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麗華
“二月桃花火,燒過洞庭湖。”朋友邀我看桃花。
偷得半日閑,踏上鄉(xiāng)間路,沒來得及賞花,聽到嗩吶聲。隔壟相望,遠處一支迎親隊,最炫耀的是那頂花轎。喲,誰家嫁女?嫁得正當時,猶如《詩經(jīng)·桃夭》里的新嫁娘,有灼灼桃花一路陪伴至婆家,誰有她這般隆重?有桃花陪嫁的女子,一定命好。
朋友喜上眉梢,朝對面大喊一嗓子:“桃花出嫁了——”那興奮勁兒就如自己嫁妹妹。那邊的人紛紛扭頭張望,形態(tài)各異,朋友按下快門,抓拍到了她畫筆下的創(chuàng)作素材。
不知不覺,闖進一片桃林,桃花開得難管難收。近看花容,洇染紅暈,嬌美精致。難怪入詩入詞入畫,唐代元稹說:“桃花淺深處,似勻深淺妝?!碧泼骰示头Q它“助嬌花”,他折一枝插在楊貴妃的頭上,美人就更添幾分嬌媚。我也折一朵插在發(fā)間,深吸一口氣,因這楊美人的三姐,就是這樣吸桃花的精氣來潤顏的。胡蘭成說“桃花難畫,因要畫得它靜”,想當年,張愛玲就是他眼里一朵安靜的桃花吧。的確,桃花的靜,不關貌相,而在內(nèi)功,它不是把我們引來了,還鼓動花轎里的女子動了嫁心嗎?
莫非誤入桃花源了?從花林深處竄出一只小花貓,緊隨一個小人兒,人兒身后尾隨一條小狗。哪來的孩子?一問小姑娘家在哪,她指指來的方向。原來,桃花深處有人家,小女孩家的屋頂炊煙正冒。朋友口渴,問能否去她家討茶喝,小家伙點頭,給我們引路。
穿過大片桃林,看到了灰墻黛瓦的屋舍坐落在石頭壘成的低矮院墻內(nèi),院里坐著一位含飴弄孫的老婆婆,院內(nèi)幾畦菜地,開著星星點點的花,蝴蝶飛舞,公雞斗毆,小雞崽從老母雞的大翅膀下探頭探腦看熱鬧;院墻邊,一位蔥綠配桃紅的女子站在凳子上,雙手忙碌地往竹竿上晾曬蘿卜葉子。朋友收入鏡頭。
見來了稀客,老人和女子笑臉相迎,女子面若桃花,搬出板凳,倒兩碗茶水,接待我們。那茶水清甜,女人說是山腳下的泉水泡的,說著,接過婆婆手里的孩子喂奶。寒暄間,才知女子是從另一村莊嫁過來的,當年正逢桃花爛漫,待有了身孕,桃子也熟了,酸桃、甜桃任她挑,一家子過日子就靠這片桃林……真是“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p>
離開這戶人家,很是羨慕。依山傍水,狗吠雞鳴,外加一片桃林,這是唐詩宋詞里的仙境,住在這里,不是神仙,也勝似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