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級演說家希特勒：深諳蠱惑之道

希特勒喜歡演講，這是誰都知道的，而且他的演講很有特色。拋開政治理念不談，希特勒的確是位成功的演說家，不然也不會一呼百應(yīng)，每次演講都能引來數(shù)萬德國民眾，就連聽他演講的猶太人都說“他說得有道理”。

希特勒演講資料圖

近乎催眠的說服力

希特勒是個典型的“魅力超凡的領(lǐng)導(dǎo)人”。他不是一個“正?！钡恼渭遥粫兄Z降低稅率，提升醫(yī)療水平之類的政策，而是一個準宗教領(lǐng)袖，為人民提供精神目標的救贖和救恩。他被一種個人命運的感覺驅(qū)使前行，這種感覺被他稱作為“天意”。

在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之前，他什么也不是，只是一個沒有親密朋友，和別人辯論從來沒贏過，內(nèi)心充滿了仇恨和偏見的怪人。

在德國戰(zhàn)敗后的那個月，希特勒在慕尼黑啤酒宮發(fā)表了演說，這個時候他的弱點突然被人們看作是強勢。

他的仇恨和那些成千上萬為凡爾賽和約感到羞恥的德國人的感情連在了一起，并為戰(zhàn)爭的損失尋找替罪羔羊。他在辯論上的無能被看做是性格上的優(yōu)點，他拒絕發(fā)表很小的演說被看做是不愿與平凡人打交道的偉人表現(xiàn)。

更甚的是，希特勒發(fā)現(xiàn)他可以把他的觀眾都聯(lián)系起來，這是他未來所有的成功的基礎(chǔ)。好多人把這種聯(lián)系稱作是“魅力”。

希特勒留給世人最深刻的印象是他非凡的口才。也許乍一看普通尋常——但走上演講臺后他就變成德國歷史上前所未有的煽動家。希特勒懂得像“靈敏的膜片”一樣充當群眾最隱秘的愿望和沖動的傳聲器?！八芨杏X到群眾的渴望并把它打造成火辣辣的口號。他喚醒在潛意識中打盹的本能，并給予他們某種滿足?！钡聡羰╉f伯林·馮·克羅西克評論說：“信徒們追隨著他，他們和他一起大笑，和他一起感受；他們和他一起譏諷法國人，和他一起對魏瑪共和國發(fā)出不屑的噓聲。8000人如同一架樂器，希特勒用它演奏出民族激情的交響樂?！?/p>

希特勒的演說自然不僅能迷住他的信徒。希特勒的同時代人留下了很多相關(guān)的記錄：他們本身反對希特勒及其政黨，可是在群眾大會上他們必須花費很大力氣才抵御得住此人雄辯滔滔的征服攻略，有人干脆繳械投降了。作家之子戈洛·曼在回憶錄中寫到，1928年秋季他去參加希特勒的群眾大會，那時他還是個19歲的大學(xué)生，“我努力抗拒著他的能量和說服力，我?guī)サ呐笥咽莻€純血統(tǒng)的猶太人，他卻附在我耳邊悄悄說：‘他說得有道理。’——后來我經(jīng)常聽到人們說出這句話，從身邊聽眾的嘴里，從意想不到的人嘴里聽到這句話?！?/p>

憑借富有暗示意味的演說技巧，希特勒能對群眾施加近乎催眠的影響力。他不同尋常的鏗鏘多變的嗓音也發(fā)揮了重要作用?！爸灰娮R過后期群眾大會上的希特勒的人——當他們看到麥克風(fēng)前狂吼亂叫的煽動者和獨裁者時，很難想象出他早年在政治講臺上用并不刻意提高的自然的嗓音發(fā)出抑揚頓挫的洪亮的音節(jié)?！彼穆曇敉耆煌谖乙郧奥犨^的演講家……他的聲音低沉嘶啞，具有大提琴般的共鳴質(zhì)感。他的口音——我們認為那是奧地利口音，其實是下巴伐利亞的口音——在德國中部人聽來有點陌生，所以聽眾正好需要聚精會神地聽。

爆發(fā)戶的自卑心態(tài)

作為一個暴發(fā)戶，希特勒一直擔(dān)心別人不把他當回事，同時也擔(dān)心自己的舉止顯得可笑。他努力適應(yīng)社會的禮儀規(guī)范，在20年代他還顯得有些不自信。按照1923年11月9日在統(tǒng)帥堂前殞命的朔伊布納爾·里希特的遺孀的說法，希特勒在社交時“顯得有些壓抑”。當他不認識給他上的菜肴——比如龍蝦或洋薊時，他會對她說：“尊敬的夫人，請您指點我，這道菜應(yīng)該怎么吃。”

1927年初，希特勒還讓他的私人攝影師海因里?！せ舴蚵牧艘幌盗衅ぱ澓秃稚r衫造型的照片。后來他逐漸放棄了這類服裝，因為它不符合德國人未來救世主的自我定位。他還保持著把新買的衣服穿到公眾場合之前先讓霍夫曼照相的習(xí)慣。他從沒有拍過穿泳褲的擺拍照。除了他不會游泳而且不想學(xué)之外，他還指出一個可怕的先例：1919年8月《柏林畫報》的封面上刊登了國家總統(tǒng)弗雷德里?！ぐ睾蛧啦坎块L古斯塔夫·諾斯克在波羅的海特拉弗明德海灘的泳裝照片，右翼報紙把照片當作攻擊魏瑪共和國領(lǐng)導(dǎo)人的把柄。

就像他拒絕學(xué)外語一樣，希特勒也拒絕為了在社交場合跳舞而上舞蹈課。他認為“跳舞對于一個國家領(lǐng)導(dǎo)人是有失體面的活動”，在1933年2月9日帝國總統(tǒng)接待外國使團的招待會上，大家都注意到，新上任的帝國總理在不熟悉的舞池地板上邁出第一步時顯得多么不安甚至尷尬。這位前二等兵顯得有些悶悶不樂和笨手笨腳，顯然不太適應(yīng)他的角色。燕尾服背后的燕尾影響他的行動。他總是不斷伸手去摸身上原來應(yīng)該束腰帶的位置，每次當他沒能找到平素能讓他冷靜下來并給予他鼓勵的撐手時，他的心情變得更加惡劣了。他把手絹捏得皺巴巴的，看上去明顯怯場。

“我不喜歡這家伙”，他習(xí)慣于這么說。如果哪個人試圖進入他小心保護的私生活領(lǐng)域，他心中始終存在的不信任感立刻就會發(fā)作；如果哪個人看到他的軟弱之態(tài)或者讓他陷入尷尬，他肯定會尋求報復(fù)。在他如大象一樣好的記憶里也保存著諸如此類的事情。這個內(nèi)心不安的暴發(fā)戶其實是個小心眼的人。

“冰與火”：希特勒的雙重個性

在私人的小圈子里希特勒擺出另外一副面孔。他可以是個可愛的聊天對象，從不教訓(xùn)人，而是談一些有趣的事情，比方說戰(zhàn)爭中的經(jīng)歷——“他始終談不夠的最愛的話題”，談建黨初期的事或者1923年11月的政變。他像個會照顧人的“慈父”——和善，喜歡開玩笑，對別人無傷大雅的玩笑話一笑置之。從約瑟夫·戈培爾的日記中，我們可以看到他扮演的角色有多迷人：希特勒“像父親一樣體貼。我很喜歡他。所有人都熱愛他，因為他的心地善良，很熱心”，他在1929年6月寫道。1931年1月他又強調(diào)說：“和希特勒共進午餐……席間氣氛相當愉快，領(lǐng)導(dǎo)像個慈父，他非常照顧我?！?/p>

希特勒在拜羅伊特的瓦格納家中也受到家人般的款待。施佩爾注意到，希特勒“在這個圈子里比平時輕松”，“在瓦格納家中他明顯覺得安全，沒有擺架子的必要”。他不僅和女主人從1926年開始就以“你”互稱，而且和瓦格納家的四個孩子也相處得如一家人。他愿意讓他們給自己拍照，帶他們乘著奔馳增壓型汽車去旅行，晚上在育兒室里給他們講故事?！八P(guān)懷備至地對待孩子們”，維妮弗蕾德·瓦格納回憶說。

莉澤洛特·施密特描述1936年5月初希特勒對拜羅伊特的一次私人訪問：“他滿臉幸福地從孩子們看向母親，又從母親看向孩子們。他心中明白，他在世界上能找到的最美的家鄉(xiāng)就在瓦恩弗里德，在身邊這些人中間?！?/p>

一個筆跡學(xué)家在1924年6月分析過希特勒的筆跡。向下傾斜的筆畫暴露出“內(nèi)心沉重的思慮”，它無疑說明一種“也許算得上強大，但是在關(guān)鍵時刻會出岔子的”個性。

“按照筆跡學(xué)判斷，他是個明顯的自殺者類型。他在求死，因而他代表了德意志民族的某種特征——沉迷于死亡，這也是尼伯龍根式困境（北歐神話中意指“死人之國”）一再重演的原因?！钡菦]有多少德國人這么看待希特勒，恰恰相反，1933年1月30日之后不久，這位新入主總理府的人已出人意料地廣受好評。

（《希特勒傳：躍升年代》，東方出版社授權(quán)發(fā)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