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劉紹義
雞年話雞
□ 劉紹義
見過齊白石老先生的一幅雞雛圖《他日相呼》,畫面上兩只小雞各咬蚯蚓的一端,互不相讓,那氣鼓鼓的樣子,煞是可愛。眾所周知,齊白石擅長畫花鳥草蟲,尤以“蝦、蟹、雞”最負(fù)盛名,被譽(yù)為“三絕”。齊白石作畫十分認(rèn)真,落筆謹(jǐn)慎,一絲不茍。他賣畫也是這樣,明碼標(biāo)價(jià),公平交易,毫不含糊。
當(dāng)時(shí),他畫一只小雞須付十塊大洋,有個(gè)人討價(jià)還價(jià),付了四塊半大洋非讓齊白石給他畫五只小雞不可,齊白石雖然心里極不情愿,但還是答應(yīng)了,并約定第二天來取畫。
第二天,那人如約來取畫時(shí),只看到四只活蹦亂跳的小雞在啄食嬉戲,那人剛想問,只見齊白石用手一指,原來草叢里還有一只小雞正在覓食,只是沒畫前半身只露個(gè)尾部,四塊半大洋怎能換來五只小雞?規(guī)矩不能改,一分錢一分貨,這是天理。真是惜雞如金呀!
雞者,吉也。《周易·通卦驗(yàn)》將雞直接呼為太陽鳥,并指出其司時(shí)功能。“雞,陽鳥也。以為人候四時(shí),使人得以翹首結(jié)帶正衣裳也。”雞,就是太陽的化身,傳說中,雞是落地的太陽變成的,人們從它原是太陽的特征,又稱它為金雞。因?yàn)榻痣u啼叫后太陽才出來,所以很多地方還把雞稱為“神雞”或“報(bào)曉吉祥雞”。
《爾雅》曰:“二足而羽謂之禽,四足而毛謂之獸?!弊鳛槭のㄒ坏那蓊悾缭凇俄n詩外傳》中就被賦予了五德:“頭戴冠者,文也;足傅距者,武也;敵在前敢斗者,勇也;見食相呼,仁也;守夜不失時(shí),信也?!蔽摹⑽?、勇、仁、信,五德俱備,可以稱得上是足赤之金的“完禽”了。
《南越志》記載說,山雞因像鳳凰被視為祥瑞之鳥。李白詩云:“楚人不識(shí)鳳,重價(jià)求山雞。”山雞,就是楚人傳說中的鳳凰,北齊《劉子新論》就說過:“楚之鳳凰,乃是山雞?!薄渡胶=?jīng)》里說:“祠鬼神皆以雄雞?!彪u,作為傳說中的神鳥,驅(qū)鬼辟邪更在神荼、郁壘之上?!独ǖ貓D》中就有這樣一段話:“桃都山有大桃樹,盤屈三千里,上有金雞,日照則鳴;下有二神,一名神荼,一名郁壘,并執(zhí)葦索以伺不祥之鬼,得則殺之?!?/p>
至今我國很多地方還有立春佩戴迎春公雞的習(xí)俗,立春前婦女們用碎布縫制公雞形狀的佩戴物,掛在孩子身上,有新春吉祥之意。湖北、湖南、浙江等地仍把農(nóng)歷正月初一稱為“雞日”,這一天最忌諱人們打雞罵雞。清代河北武強(qiáng)年畫《五福臨門》,畫面中的公雞鳴唱,即“公鳴”,就是“功名”之意。
雞入詩入畫,更不在話下?!百I得晨雞共雞語,常時(shí)不用等閑鳴”;“小奴縛雞向市賣,雞被縛急相喧爭”;“楚楚衣裳兩頰紅,冠兒斜墜腳兒弓”;“峨峨赤幘先群輩,喔喔長鳴蓋四郊”。唐代白居易、杜甫以及宋代吳儆、陸游的詩,都是對雞愛憐的寫照。
至于畫,我最愛的還是畫家的雞雛圖,我見過黃胄的《多吉多利》,一下子畫了五十多只小雞,熱熱鬧鬧,一片啼喚之聲,呼之欲出。湖南畫家王憨山筆下的雞雛,每一筆都有嚼頭,不僅如此,他還善于通過款識(shí)表達(dá)一種生命的喜悅和人生的哲理,“喜愛稚子競攀高”、“排悶不須千日酒,些須得失看雞蟲”……這樣的句子時(shí)常在他筆下生輝。“自笑磨刀七十秋,不畫鳳凰畫啁啁,寂寞樓上春來晚,逢人何必說榮辱。”看著那擠作一團(tuán)的可愛的小雞,讀著這風(fēng)趣幽默而又富有哲理的題詩,有多少煩惱不能拋到九霄云外呢?
(責(zé)編:張靈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