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父母真正想要的,并不是什么“報答”,只是“你能陪我說說話”那樣簡單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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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這樣一對老人,爺爺名叫顧全平、奶奶名叫呂愛平。
爺爺奶奶年輕時生活在江蘇鹽城,在縣城有二十余畝薄地。依靠勤懇勞作把兒子養(yǎng)育成人,送入了大學(xué)。兒子顧頤畢業(yè)留在了重慶,成立了一家攝影公司。經(jīng)過幾年的奮斗,顧頤成了新華社簽約攝影師,攝影作品同時入選多個獎項。事業(yè)走上快車道,顧頤忙得顧不上跟家人相聚,近幾年還開始頻繁出差海外。
然而三年前,體檢報告上的4個字打懵了兒子,父親被查出:胃癌晚期。
顧頤說,我只知道,天要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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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挺過了手術(shù),胃部被切除了六分之五。但癌細胞仍在擴散,年逾七旬的老人不得不繼續(xù)接受痛苦的化療。術(shù)后并發(fā)的口腔潰瘍,疼到父親每次飯前都不得不用麻藥漱口。
看著父親這么疼這么苦,人消瘦到只剩了一半,顧頤比任何人都難過。更加難受的事情是,母親在父親生病期間兩次骨折,骨盆和腿部都有摔傷,只能依靠一根拐杖艱難走路。
第4次化療結(jié)束,父親從130斤瘦到80多斤。醫(yī)生告訴顧頤,父親的日子不多了。這個45歲的大男人自己躲回屋里偷偷地抹淚。
極度傷心時,記憶的往事全沖了出來?!凹依锼泻贸缘臇|西,父母從來都想方設(shè)法留給孩子吃”;“把家里養(yǎng)的豬和雞蛋都賣了,給孩子交學(xué)費”;還想起上中學(xué)時,父親走了十幾公里的山路,只為給兒子送來一對雞腿,送完就轉(zhuǎn)身走了……
往事愈加清晰,顧頤對父母的愧疚和虧欠感就愈強烈。就是在這一刻,顧頤決定:帶上重病的父親去旅行!世界那么大,那么美好,父母還沒來得及看一眼。他們?yōu)閮鹤硬賱谝惠呑?,可是兒子為他們做得少之又少!前半輩子顧頤已經(jīng)為沒有照顧好父母而后悔了,后半輩子,絕不要讓自己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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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頤其實知道,父親的內(nèi)心對恢復(fù)健康已不抱希望,整天除了吃點東西就是睡覺。對從沒出過省的他來說,跨洋旅行更像是異想天開。母親雖然有興趣,但是也憂心忡忡:“他那個身體,哪里受得住這頓折騰?”
顧頤耐心地勸說他們:“不如走到外面,換種環(huán)境和心境,總比一天天憔悴下去更有意義。走出去,說不定能開始另一段生命的歷程?!?/p>
顧頤先把吃住行醫(yī)所有方面都做了詳細規(guī)劃,比如旅行中醫(yī)院在什么位置,全部用電話核實清楚。事無巨細,事必躬親。
2015年10月,在顧頤的悉心照顧下,母親的腿已經(jīng)可以緩慢行走,父親也終于同意了這個“非常計劃”。就這樣,2015年11月2日,重慶江北機場,兩位老人隨著兒子登上了飛機。
顧頤放下一切工作帶著父母出游。旅程伊始,他就注意到了父親的變化,手術(shù)后父親一直病懨懨的少有精神,偶爾狀態(tài)好才肯在家周圍轉(zhuǎn)一轉(zhuǎn),但此時透過飛機舷窗,父親眺望著云海的臉上,灰暗漸漸明朗起來。飛行中父親寫下了人生第一篇日記。顧頤并不知道父親寫的什么,只知道鼻子一陣酸楚。父母遠比他更珍重這次“在一起”的時光。
父親到了澳洲變化更大,到澳洲第三天,父親的日記本上多了這段話:“太平洋里的水遠看是綠色的。眼前看水很清。波浪很大,水中還有水草,沙灘上有很多海蜇。我捉了幾只,顧頤不讓捉?!?/p>
父親在旅途中的狀態(tài),就這樣一天一天給顧頤帶來了驚喜:“飯量增加了,精神也充沛了。”顧頤每天陪伴著他們,就像兒時他們看護自己一樣?!澳沭B(yǎng)我長大,我陪你變老”,顧頤第一次慶幸自己的決定,因為他還能有這樣的機會,陪爸媽說說話,看著他們笑著變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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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澳洲的藍天白云下,老兩口走到哪兒都有新的驚喜。在維多利亞州吉隆,父母第一次看到大海,執(zhí)意在雨中前去一探究竟。昆士蘭州布里斯班,父母第一次看到游艇。從墨爾本到堪培拉的路上,斯特拉德布羅克島夕陽如畫。父親:“我從來沒看過這么美的晚霞?!笨粗粗改妇箤χ章涑鹆四贻p時的歌。母親說,這是她第一次唱歌。這次放聲高唱,成了70多歲老人性格的轉(zhuǎn)折點。父親說:“我要快樂治療我的疾病,相信身體會好起來的!我要學(xué)開車,將來開車帶你們出去玩,就像現(xiàn)在這樣!”
一天飯后在海邊散步,父親突然發(fā)現(xiàn)了一條被海浪沖上岸的海帶,剛撿起來就興奮的喊著:“快看,像不像我們中國的龍?”一邊樂一邊就舞了起來。
12月的一天,顧頤發(fā)現(xiàn)父親一大早悄悄出門,回來時摘了很多野地里的花,還精心修剪過扎成了一束。自己的神秘舉動被兒子發(fā)現(xiàn)后,父親悄悄對他說:“我年輕的時候,家里窮,沒給你媽像樣的婚禮?,F(xiàn)在條件好了,又有你創(chuàng)造這樣好的環(huán)境,我準備重新向你媽求婚。”
原來這天正是父母結(jié)婚50周年的金婚紀念,顧頤的內(nèi)心澎湃起來,沒想到一輩子沉默內(nèi)斂的父親,在70多歲竟然如此浪漫。他決心一定要策劃出不一樣的金婚送給他們!
澳洲是極限運動的天堂,跳傘更是最受游客歡迎的項目。因為擔心父親克服不了高空恐懼,顧頤故意問父親“你想不想經(jīng)歷更多的第一次?”父親回答:“你盡管安排,我什么都敢!”
12月8日午后,在大堡礁附近的高空跳傘基地,當著游客們的面,穿著“禮服”的父親突然舉著花束捧到了母親面前,單膝跪地:“兒子給我們一個很大的驚喜,我也要給你一個驚喜。今天是咱倆結(jié)婚50周年的紀念日,我在這個特殊的日子里,要第一次正式向你求婚,你愿不愿意?”母親傻了眼,卻笑得差點哭出來。她接過面前這個已經(jīng)銀發(fā)蒼茫的男人的花。她說,“我不但愿意,還愿意再跟你50年!”
母親刻滿了皺紋的臉上,笑得好像年輕時一樣美麗燦爛。父母穿著兒子準備的“金婚紀念”禮服登上了飛機,把他們對彼此的愛融進了澳洲清澈透明的天空。
這一刻,跳傘不再是挑戰(zhàn)與刺激,他們相信一家人平平安安在一起,做任何事都是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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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天的旅行歸來,父親體重增加了5公斤,母親不再拄拐杖了。這是任何人都沒有料到的事情。也許是因為全家的陪伴,讓年老的父母在失控顛簸時有了航向,因為家人,他們有了再活一次的勇氣。
有人說,世上最美好的事莫過于:我已經(jīng)長大,你還未到老,我有能力報答,你仍然健康。
可其實父母真正想要的,并不是什么“報答”,只是“你能陪我說說話”那樣簡單的愿望。有生之年,當你還能響亮叫出“爸,媽”,還能換來一聲清脆的應(yīng)答時,多陪他們說說話吧。而不是在面對空蕩蕩的回音時,追悔莫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