鞏義勝散文兩章

奔跑的生命

偶爾看到一則獅子和羚羊的故事：在古老的非洲大草原上，太陽正冉冉升起。當金色的曙光照在一只獅子身上時，獅子醒來了，它抖了抖身上的毛，望著太陽對自己說：“今天我要不停地跑，追上跑得最慢的羚羊，把它吃掉?！痹谕粫r刻，一只羚羊也醒來了，它望著升起的太陽對自己說：“今天我要不停地跑，跑過最快的獅子，只有這樣才不會被吃掉?！庇谑窃诖蟛菰希统霈F(xiàn)了這樣的場景：一只獅子在后面不停地追趕，一群羚羊在前面拼命地奔跑……

這個故事常常被作為典型案例來闡述自然界中物競天擇，適者生存的道理。不管是強大的獅子，還是孱弱的羚羊，都在為了生存而不停地奔跑，只有這樣才不會被自然界淘汰！就這個故事而言，每個群體的生存壓力和危機感其實都是來自兩方面的：對于一只獅子來說，不但要追上前面跑得最慢的那只羚羊，而且還要在獅群中跑在最前面，這樣才能確保獵物落入自己口中；而對于一只羚羊來說，不但要在羊群中跑在最前面，而且奔跑的速度要超過后面那只跑得最快的獅子，否則甚至會有個體滅亡的危險！

在自然界低級原始的奔跑中，始終伴隨著殘忍和血腥，永遠無法避免。人類也一樣，人類在奔跑中站立起來，率先進化成大腦思維高度發(fā)達的動物，有了思想和思考，便從其他動物中脫穎而出，而且人類的文明也是在各群落之間的奔跑和激烈的爭斗中艱難地向前推進著。我們常常從影片中看到古戰(zhàn)場上兩軍對壘的情景：旌旗蔽日，狼煙滾滾，兩軍在各自將領(lǐng)的帶領(lǐng)下相對而立，漫山遍野是黑壓壓的戰(zhàn)士。一聲號令，萬千騎兵策馬齊行，揚起萬丈黃沙，隨著兩軍不停地奔跑沖撞。刀戟聲驟起，怒吼聲、慘號聲、馬蹄聲一浪高過一浪。刀光劍影中，盔甲武器滿地，尸橫遍野，殷紅的鮮血浸染了黃沙。突然號角聲又起，在其中一方的強大攻勢下，另一方丟盔棄甲，落荒而逃。多像獅子和羚羊故事中奔跑的場景??！只是這里卻是有組織、有規(guī)則的搏殺，它的目的已經(jīng)不再是純粹的生存問題了……

這同樣是自然界殘酷的生存法則，然而，我卻認為那些奔跑的鮮活的生命已不僅僅是在為自己。在人類歷史的推進中，它們閃耀著永不磨滅的光芒。那些奔跑的生命是壯觀的，也是精彩的！

人生也一樣。在最奇妙的生命形成的過程中，激烈的競爭就已經(jīng)開始了：2億個精子在子宮中激烈地奔跑著，到達輸卵管時已經(jīng)剩下不到100個，最后只有1個精子能獲得機會，與發(fā)育成熟的卵子相遇并形成受精卵，進而形成胎兒；經(jīng)過十月懷胎后，迎來一個生命的誕生?？梢姡覀儚暮茉缇烷_始了奔跑，2億個精子，除了最后與卵子結(jié)合的那一個，其余的全部在奔跑中衰亡。其實這已經(jīng)是一場慘烈的生存之戰(zhàn)了，不在奔跑中重生，就在奔跑中消亡。而且這種奔跑，會伴隨我們一生，直到生命的終結(jié)！

人生其實就是一次沒有回頭的艱難旅行，每個人都在一路奔跑著！與那些低級的動物不同，人類有豐富的情感和清晰的思路，有既定的目標和明確的方向，這也就是所謂的人生觀和人生道路。在這條路上，我們始終在不停地奔跑著，為了家庭的幸福美滿，為了事業(yè)的成功發(fā)展，為了生活的美好富足，我們總是不時地在為自己設(shè)定參照物，總在超越一些人，也總被一些人超越；在這條路上，我們始終在不停地奔跑著，經(jīng)歷著自然和人生的春夏秋冬，經(jīng)歷著社會和內(nèi)心的陰晴冷暖，經(jīng)歷著一路的溝溝坎坎和起起落落，最終走向人生的衰落；在這條路上，我們始終在不停地奔跑著，可能無暇顧及和欣賞路邊美麗的風景，不會在意兩旁的喝彩與掌聲，只有沉穩(wěn)的腳步、拼搏的汗水，以及堅韌的毅力，也不管是否能鑄就一路的輝煌！人生確實需要奔跑，只要你不停地奔跑著，就會有路永遠在腳下延伸……

在現(xiàn)代社會，特別是在城市高速膨脹的進程中，來自工作、生活、家庭等各方面的壓力驟然加大，城市環(huán)境成為人生另一個更加激烈的戰(zhàn)場，到處都是更加殘酷的競爭和無休無止的智慧的較量。為新的更加嚴峻的生存問題而東奔西跑，已是一種常態(tài)。確實很累，也確實在磨練著我們的意志。但有的人經(jīng)不住磨練，停步了，就退縮了；有的人經(jīng)不住挑戰(zhàn)，崩潰了，就跳樓了；也有的在霧霾里，走著走著，方向就迷失了……

真想停下來喘口氣，但生命哪能停下??？！我們只能在奔跑中不斷地思索和領(lǐng)悟，在奔跑中不斷地調(diào)整并激勵自己，在奔跑中看著身旁身前身后奔跑著的每一個人，在奔跑中為自己前面的路規(guī)劃一個人生的賽程，然后一個一個地攻克和征服。我想，這也許就是奔跑的價值、生命的意義和人生的精彩之處吧！

又是一個清晨，天氣有些冷，在山間的小路，迎著初升的太陽一路跑來，渾身暖和起來了。冬晨的小路很靜，偶爾有幾個和我一樣的晨練者從身旁跑過，只留下堅實的腳步聲在耳邊回蕩，那節(jié)奏，那力度，就像在吟唱著一首美妙的生命的頌歌……

一笑一塵緣

從那對老夫婦面前走過時，我下意識地朝他們點頭一笑，而他們也報以淡淡的微笑，那位八十多歲的老大爺還禮貌地打了個招呼。在這個寧靜的清晨，我突然沉浸在感動之中。

雖然立夏以來，五點多天就已經(jīng)大亮，而且太陽出來前還有些清涼，但在這條山路上鍛煉的人并不多。我每天都在這里路過，兩位老人卻是第一次遇見。他們坐在路旁的木凳上，腿上搭著一件長襟外衣，悠閑地聊天。聽口音不是本地人，或許他們剛到這個小城吧。

每天走過這條小路，總能看到不同風景，遇到不同的人。其實，一年之中，能在這條小路上始終堅持早起鍛煉的人并不多，每個人都是行色匆匆。但偶爾擦肩而過留下的一個善意的眼神，一個淡淡的微笑，都會讓人不再為枯燥的行程而感到寂寞。陌生的人見的面多了，也就漸漸熟悉了，不問姓名，不論職業(yè)，不管貧富，相遇時的會心一笑或抬手打個招呼，都會讓每個清晨充滿歡愉！有時候幾天不見，還會常常想著那個人，是不是生病了，出差了，或是太忙了？直到有一天又見面時，便有意無意地說一句：“好久不見了！”

佛曰：一笑一塵緣。是啊，生活中，我們不知要路遇多少人，熟悉的，陌生的。有的終生廝守，有的陪我們走過一段路，有的或許只是匆匆的一面。在滾滾紅塵中，你我既然相遇，便是有緣。緣是前生五百次的回眸，換得今生一次的擦肩而過，即使是淺淺的一笑，也同樣點綴著短暫的人生，我們?yōu)槭裁床蝗フ湎Ш透卸髂兀?/p>

（責任編輯 王瑞）

鞏義勝，男，筆名鐵石，山東省東平縣人。曾出版《扈谷摩崖碑刻珍藏集》，多篇學術(shù)論文在專業(yè)刊物發(fā)表并獲獎。作品散見于“西部文學網(wǎng)”“中華散文網(wǎng)”“新華網(wǎng)”和《中國嵐文學》《散文選刊》《參花》等網(wǎng)絡(luò)平臺和刊物，作品曾入選《歲月如歌——中國當代原創(chuàng)精美散文集》，有作品被《青年文摘》等刊轉(zhuǎn)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