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申

獨享分享共享

◎何申

1976年，我大學畢業(yè)分配到承德地區(qū)“五七干校”。干校遠離市區(qū)，三面是菜地，背后是座廟。那年共分去我們十個男學生，十條光棍。過了一陣，熟了，大家說廟里的五百羅漢可以終身不娶，咱們不行，得搞對象呀。

干校強弩之末，已無學員；校內(nèi)職工多老弱，少有未婚青年女性；周邊村莊，有鐵姑娘隊長，身板好，但我等又不愿。情急之下，只有不怕路遠，面向市內(nèi)。承德市雖然不大，但畢竟是城市，市內(nèi)、地直單位很多，新畢業(yè)的女學生也多。干校距市區(qū)十多里，按說不遠，但那時沒有公交車，如果借不到自行車，就得步行，來回得兩個小時。

為了愛情，就得一不怕苦，二不怕累。但茫茫人海，目標何在？最簡單的方法是找同學，通過同學再介紹，于是就有了可見可談的“對象”，即可以面對面“相”一下、看一看的對象。即便如此，這等機會對我來說也很難，因為我在市內(nèi)幾乎沒有同學?？粗挲g小的幾個弟兄每天下班后就往市里去，我們幾個年齡稍大的又羨慕又嫉妒。后來大家聚在一起，我說現(xiàn)在苦樂不均，有的跑斷腿，有的干閑著，當下“對象”資源少，能否由“獨享”變“分享”，即你和某女士見面，因種種原因不合適，不想再往下談了，是否可以再將她介紹給其他弟兄，也許她和別人能談下去。

眾人皆贊成，說那就“分享”。往下很快就有了成果，有一女士條件高，談到我們中第三個人，談成了。但這個過程很麻煩，需要不斷地約定時間地點。有人提議“分享”不如“共享”：再見面時，一個人出面，另外幾個人在暗中觀察。如果出面者一眼相中或有意談下去，旁人就散去。如無意，可將其他人叫來，大家一起見個面，或許女士就想和其中的誰聊聊。

絕非虛言。那時搞對象不像現(xiàn)在，沒房沒車沒資產(chǎn)，要件是家庭出身，本人是不是黨員?！拔母铩焙笃?，大齡青年很多，都急于成家，男女見面習以為常，沒有什么不好意思。一般見上幾個十幾個，都是少的，多者見過幾十個，最終尋得可心人，也是功力高的體現(xiàn)。

不料我們的“共享”出了麻煩。由于都看見了，回去必然要議論一番，主要是針對相貌。某日，一女子各方面條件都好，與她談的我們中的一位也基本同意。那女子下巴稍長又往前兜一點，加上人瘦，就明顯。這本來沒什么大不了的，誰料有人調(diào)侃說：這女的吃西瓜切一半就能吃。

為啥？

下巴能掏進去。

就這一句，給攪黃了。

人多亂嚷嚷，沒了準主意。沒過多久，干校突然辦起了青年干部學員班，女學員有的是，什么“分享”“共享”，都用不著了，個個單兵作戰(zhàn)“獨享”。近水樓臺先得月，我老伴就是其中的學員。幾個月后她學習結(jié)束，我們就登記結(jié)婚了。

摘自《渤海早報》圖/方海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