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春華

經(jīng)典課例

《今生今世的證據(jù)》教學節(jié)錄

張春華

批注；問題；探究；自主閱讀

師：當看到我這個陌生人站在講臺上，同學們會想些什么呢？

生：你是誰？你從哪里來？你會怎么上這堂課？

師：有好奇、有期待、有思考、會提問是優(yōu)秀學習者的標志。我曾經(jīng)在這里上過課，你們相信嗎？

生：不相信（有人說相信）。

師：2009年的9月，我就在這里上過一節(jié)閱讀探究課。同學們的懷疑不是沒有道理，因為你沒有親身經(jīng)歷過。作家劉亮程對自己經(jīng)歷過的事情都會產(chǎn)生懷疑。今天就來學習他的《今生今世的證據(jù)》。我們一邊讀文章，一邊提問題，好不好？

生：（齊聲）好！

師：看到《今生今世的證據(jù)》這個題目，你可能產(chǎn)生哪些問題呢？請思考后再說。

生：我首先想到的是：什么是“證據(jù)”？今生今世有哪些“證據(jù)”？為什么要用“證據(jù)”這個詞？

師：你一連提了三個問題，而且很有邏輯性，開了一個好頭。誰接著提問？

生：我還想再提三個問題：“今生今世”為什么還需要證據(jù)來證明？“證據(jù)”有什么意義或者價值？作者借“證據(jù)”想表達怎樣的主題？

師：你也提了三個問題，而且很有深度和難度。讀出了問題就是走進文本的一個標志。我們就嘗試來思考和解決他們的問題。什么是 “證據(jù)”呢？能不能給“證據(jù)”下個定義？

（學生有的翻詞典，有的小聲討論。）

師：誰來試著用學術化的語言給“證據(jù)”下個定義？

生：證據(jù)應該是一個法律方面的術語，它是證明案件事實的依據(jù)。

師：你從法律角度來定義的。一般的訴訟活動都是圍繞證據(jù)的搜集和運用進行的。今生今世有哪些“證據(jù)”呢？請同學快速閱讀，圈點評注，留下閱讀的“證據(jù)”，證明你認真閱讀過。

師：你找到了哪些“證據(jù)”？

生：第 1、2、4、5、7、8 段都有。 他寫到了院墻、樹、圈棚、爐灶、草、土墻、房子、破墻圈、煙道、鍋頭、泥皮、煙垢、灰、劃痕、木頭、鐵釘、大風、瘸腿男人、大榆樹、榆木樁、月光、大紅公雞、黑狗、夕陽等很多具有鄉(xiāng)村特點的事物。這些都是作者今生今世的“證據(jù)”。

師：你一下子找了這么多，都用筆進行了標注，很全面。這些“證據(jù)”在你的生活中出現(xiàn)過嗎？

生：有的沒有。我經(jīng)歷過的，例如毽子、自制的彈弓、上學趟過的小河、從上面摔下來過的棗樹等。我想，每個人今生今世的證據(jù)是不同的。

師：為你有趣味的人生證據(jù)點贊。請同學讀一讀這幾段，思考作者為什么寫得這樣具體？

（學生大聲朗讀。）

師：這幾段作者寫得很具體而且細膩，有什么意味呢？請你結(jié)合讀的內(nèi)容說一說。

生：這些都是作者親身經(jīng)歷的，也是最為熟悉的、記憶深刻的“證據(jù)”。例如“朽在墻中的木頭和鐵釘”等。本來并沒留意的生活中瑣碎的一些小東西，突然讓我產(chǎn)生一種震撼感。

師：震撼，并不一定是宏大場面，也可能是一件普普通通的小事物，對嗎？你的內(nèi)心也很細膩，瞬間捕捉到這些被人忽視的內(nèi)容。有沒有同學圍繞這些“證據(jù)”繼續(xù)提問題的？

生：這些“證據(jù)”有什么特點？

生：這些“證據(jù)”可以怎樣分類？

生：作者對這些“證據(jù)”持什么態(tài)度？

生：為什么要用“證據(jù)”來證明？

師：好！又是一連串的問題，而且越來越深刻。有沒有同學能回應他們的問題？

生：我想回答他的第一個問題：這些“證據(jù)”都是故鄉(xiāng)的，是自己熟悉的，是“我”曾經(jīng)擁有的，曾經(jīng)陪伴“我”的，也是現(xiàn)在失去的。

生：作者對過去有點后悔，也有熱愛和留戀，他用了“不懂得珍惜”，還三次寫“不知道”，都是后悔的表現(xiàn)，真情就是熱愛。

生：“砍倒”這個詞具有粗暴的意味，說明之前很不珍惜，現(xiàn)在明白了，這些“證據(jù)”卻消逝了。這個細節(jié)描寫更能表現(xiàn)作者的愧疚和熱愛。

師：他抓住了一連串的細節(jié)，“推倒”“砍掉”“拆毀”等動詞，還關注到“我不懂得珍惜曾經(jīng)擁有的”“我不知道向熟悉的東西告別”這類關鍵句來思考問題，品味感情，值得學習。你把這幾句慢慢讀一讀。

該生讀（略）。

師：要多從細節(jié)中，從字里行間找問題，找答案。作家總是想把自己想說的東西藏起來，但又總留些蛛絲馬跡；讀者總是按圖索驥，想發(fā)現(xiàn)作者的意圖，或者生出自己的思考，這樣的閱讀才有味道。還能找到一些嗎？

生：第二段通過與“證據(jù)”對話的方式來表達，對“草”“墻”等都用“你”來稱呼，很親切，叮囑它們要保重，無聲的交流更感人。

師：雖然實實在在地經(jīng)歷過，但還是有點“懷疑”，第四段在表達上有什么特點呢？

生：連續(xù)用了7個問句，突出“懷疑”之深，也寫出了對故鄉(xiāng)的“證據(jù)”的印象之深。類似蒙太奇的寫法，把各種畫面疊加在一起，很有張力。

師：當這些曾經(jīng)擁有和熟悉的事物消逝的時候，作者有怎樣的感慨呢？寫下你的批注。

生：我批注第六段“這難道不是一場一場的夢？”即使有它們，一個人內(nèi)心的生存誰又能證明？這些“證據(jù)”是否會像一粒土那樣歸于沉寂？

師：你也用了幾個問題來表達你的思考。我想到了三個著名的哲學問題：我是誰？我從哪里來？我要到哪里去？本來你活得無憂無慮的，被這三個問題一問，你感覺突然糊涂了，甚至產(chǎn)生了極大的恐懼和不安。作者的這些懷疑和追問想表達什么意思呢？

生：我批注“一個人內(nèi)心的生存誰又能見證”。自己恐怕也無法證明，一切都在過往，過去了，也改變了，真實的也變成了虛幻。

師：那么，這些“證據(jù)”對于今天的生活有意義嗎？

生：我們總是從實用主義的角度考慮這些生存的“證據(jù)”對我們是否有用，過于功利化地看待擁有的一切，其實這些東西都是我們的“根”，是我們曾經(jīng)生活的證明。

師：你用“根”來表達，既形象又深刻，提醒我們不要以城市化進程破壞曾經(jīng)生活的記憶。

生：作者要表現(xiàn)懷鄉(xiāng)之情，表現(xiàn)一種深深的鄉(xiāng)愁。當“家鄉(xiāng)”被稱作“故鄉(xiāng)”的時候，就意味著你離開了生你養(yǎng)你的地方，意味著你失去了曾經(jīng)擁有的珍貴回憶。

師：你的這句話很有哲理，是自己想出來的嗎？

生：是我從一篇文章里看到的。

師：讀書貴在學以致用，成為今天成長的“證據(jù)”。你說到“鄉(xiāng)愁”，與以前學過的懷鄉(xiāng)散文感覺一樣嗎？

生：不一樣，不是一般的思鄉(xiāng)情結(jié)。他從家園廢失，談到了精神家園、回家以及虛無的概念，這是一般單純的思鄉(xiāng)散文沒有的。

師：劉亮程被稱為“鄉(xiāng)村哲學家”，有些話真的很有哲學意味。齊讀最后兩段，討論一下，怎樣理解他的這些話？

（學生朗讀并討論。）

師：作者對于曾經(jīng)的“證據(jù)”的消逝有怎樣的態(tài)度呢？

生：作者認為，曾經(jīng)的“證據(jù)”對于我們的生活是有意義的，是我們的心靈歸宿。也表達了自己對失去精神家園的遺憾和無奈。

師：每個人內(nèi)心都有一個精神自我的存在。文章最后一段話，能讀懂嗎？請同學們一邊提問，一邊思考。

生：家園為什么會消逝？

生：我們?nèi)绾魏葱l(wèi)家園乃至精神家園？

生：我要到哪里去尋找我的家園呢？

生：怎樣才能找到我的家園呢？

生：我對回家的路的尋找會不會成為徒勞？

生：虛無之途是否就是毀滅之途？我不知道這樣的思考是否消極、悲觀。

師：同學們的這些問題都觸及了人類生活的終極命題，提問讓我們對文本的思考更深刻。

師：紀伯倫曾說過一句大家都很熟悉的話，“我們已經(jīng)走得太遠，以至于忘記了，為什么而出發(fā)”。他還說過，“昨天不過是今天的回憶，明天不過是今天的夢”。你能理解嗎？

生：如果人“內(nèi)心的生存”找不到依憑，就會產(chǎn)生空虛感和漂泊感。

生：我認為作者其實也知道，人要留住自己經(jīng)歷過的東西是不可能的，它們只能成為記憶或者精神財富，所以無奈和遺憾中也有達觀的心態(tài)。

師：世界和人生的終極問題很難回答，不斷追問，不斷尋求證明，也許就是我們生存的意義，我突然想起剛剛學過的曹文軒的《前方》，能幫助你理解文章的結(jié)尾嗎？

生：曹文軒的《前方》中說：“這坐在車上的人們，前方到底是家還是無邊的曠野呢？”“人生實質(zhì)上是一場苦旅?！比祟惖谋瘎⌒詫嵸|(zhì)，還不完全在于總想達到目的地，而在于走向前方、到處流浪時，又時時刻刻地惦念著正在遠去和久已不見的家、家園和家鄉(xiāng)。

生：家園廢失讓人傷感，因為家園承載的不只是那塊土地，那片房屋，那條熟悉的路，它還承載著我們走過的記憶，每一樣事物甚至事件都寄托著豐富的感情，快樂、孤獨、驚恐和激動。沒有了家園，就讓很多人失去心靈和精神的家園依托。

師：我?guī)椭鷦偛诺耐瑢W再問一遍：這樣的“虛無之途”是否消極、悲觀呢？

生：人類一直向前走，一直在離開家園，又在尋找精神家園。離家，其實又在回家的途中。當我們失去了家園的寄托時，所以作者說“踏踏實實地邁上了虛無之途”。我覺得不是消極悲觀的。

師：虛無還有另外的意思，虛無是宇宙中唯一一種不需要證明其存在而存在的一種存在。虛無是我們精神的理想王國，是人類思想的終極追尋和終極思考。虛無是宇宙萬象之源泉，萬物之歸宿。虛無即是“說不得”，我卻說了那么多。有人說：“一部哲學史就是一部問題史?！蔽覀兘裉斓拈喿x就是提出自己的問題，引發(fā)深度思考。問題永遠在路上，我們也永遠在路上。

“我走的時候，我還不懂得珍惜曾經(jīng)擁有的事物。”“我走的時候還不知道向那些熟悉的東西告別。”我很珍惜今天和同學們在一起的時間，因為這些都會成為我們成長的證據(j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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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5-6009（2017）75-0076-03

張春華，江蘇省無錫市教育科學研究院（江蘇無錫，214027）教研員，正高級教師，江蘇省特級教師，“江蘇人民教育家培養(yǎng)工程”培養(yǎng)對象，江蘇省“333高層次人才培養(yǎng)工程”培養(yǎng)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