帥丹
“近來壓力有些大,再加上勾起一些往事,內(nèi)心便有些凌亂,于是我想把頭發(fā)剪短些,或者更短些?!比嗽诓煌碾A段,會有不同的大大小小的壓力,任誰都是要去面對的。剪短頭發(fā)并不是解決問題的法子。唐天嬌經(jīng)常利用它改變著自己的形象,有時齊劉海,有時又露出發(fā)際線,有時披散著,有時又扎個馬尾,說剪短便咔嚓一剪,她的緩釋方法爽朗撒脫,果斷干脆,并不像她看起來的那樣溫婉。這樣的性子,像個處事瀟灑的男人,如同她的演奏風格一樣。
她的脖上掛著一根亮亮的串珠,收藏文玩串珠是她的一大愛好,沒事時就盤珠子玩,直到每粒珠子都被盤得亮亮的。“是不是有種服裝愛好叫‘嗜白癥?有時候我特別喜歡純白色的搭配,就要一襲白色,不摻一點其他顏色的,但從頭到腳一身白又不好穿出來。”今天的她并沒有一身白,外套一件綠色大衣,內(nèi)搭黑色毛衣。頭發(fā)利落內(nèi)心有時卻有點小糾結(jié)的古箏演奏藝術(shù)家,在面對有些事情時充滿敏銳的直覺。“一個男學生來到我這里學古箏,彈得很柔很柔。我問他:‘你之前的老師一定是個愛穿高跟鞋和短裙的女老師吧?他吃驚地說是的。我說你看你彈得比我還女人,你是個男人,應(yīng)該把男人的氣勢拿出來,這樣才更有自己的風格!”唐天嬌在演奏古箏時,的的確確像一個“爺們兒”。
“我喜歡自己做一些食物,外觀做得很好,但實際上口味也就基本咽得下去。”她不擅長廚藝,平時都把時間花在彈古箏和教學上面,或精心布置房間和食物擺盤上面,并沒有時間去打磨廚藝。學藝從來就不是一件短期內(nèi)就能有所成就的事情。從她開始學彈古箏到現(xiàn)在已有20年的時間,為了彈琴,自然很多事情沒有去做,自然有些心愿沒了:“我欠我的閨蜜一場去西藏的旅行,高中時我們就約好了。結(jié)果這十多年來我的精力一直都花在了古箏上,學藝、教學、比賽,哪怕她就在成都,哪怕經(jīng)常往來,這趟旅行拖延至今都沒有實現(xiàn)。”
識箏
小時候她在電視上看到別人的彈奏,甚是歡喜,便用稚嫩的語言向父母描述了這件樂器。有琴身,有琴弦,橫著彈,于是父母就為她找了一位古箏老師。
GRACE:那么小對一件東西的喜愛,完全是出于本能和天性。
“我長大后才知道,小時候所看到的并不是古箏,而是古琴,陰差陽錯?,F(xiàn)在我與古箏的情愫早就不是樂器和演奏者之間的關(guān)系,更像是生活的伴侶,總希望能時時摸著琴身,撫著琴弦,為自己的內(nèi)心彈奏。彈奏時,古箏就是我的知音,能解我心頭隱衷?!?/p>
鼓舞
練古箏對小孩來說,是一件枯燥又痛苦的事情。夏夜,重慶常常停電,明月清朗,她借月?lián)崆僮灶檹椬?,不曾想曲一停,掌聲四起。原來一曲《春江花月夜》將出來散步的人們都吸引了過來。
GRACE:掌時四起時,年幼的你是否欣喜若狂?
“我真的很開心,非常享受這種舞臺的感覺,挺有成就感。那時候,我就發(fā)現(xiàn)自己已離不開古箏,每天放學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練琴,練完再寫作業(yè),這樣就不會影響鄰居休息。學習藝術(shù),除了天賦,還需要執(zhí)著,而偶爾的一點成就感,促使著我去堅守這份執(zhí)著?!?/p>
輾轉(zhuǎn)
13歲那年,唐天嬌考上了四川音樂學院附中,父母毅然辭掉重慶的工作,來成都陪女兒求學。為了籌集學費,她們賣了重慶的房子,在學校周圍租房住。一家人的生活開始在這個陌生的城市變得拮據(jù)起來。5次搬家,居無定所,與其說是移居,不如說是流浪。
GRACE:很少有家庭會為了孩子的一樣愛好,而徹底改變自己的生活。
“我的家人為我的學業(yè)做出了巨大的犧牲。我父親當時是公交公司的員工,是鐵飯碗,在那個年代放棄這樣一個工作,需要莫大的勇氣,很多人都不贊同他的選擇。我們來到成都后,過了很長一段時間的艱苦日子,這其中有許多傷心往事,我不愿回憶也不想提及。很多人可能會說,學個古箏至于如此嗎?但當時為了我學琴,的的確確共同經(jīng)歷了一番苦難,其中滋味,惟有我們一家人知道。”
求師
2005年,唐天嬌順利地考進了四川音樂學院,不滿足學校所學的她,決心外出向名師求藝。但名師的學費都價格不菲,她心疼父母辛勞,不忍告訴他們,但為了能讓唐天嬌在藝術(shù)上有更好的發(fā)展,父母更加節(jié)儉,省出學費以讓她繼續(xù)求藝。
GRACE:外出求學的過程,是否因此壓力倍增?
“那時候,我媽一直陪我上課,為我背琴。一米六的琴,比她的個子還大,她的整個腿和背都是彎著的。每逢寒暑假,北京、上海、鄭州……哪里有大師開課,她就陪我到哪里;哪里有專業(yè)比賽,我們也在哪里。那些日子,我都是在媽媽背后哭著跟她走的?!?/p>
成藝
大二那年,唐天嬌在成都嬌子音樂廳舉行了首場獨奏會,得到觀眾和業(yè)內(nèi)好評。然而不久后,唐天嬌被檢查出手指嚴重損傷,醫(yī)生告訴她必須暫停彈琴,否則若傷勢加重,就得放棄古箏轉(zhuǎn)行。就這如同讓一個久征塞外的將軍在即將攻克城池的那一刻放棄戰(zhàn)場,這個消息令唐天嬌心痛不已。幸運的是,在經(jīng)過長達一年的治療期后,她的手恢復(fù)了,而在這三百多天中,她不得不與古箏隔絕。28歲時,她成為了西南地區(qū)第一個以彈撥樂獲得“文華獎”的人。
唐天嬌開始在古箏界小有名氣,一年內(nèi)多次舉辦古箏演奏會。2014年,闊別重慶15年的唐天嬌回到家鄉(xiāng),以“鄉(xiāng)戀”為主題舉行了一場音樂會,這于她來說,也是還愿。作為一名青年古箏演奏家,她渴望能在世界級的舞臺上奏響古箏,但這個并不如同心中最熱烈的愿望來得深切。
GRACE:你心中最大的宏愿是什么?
“我想把我學到的東西和別人一起分享,正是我現(xiàn)在在做的事情。看著學生們不斷成長,想到自己學藝時的種種,是一件令我快樂欣慰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