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徑哈爾濱的濱洲(哈爾濱—滿洲里)鐵路松花江大橋,1901年建成通車,至今已有116年歷史,2014年,這座老江橋退役不再跑火車。
2016年底,作為中東鐵路公園的一部分,老江橋開始接待游人。
今年62歲的王寶濱,是哈爾濱鐵路工務段上的退休人員,40多年在鐵路上工作,有10年時間是在鐵道線上做探傷工。
對于松花江上這座老江橋,他有很多鮮為人知的故事可講。
王寶濱談到老橋和數(shù)家珍
冬日的一個下午,在哈爾濱王兆屯火車站安靜的候車室里,王寶濱帶著他多年積攢的大橋資料如約而至。小站窗外,間或有老中東鐵路道線上駛過的列車,伴隨著他的講述,是清脆的車輪和鐵軌的碰撞聲,仿佛哈爾濱這座城市一幅幅歷史畫面在這里回放和定格。
王寶濱說,濱州線上的松花江大橋是沙俄建的這不假,但是當時出苦力更多的是中國的勞工。那些建橋時招募的農(nóng)工,都是從中國沿海地區(qū)而來,他們先從家鄉(xiāng)乘船抵達海參崴,幾經(jīng)周轉(zhuǎn),才進入松花江水路到達哈爾濱。
王寶濱工作所在的哈爾濱鐵路工務段,為了維護百年大橋及附屬設施的安全,特別設置了橋梁領工區(qū)。
“領工區(qū)”在鐵路上相當于工廠里的車間,是一個五六十人組成的隊伍。在橋梁領工區(qū)擔任主管工程師的康長義,是王寶濱工作時就熟悉的老伙伴。
王寶濱在工作時就愛向他打聽大橋的事。他說20世紀70年代,鐵路局為了維護老江橋的橋墩安全,特地成立了一個潛水班,五六個人組成,都是能工巧匠。在維修橋墩時,潛水班的人要潛入橋墩附近水下,摸清長年水流沖刷對橋墩的損傷情況。
每年松花江都會有春汛,為了讓大橋安度春汛,鐵路部門還成立過“爆冰班”。以前,每當凌汛出現(xiàn),對大橋安全構成威脅。每到那時,鐵路部門就提前幾天讓大橋停運,爆冰班的工人選擇大塊冰排走上去,布線埋炸藥,引爆后大的冰塊有時都能崩到大橋橋面上。
王寶濱當鐵路探傷工時,曾無數(shù)次在大橋的鐵軌上走過,但是,作為行人能在火車隆隆駛過時,和大橋一起感受那種震顫,對他來說還是特別感動。
“最初的老江橋,只通行火車,沒有人行道。1962年那次大修時,鑒于太陽島那邊人居住多了,為了方便南北兩岸同行,才在大橋兩側(cè)‘幫出一條人行道?!币郧暗拇髽騿伪。笮捱^的大橋恢宏了,大氣了!加寬大橋,擴出兩邊人行步道,這條人行道后來成為哈爾濱人游覽觀光大橋的好地方。
很多在哈爾濱長大的孩子,都有被挑戰(zhàn)問“敢不敢走江橋?”的經(jīng)歷。很多孩子走江橋,都被嚇哭過。
“你知道老江橋上,一米鐵軌有多沉?”
“你知道,對老江橋的長度為何有不同的說法?大橋到底有多長?”
“你知道,老江橋橋頭堡為啥是三座,有一邊落了單兒?”
“大橋的17號橋墩為啥跟別的橋墩長的不一樣?”
王寶濱拋出這些問題時,臉上帶著快意。因為他通過多方考證,這些問題已經(jīng)有了標準答案:
哈爾濱松花江老江橋最初的鐵軌一米是32公斤重,日本統(tǒng)治時期換了標軌,一米軌道變成了43公斤重,新中國建立后,經(jīng)過兩次大修,到了20世紀70年代,每米鐵軌有60公斤重。
老江橋的長度,在不同的記載中呈現(xiàn)三個不同數(shù)字,王寶濱多方查證得出的結論是,由于測量方法不同。俄國人留下的數(shù)字,都是在每兩個橋墩之間測量后疊加,形成大橋長度的。
而后來測量方法,都是包含橋墩長度的。如此一來,經(jīng)過他的考證,1027.2米是松花江大橋真正的橋長。
自從1901年清朝末年大橋通車后,橋上軌距隨濱洲鐵路多次發(fā)生改動。中東鐵路最初是俄國使用的寬軌,侵華日軍收買中東鐵路后,第二年就將俄制的寬軌改成準軌。1945年8月,蘇聯(lián)紅軍解放進東北,又將準軌改為寬軌。1946年4月,蘇聯(lián)紅軍撤軍回國,東北民主聯(lián)軍接管濱洲線,又將寬軌改為準軌,一直到今天。
鐵軌的寬窄之變,期間是一幅跌宕的時代交疊畫卷。
松花江鐵路大橋,見證了哈爾濱由幾個村鎮(zhèn)迅速發(fā)展為遠東文化經(jīng)貿(mào)中心的重要歷史過程,見證了哈爾濱在清末、民國、日偽時期直到新中國成立的城市風貌。經(jīng)由這座大橋,進出哈爾濱的不僅有旅客、貨物,也有沙俄、協(xié)約國、侵華日軍部隊,有中東鐵路初創(chuàng)時期的各國移民,也有俄國十月革命時期逃難的大批流民,更有中共早期領導成員從這里邁向紅區(qū)的足跡。
王寶濱說這座大橋是歷史見證,應該把它的更多的鮮為人知的故事留給后人。
這座橋是我們敦厚的長者,它是我們永遠的老朋友。
編輯/桃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