作搬遷的父親時，在出租車上，突然咳出血來，隨即陷入昏迷！

王和英聞訊趕到，將女兒送進延安醫(yī)院。心急如焚中，她一天收到三張病危通知單。直到第六天，李璇才蘇醒過來。醫(yī)生對王和英說：“你女兒因并發(fā)癥感染胃出血，加上重度貧血，能活過來已是奇跡?！?/p>

接著，李璇又發(fā)燒腹瀉了兩個月。這一次患病，對李璇是沉重的打擊。她通過網(wǎng)上查閱，得知這病無法痊愈，關(guān)節(jié)疼痛會隨時間推移密布全身，然后導(dǎo)致內(nèi)臟受損、身體殘疾……簡單說，就是一時不會死亡，但隨時都可能面臨死亡。這個真相，讓李璇跌入深不見底的絕望。出院后，李璇辭職了。雖然她留在了母親身邊，卻整天把自己關(guān)起來，對著鏡子偷偷哭泣：眼前這個明眸皓齒的女孩，有一天會變得面目全非嗎？會變成一個廢人嗎？會死嗎？為什么，為什么是我！

王和英擔(dān)憂地敲著女兒的門：“兔子，出來跟媽媽說說話！”李璇卻賭氣一言不發(fā)，也不開門。

這天，王和英端了一碗鴿子湯來到門口：“快開開門，嘗嘗媽媽的手藝！”“別來煩我！”李璇打開門，用力一推，打翻了碗，熱油湯潑在母親手上。李璇嚇壞了：“媽……你沒事吧？”王和英咧著嘴笑起來：“沒事，媽再去給你添一碗?！笨粗赣H燙紅的手掌，李璇一陣內(nèi)疚。那天夜里，她失眠了。醒來后，她聽到低低的抽泣聲。她循聲走到陽臺，看到月光下母親正掩面哭泣。這是平日里樂觀堅強的媽媽嗎？此刻的她多么絕望、無助，仿佛比白天蒼老了十歲！那一刻，李璇的心被刺痛了：原來父母比她更難熬，他們不過是住在隔壁的煉獄。

2010年6月，李新巖在昆明買了新房?；▓@、書房，一切都是李璇喜歡的模樣。住進去后，王和英每天變著花樣給女兒做美食；飯桌上，她和丈夫天南海北地聊天；飯后，她唱歌丈夫吹笛子，夫妻倆一唱一和……父母的付出，李璇一點點看在眼里，她終于被溫暖的親情喚醒，內(nèi)心升起活下去的勇氣：既然改變不了命運，那就用精彩的活著陪伴父母，直到最后一刻吧！她開始學(xué)著接受、珍惜。

2010年9月，李璇再次病發(fā)，王和英將女兒送到北京協(xié)和醫(yī)院住了兩個月。病痛的日子里，李璇經(jīng)常一連十天，連一口水都喝不下，眼看女兒一日日消瘦下去，王和英肝腸寸斷，她終于意識到，女兒這病怕是再也好不了了……

李璇不想躺著等死，稍稍有了一點精神，她對母親說道：“媽，我想出去旅行！”王和英毫不猶豫地答應(yīng)了。她聽臨床的病友說，這時的青海湖特別美，于是，李璇剛出院，王和英就買了兩張軟臥，帶女兒去了青海。旅行歸來，李璇將這次“生病日記”結(jié)成作品集《低處盛開》，交由光明日報出版社出版。她寫道：“我很慶幸遭受過命運的剝奪，它在剝奪我的同時，也給予我擁有的能力，讓我從一個不容易快樂的人，變得隨時隨地都可以大笑出聲?！彼P下的樂觀豁達，深深地打動著讀者。

行在路上，用精彩的活過溫暖母親的余生

母親深深地感受到，旅行帶給女兒的快樂。身邊的親戚朋友勸她：“女兒身體這么弱，就不要讓她東跑西跑了。萬一路上出事怎么辦？”王和英怎會不知這個道理？她含淚道：“她現(xiàn)在身體已經(jīng)這樣了，我不能不滿足她的愿望。哪怕將來倒在路上，只要她心里快樂，也就沒有遺憾?！?/p>

為了更好地行走在路上，王和英以45歲“高齡”自考了駕照。沒多久，丈夫給母女倆承包了一輛車。那時，李新巖在西藏林芝買了一個運輸公司，王和英便帶著女兒去了陽光明媚的林芝。

一個晴好的天氣，一家人坐飛機去了拉薩。看到雄偉壯觀的布達拉宮，李璇忍不住激動起來。見父母很想?yún)⒂^，李璇也大步向前走。地面有坡度，李璇每走一步關(guān)節(jié)都鉆心地疼。不一會兒，豆大的汗水砸在地上，她卻咬緊牙關(guān)，笑著堅持。登頂后，她開心地抱怨父母：“你們倆真慢，連我都追不上！”其實，她何嘗不知道父母是故意落在她后面。她只希望，將自己最美好的樣子，刻在父母的心中。

2013年3月，母女倆去了香港；4月，她們從云南自駕出發(fā)，經(jīng)廣東、廣西、福建等地，一路跑7000多公里。近乎一個月的時間，母女倆都行在路上。雖然旅途中要自己導(dǎo)航、尋找住宿，還要時而停車，給女兒舒緩筋骨、準(zhǔn)備熱水、果泥或營養(yǎng)液，但想到女兒是快樂的，王和英再累也有使不完的勁。李璇在母親的陪伴下，寫道：“苗寨夜間璀璨如繁星的燈光，黃海清晨溫柔的波浪，我見證過黃葉是如何飄落，一朵降落傘是如何徐徐在天空盤旋，復(fù)又落下——那時我不知道，它們是這樣紛紛揚揚，悄無聲息落在我貧瘠的田野上，那些珍貴的片段像一味鎮(zhèn)痛藥，緩釋了多少困頓煎熬的日夜。”

只是，旅行并不能包治百病。幾乎每年，李璇都有幾個月在醫(yī)院里度過。一個生煎包能讓她胃出血；一次牙疼能讓她發(fā)高燒；拉便血拉得不敢上廁所；血管太細承受不住緩慢流淌的液體……無數(shù)次夜深人靜，王和英躲在角落，想到女兒遭遇的苦難，想到有一天她會先走，就忍不住放聲大哭?？墒?，等眼淚擦干，她還要做女兒的“開心果”。因為她明白，自己的樂觀是女兒活著的信念。

不管女兒在哪里住院，王和英都陪床到凌晨4點，幫助女兒方便一次，然后拿好女兒換下的臟衣服，輕輕帶門回“家”。那之后到七點的間隙，她給女兒洗衣服、帶上一日所需，來不及在沙發(fā)上稍微休息，又要折返醫(yī)院。王和英對女兒說：“凌晨四點我一個人開車穿過空寂的大街，身邊那個位置上沒有你，我覺得好寂寞，回到家沒有你，我也很寂寞?！崩铊犃?，紅著眼睛說：“我也常這樣想呢。”

2014年冬天，李璇因為關(guān)節(jié)變形，腸胃潰瘍，體重只剩73斤，再不能行走。王和英從德國訂了一臺手動輪椅，開始推著女兒旅行。很多時候，王和英一邊帶著急救箱，一邊推著輪椅，累得腰酸腿疼，還曾拉傷了筋骨。李璇感念母親：“頑強忍耐得像一只在沙漠中默默垂頭行走的駱駝?！彼_始有意為母親寫些什么。她想到，萬一哪天走了，這些溫暖的文字，可以陪伴母親的余生！她告訴母親：“我以后要寫本《媽媽推著我去旅行》！”王和英笑道：“那媽媽一直推著你，你就可以一直寫下去！”

這些年，為了看病，李璇花了接近200萬。父親為了掙錢，總是不能陪她一起旅行。李璇深知父母不易，總想減輕家人的負擔(dān)。2015年5月，她出版了小說集《不曾愛過，怎會懂得》，收到近萬元的版稅。2015年底，她開通了微信公眾號，取名“低處盛開”。她對母親說：“這上面寫文章，讀者可以打賞！”王和英并不喜歡“打賞”兩字，但她明白，女兒只是想為這個家盡一份力。李璇用粉絲的打賞給父親買了皮鞋，給母親買了衣服。那年12月，她還出版了散文集《在人群中消失的日子》。日漸成名后，她得意地對母親說：“媽媽，我以后會養(yǎng)活你的！”王和英笑著點頭，心卻早已透濕。

一次次云開霧散，一次次化險為夷，時光終于來到2016年。這年年底，李璇的身體也進入寒冬，耳鳴、咳嗽、胸腔積水、尾椎骨潰爛，睡覺只能坐著：“身體變成被白蟻啃噬的房子，隨著時間推移，該垮的地方，一一垮了下來。”為了避開冬寒，那年12月9日，王和英開車自駕帶女兒駛向溫暖的三亞。一路上，她要給女兒的尾椎骨消炎、換藥，辛苦異常。目睹母親的疲憊，李璇不無內(nèi)疚：“其實何嘗不知道，這樣的情況下出門，對媽媽的心力是多大的考驗?！蓖鹾陀⒖赐概畠旱男乃迹瑒忧榈卣f道：“兔子，你坐在車上，我覺得全世界都滿了，只希望那段路可以永遠開下去，不管去哪里。”

如候鳥般，母女倆在三亞安頓下來。心情好時，李璇就寫下溫馨一幕：“我因為虛弱常躺著，媽媽走進走出，忙碌著那些永遠忙不完的家務(wù)：洗衣服，疊衣服，為我蒸止咳的糖水，煮飯，洗碗，照顧我吃第二頓加餐，到樓下收包裹，為我換藥，擦桌子，然后又到了吃水果的時候……”心情差時，她也不避諱疼痛：“生命的寒季里，多少人頭頂雪片命運襤褸，孤零零走在自己的荒原上。他們的痛就是我的痛，我的無助也是他們的無助。痛啊，我甚至很長時間寫不下只言片語?！?/p>

她堅持把每日心情寫在公眾號上，眾多網(wǎng)友紛紛點贊。有病友留言：“我現(xiàn)在展示出來的勇氣、樂觀，和坦然的態(tài)度，就是依賴于你的低處盛開?！薄安恢挥X淚水就決了堤，懂得這文字間對媽媽的愛，也懂得一個母親的全部內(nèi)心。”而在所有的評論里，最特殊的一條來自王和英：“我是媽媽，生命中也許有許多生如夏花，但我和女兒只有冬夏?！?/p>

這世間，女兒所有的快樂和疼痛，都被這個母親悄無聲息地背在了肩上。

續(xù)寫微博，讓女兒以另一種方式活著

可是，這安寧的日子并沒有持續(xù)多久。2016年12月28日，王和英剛為女兒在海上觀音許愿健康平安！29日下午，李璇就吐了血。王和英連忙送她去三亞人民醫(yī)院。檢查結(jié)果出來，血色素測量只有22，接近瀕死的數(shù)字。連續(xù)輸血后，剛好轉(zhuǎn)一點，李璇就要離開，她用嚴(yán)重變形的手指在公眾號上寫下：“醫(yī)院不是好地方，沒有任何一個病人愿意被捆綁在床上。我會戰(zhàn)斗到最后，但不是在病床上。”

王和英不是不知道這時出院有多危險，但看著女兒的文字，她含淚在出院單上簽字?；丶衣飞?，李璇就發(fā)起燒，不住地咳嗽。1月7日她重返醫(yī)院。王和英守在搶救室門外，透過玻璃窗，她看到女兒用干癟的嘴唇對她說：“媽媽，不哭。”

次日凌晨3點18分，李璇永遠地離開了人世。無數(shù)次害怕這個時刻來臨，而它終究還是來了！王和英忍住眼淚，走到女兒床前，給她換上她最喜歡的紅上衣、藍裙子。怕女兒冷，她把每件衣服都焐到懷里，暖熱了，撫平整，再給女兒一一穿上去……

第二天中午，李新巖從老家趕到醫(yī)院。王和英撲到他懷里哭道：“對不起，這次我把兔子帶沒了！”李新巖緊緊抱著妻子。當(dāng)晚他躺在女兒睡過的床沿，淚水一次次涌出眼眶。1月9日，夫妻倆將女兒的遺體火化，抱著女兒的骨灰盒回家。一路上，王和英抱著盒子不敢落淚。晚上夜宿貴陽，她跑出門外，抱著一棵大樹，哭得撕心裂肺。她登錄女兒的微博，寫下：“太冷了，我的寶貝。雖然媽媽萬分不舍，但還是終于要放手讓你走。永別了我的李璇乖女，永別了我的沈熹微寶貝?！?/p>

消息傳來，李璇的粉絲震驚了，文壇朋友也都驚呆了。黃佟佟、柏邦妮等作家朋友紛紛寫文悼念，十幾位作家朋友從全國各地趕到四川，很多老同學(xué)自發(fā)來到追悼會現(xiàn)場，一起為李璇送行。

處理完女兒的后事，王和英虛脫般回到家，她在女兒的房間點了一盞長明燈。環(huán)顧這個屋子，書桌上翻了一半的書、藤籃里扎頭發(fā)的發(fā)卡、洗臉盆上的小方巾、枯萎的綠蘿……王和英再也控制不住情緒，大哭起來：“女兒，你走了，我也不活了！”不知什么時候，丈夫走到她身邊，哽咽著抱住她：“你走了，我怎么辦啊！”是啊，自己如果隨女兒去了，丈夫怎么辦？還有80歲的老母親怎么辦？可是，這毫無希望地活著是多么煎熬?。?/p>

這天晚上，她登錄微博，看到網(wǎng)友幾千條留言，在眾多痛惜哀婉的評論中，還有很多關(guān)切的聲音：“兔子媽媽怎么樣？一定要堅強！”“挺住啊，勇敢的媽媽！”“阿姨，想說話就上來說說話吧，我們聽著！”而自從女兒去世后，王和英的手機就不停地有朋友添加進來，他們均是女兒文學(xué)圈的朋友。

看到這些溫暖的問候，王和英擦干眼淚。是啊，女兒雖然走了，但還有很多沒有完成的事情：她的新書正在熱銷；她的公眾號還有粉絲在不停打賞；出版社要再版她已經(jīng)售罄的《低處盛開》；諸多病友還在等著她的安慰……既然不能選擇死，那就帶著女兒的遺愿活下去吧！王和英擦干眼淚，在女兒的微博上寫下第一篇文字：“來也熹微，去也熹微，名也熹微，命也熹微，生如天上璀璨的星辰，如墻邊淺紫色的雛菊默默地在‘低處盛開，如今她也像天使般離去，永遠消失在人群里……”

這之后的每一天，王和英都會在微博上寫點什么。外出散步她寫道：“散步回來看見幺兒的窗口亮著燈，依稀感覺是你在張望，‘媽媽你回來啦，回過神來也是隔世，只是媽媽在你房間點的長明燈，怕你找不到回家的路?！笨吹酱蠼稚弦粚η閭H，她這樣感慨：“1985年你來到我身邊，本以為可以看到爸爸牽著你的手托付給另外一個可靠的男生，看到你結(jié)婚生子，看到你幸?？鞓返厣钕氯?，沒想到你比我們更早地離開這個世界。”

當(dāng)她一點點寫下這些相思，她發(fā)現(xiàn)，女兒在她心里活了過來，那些朝夕相處的點滴清晰如昨。網(wǎng)友們讀著兔子媽媽的文字，又欣喜又感動：“每次看兔媽回憶兔子的點滴都忍不住淚目。”“文筆真好，希望兔媽替熹微寫下去。謝謝您。”看到這些留言，王和英找到了寫下去的動力。

2017年2月29日，是李璇離開的第49天，傳統(tǒng)說法上的“七七”。王和英懷著錐心的思念，寫下：“媽媽會記得對女兒的承諾，以后會帶著你去往你從未到達的地方。放心吧，我的寶貝……從此媽媽忍住悲傷，擦去淚水，帶著寶貝重新出發(fā)。”那一夜，她終于夢見了女兒。在夢里，她聽見女兒笑著說：“媽媽，別哭！媽媽，好好活下去，我始終和你在一起！”

（如果想了解更多的母女信息，請掃二維碼關(guān)注并回復(fù)“李璇”。）

編輯/王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