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娟+王文婧
摘 要:薩爾曼·拉什迪的作品《羞恥》是根據(jù)以巴基斯坦的政治大變革而寫的小說。拉什迪以奇妙的魔幻現(xiàn)實主義和隱喻的手法,描寫了一群承擔著各種社會家庭角色的女性形象。她們在《羞恥》中的生活狀態(tài),形象具體的反映了在小說中極度的伊斯蘭男權社會里,女性除了依附男性別無選擇,一旦她們有了個人思想,那么“瘋癲”就是必然結果。
關鍵詞:男權社會;瘋癲;魔幻現(xiàn)實主義;隱喻
中圖分類號:I1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3-2596(2017)01-0129-03
一、引言
薩爾曼·拉什迪雖然出生于一個富裕的穆斯林家庭,但卻在英國長大,作為印裔移民作家,他的作品大都充斥著對穆斯林秩序的抨擊和否定?!缎邜u》便是薩爾曼·拉什迪根據(jù)巴基斯坦的政治大變革而作的小說。這部作品為讀者呈現(xiàn)了一群生活在極度男權控制的伊斯蘭社會里的女性形象。這些女性形象承擔著各種家庭和社會角色,有母親、戀人、妻子、朋友、姊妹、家長、仆人、還有情人。作者通過魔幻現(xiàn)實主義的寫作手法,即將“魔幻的手法滲透到故事情節(jié)之中與現(xiàn)實攪在一起,成為帶著濃厚虛幻色彩的故事”[1],通過將巴基斯坦的政治變革與荒誕的故事情節(jié)相結合,通過對小說中形形色色的女性形象的描寫,影射了在極度男權的伊斯蘭教社會里,除了依附男性,有思想的女性,最終的結果就是“瘋癲”。
二、三位一體的母親
(一)走出閨閣
拉什迪為《羞恥》的男主人公奧馬爾·沙克爾塑造了一個三位一體的母親——楚妮,慕妮,和布妮的合體。由于伊斯蘭教的束縛,這三位女性在父親去世之前沒有見過除了仆人和父親以外的任何男性。與名義上富裕的家庭相反,除了伊斯蘭教的教義,她們也沒有受過任何正式的學校教育。對于父親的去世,三姐妹做出了“他知道他會死的很悲慘,就像他讓我們活得悲慘”[2]的歡呼。父親的去世意味她們周圍的男權意志束縛的坍塌和破碎?!拔钑笔侨忝脼榱恕敖夥拧钡目駳g和放縱。
(二)成為母親
狂歡和放縱的結果導致了另外一個穆斯林教義無法接受的結果——未婚先孕。事實上為了屏蔽流言對那個真正的母親的中傷和侮辱,她們的行為除了用“瘋癲”來形容,別無它詞--除了通過升降機來獲取必要的生活用品,她們隔絕了與外界的一切聯(lián)系;她們共同懷孕;懷孕期間的各種生理反應幾乎同時出現(xiàn);甚至連哺乳都可以一起進行。
(三)為子復仇
小兒子的死導致了她們最后的“瘋癲”。她們通過縝密的布置,給大兒子和仇人下毒,在那個唯一與外界聯(lián)系的升降機里殺死了仇人,接著打開了那個古老陰仄的宅子的大門,消失的無影無蹤。拉什迪以一個開放的小說結局,為這三位女性的“瘋癲”平添了神秘色彩。
三、被動的戀人
法拉是拉什迪為奧馬爾塑造的初戀。作為印裔英國穆斯林,拉什迪將自己對于伊斯蘭教的抨擊巧妙的糅合在故事情節(jié)里。圍繞法拉的各種污穢的流言蜚語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在當時社會背景下,為數(shù)不多的接受正統(tǒng)基督教教育的穆斯林女性的真實情況。被奧馬爾奸污后,法拉被暴怒的父親趕出家門,接受了信奉基督教老師的救贖。法拉離開Q鎮(zhèn)后再回來時,已經(jīng)近似“瘋癲”,她“兩眼從不直視任何人,除了不放過在任何鏡子前以坦率的愛慕之情凝望自己”[3]。但此時的污穢的流言蜚語依然沒有放過這個可憐的婦女。這些流言蜚語使沒有任何憐憫的對人性的無情踐踏,拉什迪通過對法拉的遭遇的描述有力抨擊了所謂的伊斯蘭教義。
四、性格截然不同的兩位妻子
(一)好強的比爾吉斯
比爾吉斯是拉什迪為另一位男主人公拉扎塑造的妻子。比爾吉斯有著“皇后”夢,她對權利和地位有著赤裸裸的向往。然而比爾吉斯的尊嚴和夢想,在一場宗教信仰沖突的爆炸和大火之后消失的蕩然無存。她欣然的接受了拉扎的愛,變成了男性的附屬品?;楹蟊葼柤乖诶赣H家的生活,好像一個時光倒流的幻覺--未婚或已婚的女性都居住在一個屋子里,夫妻生活也在這里完成。但是“這座大宅否認生殖的說法,以便排除其他令人不快的肉體概念”[4],拉什迪對這種掩耳盜鈴的行為的描寫,反映了其對伊斯蘭文明的諷刺。大家長巴里亞馬的勝利將比爾吉斯第二次重新建立起來的自尊的外衣無情的扯掉。兒子胎死腹中后,比爾吉斯不得不搬離了“集中營”,逃離了舊世界,獲得了重建自尊的機會。但是處在新世界里的比爾吉斯,不自覺的又使自己陷入了舊世界的影子里。想要通過生兒子在男性面前重建尊嚴,殊不知這個想法一開始就是對男尊女卑的社會秩序的屈從。打擊接踵而至,白癡的大女兒,顏面盡失的二女兒的婚禮,二女兒的自殺,大女兒的瘋癲,最終將這個堅強又有著夢想的女人逼向了“瘋癲”。拉什迪為比爾吉斯構造的死亡的結局,對“瘋癲”的她來說是最好的解脫。拉什迪通過比爾吉斯的“瘋癲”,揭示了巴基斯坦男性話語霸權,并向整個伊斯蘭文明提出了質疑[5]。
(二)內斂的拉妮·胡馬云
同比爾吉斯的性格相反,拉妮是一位內斂的傳統(tǒng)伊斯蘭女性?;榍袄莸母鞣N表現(xiàn),體現(xiàn)了巴基斯坦伊斯蘭少女對于愛情婚姻的浪漫夢想。然而婚后丈夫的一句“有一點你要記著,我選擇什么朋友不關你事[6]將這些夢想撕得粉碎。在拉妮和丈夫的夫妻關系中,不包括情感。拉妮只有必要的社會功能——為丈夫帶來財富和地位,生下繼承人,以及協(xié)助丈夫進行必要的社交。被放逐后,拉什迪對拉妮的語言描寫為:“至少我占有他這部分,這塊地,他的第一個住處”[7],拉妮堅信,只要她的社會功能還存在,丈夫就不會拋棄她,這種可悲的類似精神勝利法的安慰,是很多當時伊斯蘭女性的真實寫照?!隘偘d”的拉妮用十八幅手藝精湛的織畫描繪了丈夫荒誕的一生。拉妮在小說中最后的結局也是開放式的,作者留給讀者的是對于拉妮所代表的那類傳統(tǒng)伊斯蘭女性的思考。
五、殉情的情人
阿蒂亞·奧郎吉布,或者稱她為平奇,作為元首的妻子,權利和地位她都曾經(jīng)擁有過,或者說都似乎擁有過。因為她對權利的影響力是通過元首才能發(fā)揮作用。她是男性的玩物--在那個由平奇借著丈夫名義安排的晚會里,她是“決斗的第一個獎品”;男人也是她的玩物—她會協(xié)助獲獎者“朝著更高級的東西走去”。平奇的存在是對伊斯蘭文明的挑戰(zhàn),對男權社會的挑戰(zhàn)。借助元首丈夫的權利和影響力,她將男性玩弄于鼓掌之間。
六、截然不同的姐妹
(一)白癡蘇菲亞·奇諾比亞
拉什迪在小說中以以魔幻的手法將蘇菲亞﹒奇諾比亞塑造成一個混合體,她的身體里既有那位由于流言而被父親殺死的清白女孩阿納希塔﹒穆罕默德的鬼魂,又有在地鐵里被十多個白人男孩襲擊而不敢回擊甚至不敢張揚的亞洲女孩的影子。這兩個住在蘇菲亞的身體里的穆斯林女孩,都是男尊女卑的社會的犧牲品。天真與邪惡“the beast inside the beauty”[8],在蘇菲亞的身體里不斷地斗爭。在三次發(fā)病之后,蘇菲亞身體里的邪惡最終戰(zhàn)勝了天真,她成為了人人害怕的“白豹”(Pandpra)。拉什迪以一種隱喻的方式,描繪了人類固有的惡,并不因為宗教而消失。
(二)向往愛情的內維
由于姐姐的智力低下,內維得到了母親比爾吉斯的全部的愛。但男尊女卑的世界里,她仍然是不自由的?;榍皟染S通過抗爭獲得了決定自己的婚姻的權利。但是婚姻對內維依然是摧殘?;楹笳煞驅Υ昂孟ⅰ本拖駥Υ粋€生育機器一樣的,丈夫甚至將生孩子比喻成種地,選擇時機播種,收獲。不斷地懷孕和生育磨完了內維的美貌,青春,耐心和愛情。好消息最終絕望地自殺了。對“好消息”來說,屈從,抗爭,妥協(xié)最終的結果依然是絕望。拉什迪夸張的通過以偶數(shù)倍增的孩子數(shù)量的方法,諷刺了伊斯蘭教對于生育的欲望。
(三)“鐵褲處女”阿珠曼·哈拉帕
阿珠曼·哈拉帕被稱為“鐵褲處女”。受到男尊女卑的社會思想和現(xiàn)實的影響,她崇拜父親,憎惡占有父親的情感的人。她否定自己,首先否定自己的性別,“This womans body brings a person nothing but babies, pinches and shame”[9]。她期望被作為男孩子看待,期望擁有男孩子一樣的尊嚴和社會地位,但是屈從,妥協(xié)和抗爭之后,最終給她帶來的還是失望。
七、舍身為主的女仆和運籌帷幄的女姻親“集中營”的管理者
(一)舍身為主的沙巴諾
作為蘇菲亞的女仆,沙巴諾是伊斯蘭規(guī)則的嚴格執(zhí)行者。她忠于主人,主動獻身奧馬爾。并因為懷了孩子而被趕出主人家。之后便心安理得的接受著奧馬爾對她的接濟。這又是一例男權社會中女性作為依附著存在的典型例子,不同的是,她是作為替身而存在的。
(二)運籌帷幄的巴里亞馬
巴里亞馬是老式穆斯林家族規(guī)則的執(zhí)行者和制定者。作為大家長,她運籌帷幄,管理著一群年輕女性,安撫他們,斥責她們,通過精神打擊使她們順從。拉什迪對于這個人物的塑造,側面反映了男權社會中,畸形的男尊女卑思想對于女性的洗腦。
八、結語
《羞恥》里的母親,戀人,妻子,女兒,朋友,仆人,家長等各種女性角色,作為歷史變革的見證人,無不生活在重重的男權統(tǒng)治的壓力之下,雖然有著不甘和抗爭,但這個男性世界對她們的影響已經(jīng)深入骨髓,甚至女性自己也認為男性是高于女性的,比如阿珠曼,比如比爾吉斯和拉妮的“兒子”夢,比如三位一體的圣母擁有兩個兒子而不是女兒[10]。因而,在這個絕對的男權宗教社會里,女性只能作為男性的附屬品而存在,屈從,妥協(xié)或者直至絕望,同時也反映了作者對整個伊斯蘭教社會秩序的質疑[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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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文獻:
〔1〕〔5〕〔7〕馬亞萍.《古蘭經(jīng)》婦女觀淺識[J].中國穆斯林,1993(02):7-10.
〔2〕陳光孚.魔幻現(xiàn)實主義評介[J].文藝研究,1980(05):131-137.
〔3〕〔4〕〔8〕〔9〕Salman Rushdie. Shame[M]. London: Pan Books Ltd,1983.
〔6〕方麗萍.比爾吉斯瘋癲的隱喻[J].泉州師范學院學報(社會科學版),2010(01):54-57.
〔10〕尹錫南.拉什迪:印裔移民作家的后殖民詩學觀解讀——“殖民與后殖民文學中的印度書寫”研究系列之四[J].南亞研究季刊,2004(04).
〔11〕潘曉燕.“愛”并“憎恨”著——薩爾曼·拉什迪的故土情結[A].福建省外文學會2007年會暨華東地區(qū)第四屆外語教學研討會論文集[C],2007.
(責任編輯 徐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