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擬聲詞是指模擬自然界中各種聲音的詞,它們不僅歷史悠久,而且具有豐富的表現(xiàn)力和極強的生命力。通過對《說文解字》中記錄的上古漢語擬聲詞的語音分析,發(fā)現(xiàn)擬聲詞所表達的概念與它所模擬的聲音之間的關系是穩(wěn)定的,具有一定的約定性和選擇性,并非任意組合。不僅擬聲詞的音義之間有這種約定關系,在語言系統(tǒng)的內部,這也是一個具有普遍性的規(guī)律。
關鍵詞:擬聲詞;語音;語義
中圖分類號:H03;H109.2;H13
文獻標識碼:ADOI:10.3963/j.issn.16716477.2017.03.0028
擬聲詞,又名象聲詞、摹聲詞,是指模擬自然界中各種聲音的詞。早在詩經時代,擬聲詞就已經被廣泛使用,僅《詩經》一部書就有擬聲詞60多個[1],其開篇“關關雎鳩”中的“關關”就是對鳥的鳴叫聲的摹寫。在我國第一部按部首編排的字典《說文解字》中,許慎收錄了上古典籍中的擬聲詞249個,如“啾,小兒聲也”、“狠,吠斗聲”、“硞,石聲”、“玲,玉聲”等。許多擬聲詞至今從視覺上還可以給我們一種聽覺上的感受,如看到“呱”字,耳畔就自然會想起嬰兒啼哭的聲音;看到“牟”字,老牛哞哞的叫聲就回響在耳邊。擬聲詞,在其無聲的形態(tài)中,隱藏著流動的聲音。
這流動的聲音,不僅豐富而且還在緩緩的流淌著。因為擬聲詞不僅具有豐富的表現(xiàn)力,還有著極強的生命力。這些擬聲詞,直到現(xiàn)在仍然能被我們所理解和使用就是一個有力的說明。為什么它們具有如此強的表現(xiàn)力和生命力,這的確值得我們深入研究。因此對較全面收錄上古擬聲詞的《說文解字》中擬聲詞的研究就顯得尤為重要和有價值。
《說文解字》中擬聲詞所模擬的聲音,來源十分廣泛。既有對人的各種聲音的描摹,如“咳,小兒笑也”、“嗾,使犬聲”、“歕,吹氣也”等;也有對各種動物聲音的描摹,如“喿,鳥群鳴也”、“犨,牛息聲”、“呦,鹿鳴聲也”等;還有山水金石的聲音,如“潺,水聲”、“錚,金聲也”、“礐,石聲”等;風雨雷霆的聲音,如“颯,風聲也”、“霆,雷余聲也鈴鈴”等;屋舍器物等的聲音,如“宖,屋響也”、“弘,弓聲也”、“鼞,鼔聲”等;共計249個。其中擬人聲的詞最多,共計158個;其次是模擬動物的聲音的,有38個。下面我們將對它們的音與義之間的關系進行分析,以蠡測其綿延千年而不絕的原因。
一、《說文解字》擬聲詞聲韻調的分布特點
《說文解字》的擬聲詞,幾乎涵蓋了上古音的各聲各韻各調。我們主要參照唐作藩先生的《上古音手冊》[2]和鄭張尚芳的《上古音系》[3],對《說文解字》中上古擬聲詞的聲韻調系統(tǒng)進行調查。
(一)聲紐
從聲紐的角度來看,喉、牙、舌、齒、唇五音之中,都有擬聲詞:喉音,如影紐的“喑、譻、猥”等,匣紐的“渾、嗥、鉞”,曉紐的“吸、匈、潝”;牙音,如見紐的“叫、哥、呱”,群紐的“鼽、球、噱”,疑紐的“吟、嚚、喦”等;齒音,如莊紐的“琤、錚”,心紐的“瑣、僁”,清紐的“牄、鎗”等等;舌音,如端紐的“挃、玎”,透紐的“鏜、嘆”,定紐的“慟、殿”,來紐的“硠、唳”,昌紐的“嘽、犨”等;唇音,如滂紐的“彭、噴”,并紐的“咆、唪”,明紐的“鳴、牟”等。從五音來看,以喉音字最多,其次是牙音、舌音和齒音;從聲紐的角度來看,曉紐字最多,其次是匣紐和影紐。影紐是零聲母,由于發(fā)音時沒有發(fā)輔音而形成的阻礙,因此氣流經由喉部在口腔中不受阻礙,十分流暢;曉紐和匣紐發(fā)音時,從喉部發(fā)出的氣流直接沖破舌頭與上顎形成的阻礙,這些音都屬于喉音?!耙磺新曧崳际怯珊矶l(fā),也是由喉而收”[4]。喉音,是從嬰兒開始便自然能發(fā)出來的音,因此有人稱之為最原始的音、最簡單的音。在造字的時候選擇最簡單的音,用最方便的發(fā)音方法來模擬聲音,這無疑是一種擬聲的絕佳辦法。因此對于自然界(尤其是人類生活中)那些十分常見的聲音的描摹,曉紐、匣紐和影紐等喉音聲母最為多見。
不同聲紐的擬聲詞所擬的聲音也各有特點,如清紐的聲音多比較清脆,如“牄,鳥獸來食聲也”,“瑲,玉聲也”等;曉紐的聲音多具有細微、平緩的特點,如“呷,吸呷也”,“鼾,臥息也”等;定紐所擬的聲音則比較洪亮,如“慟,大哭也”,“咷,楚謂兒泣不止曰噭咷”等。不過不同聲紐的擬聲詞在所擬聲音上的不同之處,主要體現(xiàn)在聲紐的清濁音上,即清音所擬的聲音比較清新流暢,而濁音所擬的聲音比較渾濁厚重。關于這一區(qū)別我們在后面將詳細探討。
(二)韻部
從韻部的角度來看,幾乎每韻都有擬聲詞。如之部的“咳、悝”,幽部的“喌、嗥”,宵部的“囂、號”,魚部的“呼、呱”,歌部的“瑣、吹”,脂部的“咦、喈”,微部的“唏、欷”,月部的“吠、歇”,質部的“濞、嚏”,物部的“旡、喟”,緝部的“潝、吸”,葉部的“嗑、磕”,東部的“唪、慟”,陽部的“響、鏜”,耕部的“玲、玎”,元部的“鼾、咺”,真部的“轔、嚚”,文部的“渾、狠”,侵部的“嗿、吟”等等。從三大韻部來看,陽聲韻擬聲詞數(shù)量最多,其次是陰聲韻,入聲韻略少一些。陽聲韻是以鼻音m、n、ng收尾的韻,如“蒸部、冬部、元部、真部、侵部、談部”等。鼻音是氣流沖破阻礙,在鼻腔內形成的,所以在聽覺上它給人一種厚重、濃郁的悶響感和包容感;氣流振動聲帶從鼻腔沖出來,所以在力度上也比較強大,因此陽聲韻所模擬的聲音大都具有較強的延長性。如“鎗,鐘聲也”、“霆,雷余聲”、“鼾,臥息也”、“宏,屋深響也”,都讓人產生余音不絕、厚重回想的聯(lián)想。陰聲韻是指沒有韻尾或以元音為韻尾的韻,包括“之部、幽部、宵部、魚部、歌部”等。元音是氣流通過聲門振動聲帶后,在口腔里不受阻礙而發(fā)出的,陰聲韻發(fā)音時因為無特別緊張的器官,無需用力,呼出的氣流也比較弱,所以陰聲韻所模擬的聲音大都顯得比較弱小、平坦,并且由于聲音是在口腔內形成,因此聲音具有較強的擴散性。如“嘯,吹聲也”、“牟,牛鳴也”、“呼,外息也”等。入聲韻指以塞音p、t、k為韻尾的韻,包括“藥部、鐸部、物部、覺部、月部”等。因為入聲韻韻尾收音快而急,所以用入聲韻模擬的擬聲詞大多是發(fā)音迅捷、短暫、響亮,或有頻率的聲音。如“挃,獲禾聲也”這是模擬割草的聲音,“吠,犬鳴也”這是模擬狗叫的聲音,“嗾,使犬聲”這是發(fā)出讓狗咬人的聲音,這些聲音都是無延伸性的聲音,基本以瞬息性、響亮、且重復性較強為主要特點。
(三)聲調①
從聲調的角度來看,平、上、去、入四調皆有擬聲詞分布,如平聲調的“匣、轟、訇”等,上聲調的“咺、啴、羋”等,去聲調的“慟、殿、嘯”等,入聲調的“吠、唳、嘖”等。不過從四大聲調來看,分布也并不是均勻的,平聲調的詞所占數(shù)量最多,幾乎一半的擬聲詞都是平調詞,其次是入調的,去聲的最少。李世中認為,表示“飄、揚、漂、浮、升、翱、翔、翩”等義字詞用平聲,表示“降、墜、潰、讀、破、碎”等義字詞用去聲,表示“絕、裂、拆”等義字詞用入聲。[5]即在漢字中,聲調也與意義有一定的關系。這一點在《說文解字》擬聲詞中也得到了驗證。如模擬水聲,水勢平穩(wěn)的流動發(fā)出的是“淙、潺、渾”都是平聲字,當水流突然而至,則為“濞”,這是一個入聲字;模擬動物氣息的聲音,平聲的有“呼、吸、歇、鼾、犨、”等,這時所模擬的都是平靜的時候喘息的聲音,但是如果呼吸的速度發(fā)生了變化,不再平穩(wěn)、起伏不定的時候,則用入聲或上聲來擬音,如“息、喟”都是入聲字,“嘽、喘、”都是上聲字。再如“唏,笑也”、“咳,小兒笑也”都是平聲字,而“嘖,大呼也”、“唪,大笑也”、“噱,大笑也”是入聲字??傊?,當模擬的是平靜、平常、正常、順暢的聲音時,多用平聲調,因為平聲調音高較高而且聲勢平穩(wěn),如“喈,鳥鳴聲”、“轟,羣車聲也”、“猩,犬吠聲”等;而入聲調發(fā)音呈降調流線,所以模擬需要用力、張大口發(fā)出的聲音的時候,多用入聲調,如“嗾,使犬聲”、“哭,哀聲也”、“旡,食氣屰不得息”等;上聲調的擬聲詞所模擬的則多是有起伏變化的聲音,如“所,伐木聲也”、“哽,語爲舌所介也”、“羋,羊鳴也”等其聲音聽起來與上聲調的發(fā)音十分相似,具有曲折的變化。
二、擬聲詞語音與語義之間的關系
索緒爾曾經指出,語言符號是任意的,能指和所指之間不存在任何內在的聯(lián)系或者自然的紐帶,也就是說,音與義之間是一種任意性的存在,沒有必然性可言。比如“書”這一事物,在漢語中念做“shū”,在英語中是“book”,它們的所指都是“書籍,裝訂成冊的著作”等。擬聲詞是自然對人的一種啟發(fā),人們只要覺得某個聲音相似,就沿用某個發(fā)音,因此會有一個聲音由多個詞來模擬,和一個詞模擬多個聲音的情況存在。如《說文解字》中“咺、唴、咷、喑”都是“兒泣不止”的聲音,“猩、猥”都是“犬吠聲”,“潺、淙”都是“水聲”,這是多個詞模擬一種聲音;也有多個聲音用一個詞模擬的,如“笑也”、“哀痛不泣”均為“唏”,“鳥鳴聲”、“鳳皇鳴聲”都叫“喈”。但是,從實踐中我們會看到,無論是模擬人類自身自然發(fā)出的聲音,還是動物本能發(fā)出的聲音,抑或是自然界其它事物所發(fā)出的聲音,這些擬聲詞有一個共性:即一個擬聲詞所表達的概念與它所模擬的聲音之間的關系是穩(wěn)定、固定的,對于任何民族或地區(qū)、任何時代的人來說,對擬聲詞意義的理解幾乎都不存在理解上的障礙或分歧。正如前面我們對《說文解字》中擬聲詞的聲韻調的分析,我們可以明顯感覺到,聲紐、韻部、聲調與它們所組成的音節(jié)要表達的概念之間,有著十分密切的關系,可以說某一聲音的擬聲詞要模擬哪種聲音,或者哪種聲音要用什么樣的聲韻調來模擬,這是有一種必然性、規(guī)約性在起作用的。因為擬聲詞的語音與語義之間并非是任意性的組合,而是具有一定的“約定”或“選擇”關系。
(一)擬聲詞對聲音模擬的主觀性
擬聲詞是模擬自然界各種聲響的詞,但是在模仿聲音的時候,有著很強的主觀性。自然界的聲音變化萬千,聲色龐雜,每一種聲音進入到人們的耳朵中,經過大腦的詮釋和解析,人們再從各自的語言系統(tǒng)中選擇相似的音對它進行模擬和再現(xiàn)。這個過程不是對自然聲音的錄音機式的物理模仿或實錄,而是依據本民族語言系統(tǒng)的特點、根據本民族的語言、文化習慣,對自然界已有聲音的一個再創(chuàng)造、再加工的過程和結果。
如《說文解字》中關于水的聲音,就區(qū)分出“活,水流聲”、“灂,水小聲”、“濞,水暴至聲”、“潝,水疾聲”、“汋,激水聲也”、“渾,混流聲也”等。再如六朝《禽經》對各種鳥的叫聲的細致模擬,“烏鴉啞啞,鸞鳴噰噰,鳳鳴喈喈,凰鳴啾啾,雉鳴嘒嘒,雞鳴咿咿,鸎鳴嚶嚶,鵲鳴唶唶,鴨鳴呷呷,鵠鳴哠哠,鵙鳴嗅嗅”。不僅漢民族對聲音區(qū)分精細,在英語中,各種飛禽的叫聲也是各有千秋,“公雞 crow ,母雞cackle、cluck ,小雞cheep ,火雞gobble,鴨 quack ,鵝cackle、hiss、creak、gaggle,鴿子 coo、crood、croud、croodle, 喜鵲 chatter、clatter ,麻雀 chirp,鵪鶉curkle,斑鳩wail,烏鴉caw、croak 、夜鶯 warble、pip、jug、jug-jug ,布谷 cuckoo ,畫眉guaver”等。不同的民族對同一事物聲音精細度的區(qū)分也不完全相同,如漢語中牛的叫聲為“牟mou”,而在英語中又區(qū)分出公牛bull的叫聲是“bellow、low”、母牛cow的叫聲是“l(fā)ow”、小牛calf的叫聲是“bleat”、水牛buffalo的叫聲是“boo”等。可見人們對聲音的記錄更多的是一種源于生活、生產實踐的模擬,而不是語音學或生物學上的純粹實錄,即這種模擬是因為實踐的需要而產生的。這種“需要”就是人主觀選擇的結果。所以在模擬的過程中,受人的發(fā)音器官、語音系統(tǒng)、對自然聲音的感知和觀察情況、聲音的多變性及民族的風俗、文化習慣等等眾多因素的影響和制約,表現(xiàn)出擬聲詞鮮明的民族性、主觀性的特點。
這種主觀性不僅體現(xiàn)在不同民族語言的差異上,同時也體現(xiàn)在同一民族的語言之中。
在《說文解字》中的擬聲詞,有的只訓釋為一種聲音,但在與其同期或不同時期的文學作品中,我們發(fā)現(xiàn)其擬聲極具豐富性、變化性、多指性。這些聲音,有的彼此之間音色相近、所指事物種屬相近;有的則不僅音色相距甚遠,且種屬關系更是風馬牛不相及。
如“嘒”,《說文解字》釋義為“嘒,小聲也。《詩》曰:‘嘒彼小星?!?,而同在《詩經》中“嘒嘒管聲”則是模擬吹奏管樂的樂管音,“菀彼柳斯,鳴蜩嘒嘒”是模擬蟬的叫聲,“其旂淠淠,鸞聲嘒嘒”則是模擬鸞鳥的叫聲,在六朝《禽經》“雉鳴嘒嘒”中又模擬的是雉雞的叫聲;“啞”,《說文解字》釋義為“笑也?!兑住吩唬骸ρ詥??!彼悄M笑聲的,但在《楚辭》“烏鵲驚兮啞啞”中是模擬烏鴉的叫聲,在唐代白居易《念金鑾子》“況念夭化時,嘔啞初學語”中則是模擬小孩子學牙牙學語之聲,在唐代李賀《美人梳頭歌》“轆轤咿啞轉鳴玉,驚起芙蓉睡新足”中又模擬的是轆轤轉動時發(fā)出的聲響等;“呱”,《說文解字》釋義為”呱,小兒嗁聲?!对姟吩唬骸箴⑦梢?。’”是模擬嬰兒啼哭的聲音,在六朝時期王僧孺《從子永寧令謙誄》的“寒不夜哭,惟獨呱呱”中是模擬烏鴉的叫聲,在明代小說《三寶太監(jiān)西洋記》“只見這些妖精咭咭呱呱”中則是模擬妖精們說話的聲音等。
可見,無論是用不同的詞模擬同一聲音,還是用同一個詞模擬不同的聲音,都是源于擬聲者對聲音不同的感悟和理解,對聲音特質的不同認知和把握。因為“語言有一種傾向,它通過把某些區(qū)別看作具有決定意義而忽視其他區(qū)別,從而‘把結構強加于真實世界’。人們用語言來劃分事物類別的方式,有時顯然是以人為中心的……人們對事物的分類受文化規(guī)范,而不是受外界客觀事物支配”。[6]因此,人的主觀性,決定了擬聲詞音義之間并非是任意的組合,而是存在著一種約定機制,因而這種組合關系“選擇性”的存在是必然的,也是必須的。
(二)擬聲詞對聲音模擬的相似性
擬聲詞是通過對自然界事物聲音的模仿來表現(xiàn)一個概念的,不同民族的人們由于對同一事物的認知有差異,而表現(xiàn)出音與意義關系上的主觀選擇性。不過,自然界的聲音是一種客觀的存在,是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的一種客觀現(xiàn)象。雖然對它的命名是人類大腦的一種主觀行為,但是不同民族在對同一種聲音的模擬中,也表現(xiàn)出尊重這一客觀存在的客觀性,在對聲音的模擬中,在不同民族或地區(qū)的擬聲詞中還表現(xiàn)出相似性和一致性的特點。
如羊的叫聲,《說文解字》擬為“羋mi”,現(xiàn)代漢語擬為“咩mie”,法語擬為“bêlement”,德語擬為“meckern”,都發(fā)出了“m”的聲音;牛的叫聲,《說文解字》擬為“牟mou”,現(xiàn)代漢語擬為“哞mou”,法語擬為“meuh”,英語擬為“moo”,德語擬為“muhen”,都模擬了“mu”的音;風聲,《說文解字》擬為“颯sa”,法語擬為“siffler”,英語擬為“rustle、sough”,德語擬為“stüren”,都抓住了風聲“s s”響的特點;人呻吟的聲音,《說文解字》擬為“呻shen”,法語擬為“sanglot”,德語擬為“secfzen”,抓住呻吟時細微的氣息從鼻腔發(fā)出的特點,所有都發(fā)“s n”音。類似的還有溪水流動的聲音,漢語為“淙cong、潺chan”,法語為“gazoullis”,德語為“rauschen”;崩聲,漢語為“嶏bo”,法語為“boum”,德語為“klappern”,英語為“bang”等等。
這些擬聲詞的發(fā)音盡管有的差距較大,但是我們幾乎總能聽出來在某些字母的發(fā)音十分相似。這種相似性,在“爸爸”和“媽媽”中表現(xiàn)得最為明顯和突出,“爸爸”漢語為“baba”,法語為“papa”,英語為“papa”,德語為“papa”;“媽媽”漢語為“mama”,法語為“maman”,英語為“mama”,德語為“mama”等。這說明,盡管人們對聲音的模擬受到諸多因素的影響,而呈現(xiàn)出明顯的主觀性,但是由于擬聲是對自然界客觀事物——聲音的模擬,這種事物存在的客觀性,決定了模擬要尊重客觀事實。所以在對具有某一特質的聲音的模擬中,我們看到不同民族的語言、不同歷史時期的語言,在選擇哪種音色的輔音或元音進行模擬的時候,表現(xiàn)出驚人的相似性和一致性。
從輔音的清濁來看,各民族的擬聲詞中都是清聲的擬聲詞數(shù)量多于濁聲擬聲詞,且在擬聲上也存在許多的相似性。在《說文解字》的擬聲詞中,清聲聲母一般模擬的聲音都有順暢、清脆的特點,如“磕,石聲”、“喈,鳥鳴聲”、“鎗,鐘聲也”、“嘯,吹聲也”、“喘,疾息也”等;濁聲聲母模擬的音多顯得比較厚重、嘲雜,如“彭,鼓聲也”、“殿,擊聲也”、“瑣,玉聲也”、“噱,大笑也”、“鉞,車鑾聲也”等。在法語擬聲詞中,清音c多模擬的是動物清脆的聲音,如“杜鵑cou-cou、蟋蟀cricri”;d、t則多模擬的是機械的聲音,如“drelin-derlin(門鈴)、tie-tac(鐘表)”等;濁音m一般模擬的是比較輕柔的聲音,如“miaulement(貓叫)”等。在英語擬聲詞中,清音s模擬的聲音大都是比較細小的聲音,如“squeak(老鼠叫)、scream(孔雀叫)、hiss(蛇)”等;濁音r往往用來模擬那些厚重、渾濁的聲音,如“roar(虎吼叫聲)、grunt(駱駝叫)、bray(驢叫)”等。在德語擬聲詞中,清音k多模擬的是響亮的聲音,如“knurren(狗叫)、kr?hen(公雞鳴叫)、gack(母雞叫)”,濁音r模擬的主要是低沉的聲音,如“grunzen(豬叫)、brüllen(獅子低吼)、brummen(熊低吼)”等。這和清音發(fā)音省力、濁音發(fā)音費力,所以清音具有積極愉悅、濁音厚重沉悶的感情基調等,應該有一定的關系。
從元音來看,元音a是響度最大、開口最大的元音,元音i正好與它相反是開口度最小、響度最小的元音,元音o、e、u介于二者之間。從聲音與意義的關系上來看,這些元音也分別模擬具有不同特征的聲音。元音a一般模擬的聲音都十分響亮,具有很強的延展性和擴散性,如漢語中的“呷jia、啞ya、哇wa”等聲音,法語中的“blabla(不停的說話),dia(駕馬的聲音)”,英語中的“bark(狗叫)、bang(啪)”,德語中的“quak(青蛙叫)、krach(咔擦)”;元音o一般模擬的聲音都和發(fā)o音的口型相似,比較圓潤,具有包容性,如漢語中的“活huo、宏hong、嗷ao”等聲音,法語中的“ouaf(狗叫),mio(貓叫)”,英語中的“croak(青蛙叫)、miom(貓叫)”,德語中的“donnerm(隆隆聲)、drhnten(轟隆)”等;發(fā)元音e的時候,口要向兩側使勁兒拉開,發(fā)音顯得難度比較大,所以用e擬聲的較少,如漢語中的“嘖ze、磕ke”等聲音,英語中的“gibber(猿猴啼叫)”,德語中的“gackern(母雞咯咯噠)”等;用元音i模擬的聲音往往都是比較細小或尖銳的聲音,如漢語中的“玎ding、嗁ti、唳li”等聲音,法語中的“門鈴聲dring(門鈴聲)”英語中的“whinny(馬叫)、sing(云雀叫)”,德語中的“quieken(小豬叫)”等;元音u發(fā)出的聲音一般比較低沉,如漢語中的“裻du、虖hu、哭ku”等聲音,英語中的“boo(水牛叫)、whoop(白鶴叫)”,德語中的“brummen(熊叫)”等。
輔音與元音在表意上的這種相關性和相似性,不僅僅反映在擬聲詞中,而且表現(xiàn)在一種語言、甚至多種語言的系統(tǒng)中。
如在漢語、英語中,輔音h拼出來的詞都常常帶有勞累、疲乏的語義特征,如漢語中的“汗han、毀hui、夯hang、嘿hei”,英語中的“huge、hurry、heavy、hop”等;輔音b組成的詞常帶有穩(wěn)固、強壯、牢靠的意思,如漢語中的“爸ba、棒bang、邦bang、背bei、堡bao”,英語中的“boy(男孩)、boss(老板)、back(后背)、bear(熊)”;元音i 往往是與細小、微弱的概念相聯(lián)系,如漢語中的“溪xi、隙xi、滴di、仔zi、米 mi、粒li、抿min、寧ning”,英語中的“tlittle、 slim、 teeny”等等;元音a常與龐大、厚重的概念相聯(lián)系,如漢語中的“大da、胖pang、漲zhang、咤cha、怕pa”,英語中的“l(fā)arge、 maximum”等等。
可見,擬聲詞的語音形式是以它所要表達的概念——自然界的客觀聲音為原型的,也就是我們運用擬聲的方法賦予聲音一個語音表現(xiàn)形式,從而實現(xiàn)擬聲詞表情達意、交流交際的目的。所以我們說擬聲詞的語音與意義之間不是一種任意性的組合,而是有其內在的理據和規(guī)律的。
擬聲詞以其悠久的歷史、豐富的表現(xiàn)力和極強的生命力,從最初作為為事物命名的一種造詞方式,發(fā)展到后來直至現(xiàn)在,已經成為一種具有美學和音響效果的修辭手法,如Kodak會讓人聯(lián)想到按動照相機快門的“喀嚓”聲,“娃哈哈”則模擬小孩喝飲料時高興的笑聲,“必撲”則讓人直接聯(lián)想到滅蚊劑的強大效能。正如美國的語言學家薩丕爾在《語言論——言語研究導論》中所說:“它們實在是人腦的創(chuàng)作,想像力的發(fā)揮?!盵7]這種極富想象力的發(fā)揮和創(chuàng)作是先人們留給我們的一個寶貴的富蔵。
三、形聲字語音與語義之間的關系
語音與語義之間的密切關系,其實不僅表現(xiàn)在擬聲詞中,在語言系統(tǒng)中,這是一個具有普遍性的規(guī)律,尤其是在漢字的形聲系統(tǒng)中。
王力先生曾說:“一種語言的語音的系統(tǒng)性和語法的系統(tǒng)性都是容易體會到的,唯有詞匯的系統(tǒng)性往往被人們忽略了,因為詞匯里面一個個的詞好像是盤散沙。其實詞與詞之間是密切聯(lián)系著的?!盵8]詞與詞之間的這種密切聯(lián)系,在形聲字中就表現(xiàn)為語音的系統(tǒng)性與詞義的系統(tǒng)性的融合。即以形聲字的聲符為線索我們將會發(fā)現(xiàn)一系列同聲符的形聲字在意義上的共性,如:
聲符為“丁”的形聲字多有“集中、小、尖、堅固”等意義在其中,此義源于“丁”即“釘”的本字,“釘”是用以貫物使堅固的一種工具,如《三國志·魏志·牽招傳》:“賊欲斫棺取釘,招垂淚請赦?!币浴岸 比÷暤淖侄嗳×x“丁”的形象特點與功能特點,即“小、尖”或“集中、固定”等意義。如:一個人單獨站在那里,好像一顆釘子似的,顯得孤零零的,就是孤獨,寫作“仃”;目光集中地看著一處寫作“盯”;人頭的最上端,叫做“頂”;昆蟲類用針形口器螫刺叫做“?!?;心中好像插了一根釘子形容惱恨或不得志寫作“忊”;“虰”即蜻蜓;“汀”指水邊平地,小洲;“町”指田界,田間小路;“疔”即疔瘡;“耵”指耳垢;古代建在高處的一些小型建筑,這些建筑物的基地固定如丁釘一般,所以叫做“亭”;貯食,堆放食品于器,即將食物集中在一處,叫“飣”;停船時沉入水底用以穏定船身的石塊或系船的石礅叫“矴”;“帄”是補于破衣上之布塊;“靪”是指馬鞍兩側的踏腳鐙等等。
帶有聲旁“咢”的詞以“堅硬”為基本意思,如:刀劍的刃既銳利又堅硬叫“鍔”;花的“萼”位于花的外輪,呈綠色,在花芽期有保護花芽的作用;分隔口腔與鼻腔的“腭”(又寫作“顎”)前部為骨與肌肉構成,較堅硬,稱硬腭,后部為結締組織與肌肉構成,較柔軟,稱軟腭,其中上顎又叫“齶”;“鱷”在徐珂《清稗類鈔·動物·鱷》中描述為“爬蟲中之體大而猛惡者,長者至丈余,背有鱗甲,甚堅硬”;鳥類中性情兇猛,背褐色,頭頂頸后及腹部白色,嘴短腳長,趾具銳爪,棲水邊,捕魚為食,俗稱魚鷹的雕,叫做“鶚”;崖岸、邊際叫做“堮”;人長久地注視某處,如同僵硬在那里,叫做“覨”:人驚訝之時,往往是一動也不動稱之為“愕”等等。
以“瓜”為聲符的形聲字,常取聲于“瓜”的“大、圓、重”等意義,如:小兒哭聲一般都很大,所以叫“呱”;形容大腹的樣子,叫做“胍”;土堆起來,底部總是很大,所以寫作“坬”;“苽”是一種植物,生池沼中,今名茭白,其形狀就是肚子大而圓;“觚”是一種古代飲酒的器具,一般是青銅制,長身侈口,口部與底部呈喇叭狀,細腰,圈足;“罛”是一種大型魚網;“軱”指大骨;“鈲”是系纖繩的用具,一般都是又大又重等等。
如果將這幾組形聲字聲符的意義與它們的發(fā)音聯(lián)系在一起,我們會發(fā)現(xiàn),元音i 與細小、尖銳的概念相聯(lián)系,元音e與堅硬、強直的概念相聯(lián)系,元音a常與龐大、厚重的概念相聯(lián)系。形聲字聲符的意義與其語音之間的密切關系,又被充分利用到形聲造字法中,并將這一意義擴展開來。這一原則其實在最初并不是一種人為的約束,而是一種原始思維的選擇。
四、語音與語義關系的形成
法國人類學家列維·布留爾曾經說過:“原始思維不只是神秘的,而且也是原邏輯的?!币驗椤八床怀霭褍蓚€客觀上不同種類的事物等同起來,把部分與整體等同起來有什么荒謬之處。如果用神學的語言來表示,它可以毫不為難地容許一個客體的許多存在;它不考慮經驗的證據,它只是關心事物和現(xiàn)象之間的神秘的互滲,并受這互滲的指導?!盵9]430在這種原始思維的引導下,由于“存在物的無處不在或者許多存在,一個與許多、一個與另一個、個體與種屬等的同一,這一切會使服從于矛盾律的思維感到深惡痛絕和陷人絕境的東西,卻是原邏輯思維所絕對能容忍的?!盵9]460人類學家所揭示的人類原始思維的“原邏輯”特點,給了我們重要的啟示:我們可以以此來重新審視、重新認識語言發(fā)展過程中的種種因果現(xiàn)象,它也提示我們,我們如果用現(xiàn)代人的邏輯思維來理解和闡釋遠古時代的歷史與發(fā)展,那么很多現(xiàn)象將對我們是一個又一個的未解之謎,因此我們也同樣不能用現(xiàn)代人的邏輯來理解和闡釋語言發(fā)展歷史上的語詞分化、演變與以及由此積淀下的復雜而繁復的語言系統(tǒng)。
索緒爾曾有過一段精辟的見解:“我們的記憶常保存著各種的句段,有的復雜些,有的不很復雜,不管是什么種類或長度如何,使用時就利,聯(lián)想集合參加進來,以便決定我們的選擇。當一個法國人說marchons!‘我們罷!’的時候,他會不自覺地想到各種聯(lián)想的集合,它們的交叉點就是marchons!個句段。它一方面出現(xiàn)在marche!‘你步行吧!’,marchez!‘你們步行吧!’這列里,決定選擇的正是marchons!同這些形式的對立:另一方面,malrchons里起montons!‘我們上去吧!’,man羅ons!‘我們吃吧!’等等的系列,通過同樣序從中選出。說話人在每一個系列里都知道應該變化什么才能得出適合于他所的單位的差別。如果要改變所要表達的觀念,那就需要另外的對立來表現(xiàn)另外值;比方說marchez!‘你們步行吧!’或者montons里‘我們上去吧!’。”[10]178 由此可見,“念喚起的不是一個形式,而是整個潛在的系統(tǒng),有了這個系統(tǒng),人們才能獲得構符號所必需的對立?!盵10]181這一原則大到句子,小到音位要素,“只要具有一個價值,不受這一確定和選擇程序的支配?!盵10]181
索緒爾的這段話實際上揭示了語言輸出過程中相似規(guī)律在起著重要的作用:任何一個語言單位的輸出都不是偶然的,而是相似于說話者存貯在大腦中的其他語言單位。語言符號的相似性是客觀物質世界的相似性在我們大腦中的反映,兩者均存于大腦的長時記憶中,隨時聽候提取和使用。長時記憶中貯存的知識單元我們稱相似塊,“人們大腦中存貯的相似塊不是靜止的,它一方面和感覺器官輸入的信息互聯(lián)系、相互作用,又能和其他相似塊相互作用、相互聯(lián)系。就如頻譜分析儀中相干、相關作用一樣,也會結成一個新的相干、相關的新的相似塊來?!盵11]
音義之間“約定俗成”的結合也許在言語產生之初是一種任意性的表現(xiàn),也就是說是因原始思維而產生的一種關聯(lián),但是隨著人類文化的進步、隨著文字的增多、詞匯的繁衍,人類對社會認識的不斷深入,這種“約定俗成”也必然轉向為“約定”,即音義的任意結合逐漸在語言的發(fā)展過程中由偶然王國進入到必然王國。因為語音和詞義是存在于同一個詞的統(tǒng)一體中,彼此之間是相互依存、相互聯(lián)系的,因此隨著二者結合數(shù)量的增多,二者之間逐漸產生了一種不可分割的聯(lián)系,久而久之就成為一種俗成的“約定”了。當語言中這種“約定俗成”的社會屬性在詞的聲音與意義關系約定俗成之后,他們之間的關系就具有了嚴格的規(guī)定性,這種規(guī)定性,對于新詞的產生和詞匯的豐富化,也起了極大的促進作用。
隨著社會的不斷發(fā)展,新事物的不斷出現(xiàn),人們認識的不斷提高,為了滿足人們交際交流的需要,新詞新語大量涌現(xiàn)。這些迅速催生的新詞,必然要利用原有的音義關系來創(chuàng)造。雷縉碚認為,“新詞的產生以及舊詞獲得新義往往有待于新概念的產生。新概念的產生主要有三個來源:一是認識新事物形成新概念,二是對舊有概念的再認識,在此主要是對舊概念的分析和概括,從而形成新的概念,三是概念的抽象化?!薄叭缥覀兠鎸σ恍率挛?,以至在我們的頭腦里形成了一個新概念而需對其命名時,我們不可能擺脫舊概念的影響而給與一個所謂的‘全新的’名。我們往往是將此新概念與我們所已有的舊概念相比較,或比其相似性,或比其相關性,從而予以命名,得到新詞。記錄新概念的新詞與記錄舊概念的舊詞在語音上往往相同或相近,這樣便可以產生‘相似’類的同源詞和‘相關’類的同源詞?!盵12]“新詞產生的主要途徑是詞義的引申分化。新詞在語音方面有兩種情況,一是語音不變,在一個詞內增加新的義項;一是語音稍變,由一個詞派生出新詞,成為派生詞。同一語根的派生詞——即同根詞——往往音相同相近,意義相同相關。在同詞族中,派生詞的音和義是從其語根的早已約定俗成而結合在一起的音和義發(fā)展而來的,因此帶有了歷史的可以追索的必然性”。[13]因此,我們認為,詞的發(fā)展是以聲音為紐帶的,以聲音來系聯(lián)起一組組意義上相近或相關的詞語。抓住了聲音這一線索,有助于更好更深入的探求詞的意義之源及其發(fā)展歷程。
注釋:
①本文研究中對擬聲詞聲調的歸類,依據的是唐作藩《上古音手冊》(江蘇人民出版社,1982年9月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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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文格)
Study on Phonetic and Semantic Relationship:
Taking the Onomatopoeic words in Shuowen Jiezi as Examples
LI Na, LIN Heming
(School of Chinese Language and Literature, Liaoning Normal University, Dalian 116029,Liaoning , China)
Abstract:Onomatopoeic words describe the natural sounds in the world. They have a long history, rich expression and strong vitality. With the analysis of the onomatopoetic ancient words of Chinese in Shuowen Jiezi, we find the stable relationship between their sounds and meanings. They are conventional and prescriptive. This relationship exists not only in onomatopoeic words, but also in the linguistic system.
Key words:onomatopoeic word;sounds;meaning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