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關(guān)中學(xué) 黃楚韻

外婆的姜鹽茶

城關(guān)中學(xué) 黃楚韻

再次經(jīng)過這個小院的時候，我停下了腳步。還是那扇古樸黑漆鐵門，一些金色的花紋點綴其上。

透過門縫往里瞧，熟悉的平房已不見蹤影，取而代之的是嶄新的居民樓。院子里不知名的老樹和散落于角落的花草也被整齊的花圃代替，淡淡的花香飄在空中。

從前院子里也彌漫著一種香味，那是淳樸小院人家的味道，那是外婆姜鹽茶的味道。

小時候最期盼的就是家中來客。每逢親鄰來訪，外婆總會笑呵呵地迎出來，熱情地招呼：“來客啦，快坐快坐，我給你們煎茶呷。”然后一路小跑到廚房去煎茶。我馬上跟了過去，搬一張木凳子在旁邊看著。

外婆煎茶總少不了我這個小幫手。她從碗柜頂上拿下一個帶哨音的大鐵壺，裝了水放在氣灶上，一轉(zhuǎn)黑色開關(guān)，“嗞，隆隆”，藍(lán)色的火苗便躥了上來?！绊崳憧粗畨?，水開了就喊我。”我很樂意做這么一份差事。每當(dāng)水開時，我便伸著脖子大喊：“外婆，它叫了！”

在監(jiān)督大鐵壺?zé)臅r候，我偶爾也會分心，因為我喜歡看外婆磨姜。

我們家有個老古董，那就是外婆的姜缽。每當(dāng)煎茶時，外婆便把它洗凈了，挑出一塊姜，左手拿缽，右手拿姜，用力把姜摁在姜缽上畫圈圈兒，外婆的身體也隨著磨姜的動作搖晃起來。

姜磨好了，水也燒開了，外婆叫我從櫥柜里取出幾個陶瓷杯，把它們一字排開放在桌上。她拿出一個瓦罐，把準(zhǔn)備好的茶葉、鹽、姜末放進(jìn)去，澆上滾燙的水，右手提罐搖晃起來。

搖瓦罐的目的是讓姜、鹽、茶葉充分融合在水里。這看起來很簡單，做起來可不容易。外婆搖瓦罐的力度恰到好處，既能讓茶水在瓦罐里充分晃蕩均勻，又不至于濺出去，而是在罐口打轉(zhuǎn)，時而發(fā)出“哧通哧通”的響聲。

接著就要往茶杯里倒茶了。這倒茶也是有講究的，必須用一個專門篩茶的茶碗，從瓦罐里接了茶水，再分別倒入瓷杯里。每倒一杯，就得把瓦罐搖晃一下，這樣，每一杯茶里就都有“料”了。茶水倒入瓷杯，杯底的芝麻便緩緩地浮上水面。當(dāng)我和外婆把茶水端給客人時，熱氣騰騰的姜鹽茶獨有的香味便彌漫了整個小院。趁芝麻、豆子還沒泡軟，輕輕喝上一口，細(xì)細(xì)咀嚼，姜的辣味，茶葉的清香和芝麻、豆子的香脆頓時讓人滿口生香，心情舒暢。這時客人會喜笑顏開地夸我?guī)拙?，外婆便會摟著我哈哈大笑起來。我把小木凳搬到外婆的腳邊坐下來，看她們喝茶，嘮家常，美滋滋地咀嚼著豆子、芝麻。

不知不覺，美好的童年就在外婆的姜鹽茶中流逝，我們也搬離了那個小院。有時，我想學(xué)著外婆的樣子煎一杯姜鹽茶，就想起外婆說的話。她說，煎茶時水一定要滾燙，鹽和茶葉要適中，茶葉多了會苦，少了沒味，姜要多些才有辣味，芝麻、豆子不能放太多，每呷一口，都要有兩三粒，又不能滿嘴都是，像吃飯似的……

端起新煎的姜鹽茶，輕輕喝一口，慢慢咀嚼，嗯，這就是外婆的味道！

編 輯 絮 語

作者通過描述外婆煎茶待客，“我”在旁邊看著聽著，寫出了童年的溫馨快樂，寫出了湖湘人的熱情淳樸，還寫出了年輕人渴望返璞歸真的心態(tài)。一個初中生，能把外婆煎姜鹽茶的神態(tài)與煎茶的講究寫得如此細(xì)致，實屬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