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傳媒大學 北京 100011)

二次元壁壘的消融：虛擬歌姬引導的未來

賈瑞凱

(中國傳媒大學北京100011)

自虛擬歌姬“初音未來”在2007年橫空出世，這位享譽世界的歌姬已經成為了二次元文化的代表之一。放在十年前，恐怕即便是這位歌姬的創(chuàng)作者也不會想象得到他們究竟打開了一扇怎樣嶄新的大門。對于“初音未來”而言，這十年的時光沒有對她造成任何改變——當然，除了她的粉絲數量。本文主要從“初音未來”作為產品的方面切入，分析其成功的原因以及意義。

初音未來；虛擬歌姬；二次元

引言

2016年12月10日，來自日本的虛擬歌姬“初音未來”在北京展覽館劇場成功舉辦了在中國的第二場演唱會，與之前的上海演唱會相比，本次演唱會的門票價格有所提高，整體上漲了百分之十七，但即便如此還是遇到了一票難求的情況。事實上，隨著網絡愈發(fā)成為我們生活當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類似于“初音未來”的虛擬形象已經在悄無聲息中成為任何人都無法忽視的存在，尤其是對于在日本動漫文化熏陶中成長起來的80、90一代來說，虛擬人物與真實存在的人物在觀感上并無不同，甚至在某種程度上比之真實的明星更加迷戀。而這似乎都要歸功于不斷發(fā)展的虛擬技術所提供的日新月異的體驗，在不久的將來，或許“初音未來”將不再成為能被人們津津樂道的個例，因為彼時的真實與虛幻之間再無任何壁壘，二次元與三次元也在彼此交融中成為人們生活中的常態(tài)。

基于此，我們不得不承認在未來的世界里必將出現擁有與人類同樣智能與情感的“虛擬人類”，這不需要任何懷疑.畢竟“阿爾法狗”也已經剛剛稱霸了圍棋，完成了它的連勝。與此相比，一個外表可愛、聲音甜美的“虛擬歌姬”又算得了什么呢？當然，那是未來注定要發(fā)生的事情，而現在我們索要討論的，只是那一幕出現前所展露的星星點點罷了。

一、中日虛擬歌姬概況

(一)日本的世界第一公主殿下——“初音未來”

初音未來是世界上第一個使用全息投影技術舉辦演唱會的虛擬偶像，其本身是一款電子音樂軟件，由日本女聲優(yōu)藤田咲為其配音，可供有一定音樂基礎的人自行設計音樂并為其演唱。這款軟件使用了Yamaha的VOCALOID2語音合成引擎，集音樂創(chuàng)作、樂器演奏、人聲演唱、舞臺表演等功能為一身，在使用時只需輸入音調、歌詞則可發(fā)出聲音，亦可以調整震音、音速等的“感情參數”，最多能夠16人合唱，亦支持即時演奏、對應ReWire，之后便能夠將人類的聲音錄音生成真人的聲音效果，繼而再輔之以舞臺上的3D投影創(chuàng)造出酷似真人的形象，最后便成為了虛擬歌姬“初音未來”。

在初音未來2007年8月31日發(fā)售之時，官方估計系列軟件實際價格約15,750日元，在發(fā)售后取得了空前的成功，并出現大量用戶制作的翻唱歌曲、原創(chuàng)曲等。初音未來軟件目前已經成為了一個系列產品，包括初始的“初音未來”在內，還有諸如鏡音雙子、巡音等等。事實上，VOCALOID家族已經成為了粉絲們津津樂道的龐大系列。

事實上，虛擬歌姬“初音未來”系列之所以能夠取得如此巨大的成功，除了細致入微的角色塑造以外，關鍵是其歌曲風格幾乎照顧到了各個階層的粉絲，且大多數具體的歌曲都是由“粉絲”制作完成的，從最開始只有簡單的、由“制作人”創(chuàng)作出來的歌曲，之后歌迷為其制作出“MAD”，并在這個過程中形成多個版本。這些創(chuàng)作和再創(chuàng)作通常是沒有酬勞的，其動力統統來自“粉絲”對偶像的喜愛，可以說是社會音樂創(chuàng)作活動的一個不可忽視的組成部分。現實中的偶像會隨著時間變化而改變，比如樣貌變老、結婚生子等，但是虛擬偶像則只會隨著科技的進步而越發(fā)強大、完美。初音未來自然也是利用這些特性，吸引了更多的不愿看到偶像青春時光逝去的“粉絲”。

(二)中國的虛擬歌姬——洛天依

洛天依同樣是Yamaha公司所推出產品，這在某種程度上讓人十分遺憾，畢竟我們所期待的是完全由中國公司開發(fā)的虛擬形象。當然，其中令人感到欣喜地是，我們至少已經開始重視虛擬人物存在的意義，或許在不久的將來我們將會擁有一位真正“純血統”的中國歌姬。

洛天依是VOCALOID3語音合成引擎為基礎制作的全世界第一款VOCALOID中文聲庫和虛擬形象，其音源是國內配音演員山新，形象由“MOTH”初稿設計，經ideolo改編整合后完成。與“初音未來”相比，其灰發(fā)、綠瞳，發(fā)飾碧玉、腰墜中國結的形象明顯更加偏向于中國風。根據官網介紹，洛天依是一個天然呆，偶然有點溫柔細致的十五歲少女，擁有治愈系聲線。這些特征都是目前二次元文化當中深受喜愛的屬性，尤其是對于新生代的“宅男”來說，洛天依的角色設定十分精準。當然，與她的前輩“初音未來”已經開始進軍動漫和影視相比，洛天依實在是一個初入歌壇的“小白”，除了她的歌聲以外，目前還未涉足其他的領域，但通過初音未來的發(fā)展，不難想象單單音樂是遠遠無法局顯住這樣一位無限接近于“完美”的歌姬的。事實上，經過數年的成長，目前洛天依在國內的嗶哩嗶哩動畫等網站上已經擁有了相當龐大的粉絲數量，接下來所需要做的，或許也正是順水推舟，便可水到渠成了。

二、虛擬角色的成功因素

大眾對于主體性的需求進一步促進了對數字復制技術的消費。然而這一復制技術并不僅僅只產生加強大眾的主體性這一種影響。21世紀互聯網時代的到來，已經證明了數字復制技術本身會對整個社會及人類的生存狀態(tài)產生重要的影響。而Vocaloid軟件所使用的語音合成技術，毫無疑問將對人類生活中的“真實”產生巨大的沖擊。類似于“初音未來”與“洛天依”等虛擬音樂角色便是在這種情況下應運而生，其在音樂領域所取得的成功大致可以歸功于兩個方面：

(一)音樂作品

虛擬角色的音樂主要興盛于網絡，屬于一種全新的平民娛樂形式。很多虛擬角色的音樂由具備熱情和技術能力的網民創(chuàng)作，能夠真實地反映平民的審美觀。這類音樂的很多創(chuàng)作者并沒有接受過正規(guī)的音樂創(chuàng)作訓練，但也正因如此而不可能抱有太多的功利目的。網絡提供的自由的虛擬創(chuàng)作環(huán)境，為我們展開了巨大的自助空間。

其次是制作的低成本，相較于傳統的音樂制作方法，虛擬角色的音樂制作更加方便快捷，所需的技術水準、方法和資金都低于前者。而且，借力于互聯網的發(fā)達，這些音樂的全部制作過程都可以在線進行，網上錄音等創(chuàng)作手段已經被越來越多的人接納。

最后是通俗化，虛擬角色的音樂能夠迅速俘獲受眾，其主要原因并不在于其制作水平，而是其更加貼近大眾生活的性質。由于較少受到專業(yè)音樂創(chuàng)作中的條理約束，更加容易讓聽眾感到耳目一新，同時，虛擬歌手在聲音和聲調方面也有微妙的不同于人聲的新鮮感。

(二)人物

虛擬偶像通過人聲和形象等因素制造的各種合成效果，既有對現實偶像的模仿，又有對其的超越。這與受眾的想象力結合之后，更能讓受眾感覺到虛擬形象的一種“超真實”的存在，或者說，比真實更有趣的一種“真實”。

網絡不像廣播、電視等媒體具有時間的限制，而其內容的限制又不嚴于傳統媒體，更鮮有身份限制。虛擬音樂角色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中，更有利于和“粉絲”進行互動，并接受“粉絲”們的改造。成本低廉虛擬音樂角色借助軟件平臺和網絡音樂傳播的特點，充分地體現了其制作成本和宣傳成本的優(yōu)勢。很多來自虛擬角色的歌舞作品通過相關網站、自媒體的推介和即時通信軟件上的“口碑”，不但幾乎以“零成本”的狀態(tài)迅速走紅，而且進一步鞏固了虛擬偶像的地位，提升了其商業(yè)附加值。另外，虛擬歌手的演唱并不是由真實歌手直接完成的，所以通常也不用擔心發(fā)生額外的嗓音授權費用。

三、虛擬歌姬成功背后的意義及問題

在傳統社會當中，交流是雙向的，然而到了虛擬時代，人與人的交流變?yōu)橥ㄟ^各種即時信息工具進行。雖然這些即時信息工具打破了人們交流過程中時間與空間的限制，但同時也給人們的交流施加了介質的阻礙。例如電話，雖然它拉近了人與人之間的時空距離，但是人們通過電話的交流看不見彼此，心理距離反而是被疏遠的。

網絡在某種程度上亦是如此，在網絡世界中，日常生活里被無限壓抑的自我成為主導，言語之間再無任何顧忌，作為伴隨新媒體長大的新生代，我們從小和網絡聊天、游戲結下不解之緣，處于生活重壓下的父母們更傾向于用電子媒體的教育功能代替親子教育，這些都使我們覺得同機器相處比同人相處更容易。因此我們就不難理解初音未來演唱會上非人類歌星同人類歌迷之間迸出的熱情火花。

(一)比真實更加真實

從一個高科技的軟件產品到變成被譽為“世界第一公主殿下”的歌姬，初音未來相當于是從虛無中誕生的“新新人類”，她擁有自己的名字，當然，每個軟件都有自己的代號，這或許并不算什么。然而，她的年齡是16歲，身高158cm，體重42kg,擅長的曲種是流行歌曲，擅長的節(jié)奏是70～150BPM，擅長的音域是A3～E5，甚至她的面部、發(fā)型和水手服與普通的日本中學生完全相同。一方面，初音未來有著與日系漫畫中的女性角色一樣的細腰長腿以及看似會說話的大眼睛。另一方面，她同樣具有幾乎完全真實的身份背景——16歲的中學少女歌姬。作為一個高科技產品，她從生產之初就已經有了明確的目標市場——征服青少年的心靈，所以她就是為這個人群量身定做。而結果也證明這個戰(zhàn)略的正確性，她“誕生”了。

事實上，稍微歸納一下虛擬歌姬備受喜愛的理由，不外乎是其形象清純、完美，畢竟如果是一個真實的偶像擁有一雙如此漫畫的“大眼睛”，我們的反應或許是尖叫著昏厥過去而不是瘋狂的迷戀；其次，虛擬歌姬永不衰老，她永遠都會是你第一眼喜歡上她的樣子。人生最美不過初見，所有的日久生情，到最后不過源于相遇回眸時的一見鐘情，因此，所有對人類看似嚴苛的要求對她們而言卻是無須擔心的，金無足赤人無完人，她們卻可以；自古美人如名將，不許人間現白頭，可她們，似乎輕而易舉的便實現了永恒。

最終，或許是因為青少年內心的空虛，在日復一日的單調學習中，他們對于“真實”的定義感到模糊，永遠不要小看青少年的思想深度，他們對于生活本質的認知往往比成年人想象的更加深刻。因此，在這些對于真實感到迷茫的青少年與同樣徘徊在真實與虛幻之間的“少女”相遇時，“未來”便出現了。由此可見，與其說初音未來吸引了青少年，倒不如說是在青少年對社會的理想主義期望不斷受到現實的打擊導致需要心理慰藉的時候，初音未來恰好出現，因此，我們更多應該考慮的大約還是身為“人”的因素。作為出生在數字時代的我們，似乎更加羞恥于面對面的交流，當面臨一系列內心沖突，卻不能適時得到排解之時，虛擬世界的親切、無威脅感滿足了青少年對社會現實的逃避；虛擬世界的完美與可操縱，滿足了他們對難以駕馭的社會現實理想化的忽略。

陸俊曾在《虛擬的網絡與現實的和諧》一文指出，虛擬信息往往會在現實社會中造成“實在”結果。有時現實世界反而變成網絡的一種“延伸”，或者說把現實世界變成了網絡思想的實驗基地。我們或許可以說初音未來這一虛擬偶像亦是現實世界的逼真延伸。她完全模擬了現實的娛樂狂歡形式，延伸了歌迷對現實偶像的崇拜。而無論現實世界還是虛擬世界中的偶像崇拜現象，都有其相同的社會心理因素。偶像在某種程度上是追捧者內心理想化的現實性外延，體現著人們在世俗人生中對完美的追求。剛剛開始探索人生而又對人生缺乏經驗的青少年，出于內心對于理想人格建構的急切需要，很容易陷入包裝完美的偶像漩渦。表面上看，追隨偶像是為了滿足青少年的興趣或情感需要。從本質上看，每一個娛樂偶像產品的生產、包裝、銷售都出自有目的的占領市場的營銷策略。這個表象與本質通過需要被滿足而劃上了等號。當然，在初音現象中還包含了傳統的偶像崇拜無法帶來的人們對高科技的熱情追隨。

(二)技術壟斷導致新的霸權

知識產權一旦被商品化，將在受眾世界中得到重構空間的權利。在這個被重構了的空間，技術弱勢的中國觀眾只能屈居“第三世界”，遙望著初音未來的光環(huán)并心甘情愿地掏出腰包。初音未來這一電子軟件的衍生產品有音樂制作、漫畫、游戲、演唱會、歌曲專輯以及cosplay服裝等。因為這一技術在世界上的領先，其不論是軟件和游戲的使用者，還是演唱會的粉絲都擁者甚眾，所產生的經濟效益也盛況空前。對比之下我國動漫產業(yè)雖有國家支持依然舉步維艱的狀況讓人嘆息。

據稱，2012年3月初音未來感謝祭3D影像演唱會，2500張演唱會門票被瞬搶一空，演唱日當晚更有超過3萬名忠實擁簇者通過付費網絡直播觀看。上海大舞臺門票180元——380元不過是東京舉辦的“初音未來2012年感謝祭”的同步直播。換言之，中國的歌迷在劇場中看到的并非初音本人，而是一個平面視頻。即便如此，中國觀眾依然認為很值而趨之若鶩。目前初音家族日益充實，已愈幾十種，而其公司已開始發(fā)行中文歌詞，此舉將如何占據中國市場？中國動漫及智能技術何時能夠在學習中崛起似乎尚需時日。而中國青少年在初音未來等的虛擬偶像前的癡迷，也不能不提醒我們對青少年的內心世界應再多一分關懷。

四、結語

從某種角度上，每個虛擬歌姬都可以看作是一種符號。鮑德里亞認為，符號價值具有特殊的意義，它服從于資本的需要，創(chuàng)造出一種等級高度分明的意義體系和地位身份體系，以鞏固資本的權力?？颂m茲伯格第一定律也曾言技術既無好壞，亦非中立。它確實是一種力量，尤其是在當前的技術范式里，技術貫穿生活與心靈核心的程度，可能更勝以往。而虛擬歌姬的誕生及風靡是否就預示著我們未來所生活的世界將翻天覆地？她們是依托現代科技的電子歌姬，但更是一款可以仿真表現的游戲，同時身負知識產權和商品的雙重價值。她們隨時代的發(fā)展應運而生，滿足數字時代人們的審美需求，她也是一面鏡子，反映出人們內心的渴望與空缺。最終，當電子產品與人類情感，虛擬偶像與真實人生相互碰撞時，人類的未來究竟走向何方？或許沒有人知道答案，但未來一定在某處等著我們，我們避無可避，因為這一切都是必然而然。

[1]陸俊.虛擬的網絡與現實的和諧[J].山西電教，2007，(4).

賈瑞凱(1994-)，男，漢，河北省，藝術學碩士，中國傳媒大學，研究方向：文化產業(y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