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鐵

19世紀中后期，清王朝的統(tǒng)治江河日下，那些學而優(yōu)則仕的文人官員，開始更加注重內(nèi)心感受，他們寄情筆翰，在一幅幅書畫作品中表達自己的心靈訴求與向往。劉秉琳便是其中的一位代表人物。劉秉琳字昆圃，湖北黃安人，咸豐二年（1852年）進士，授順天寶坻知縣，卒于公元1882年。據(jù)《清史稿·劉秉琳傳》記載，他是一位持躬清苦、撫恤孤寡、懲除豪猾的清官。從其收藏的八幅扇面均署上款“昆圃”等題識，可知這些作品都是當時的同僚和文人特意為他所作。雖然文獻、文物中沒有任何提到劉秉琳的書畫作品，但從其收藏的扇畫中不難看出他也是一位精于書畫的雅士?，F(xiàn)在讓我們共同來賞讀這些精美的扇面書畫作品。

1.董恂 古詩源卷七 紙本隸書扇面

董恂（1807—1892年），初名醇，后避同治帝諱改名恂，字忱甫，號醞卿，江都縣邵伯鎮(zhèn)人。道光二十年（1840年）成為進士后踏上仕宦之途，至光緒八年（1882年）正月，以75歲退隱，先后歷事道光、咸豐、同治、光緒四朝，官至戶部尚書。他一生鐘愛讀書，約在同治三年（1864年）翻譯美國郎費羅的《人生頌》，被錢鐘書稱為“具體介紹近代西洋文學第一人”。一生著作頗多，先后著有《楚漕工程》十六卷、《江北運程》四十卷、《隨軺載筆七種》《甘棠小志》《荻芬書屋文稿》等近百卷。史載其工書法，尤善隸書。此幅隸書扇面，其文出自《古詩源》卷七，書法剛挺勁健，布局規(guī)整，深得漢隸《乙瑛碑》和《禮器碑》的筆意（見圖1）。此作雖無年款，但從其落款仍用“醇”字而未避同治帝諱，可知是幅咸豐年間的作品。扇面內(nèi)容如下：

仁道不遐，德如羽。求焉斯至，民鮮克舉。大猷元謨，將抽厥緒。先民有作，遺我高矩。養(yǎng)由矯矢，獸號于林。蒱盧縈繳，神感飛禽。末技之妙，動物應心。研精耽道，安有幽深？安心恬蕩，棲志浮云。體之以質(zhì)，彪之以文。如彼南田，力耒既勤。

題識：“昆圃大弟大人正，醞卿兄醇。”鈐印“董醇”白文方印、“醞卿”朱文方印。

2.楊霈 竹石圖 絹本墨筆扇面

楊霈（1790—？），字慰農(nóng)，官至湖廣總督。一生仕途坎坷，道光九年（1829年）中進士，任知縣。在咸豐三年太平軍勢如破竹之時，被朝廷授予湖廣總督之職。咸豐五年（1855年），太平軍擊潰楊霈所部清軍萬人于廣濟，朝廷追究楊霈剿匪不力之罪，降職為荊州將軍。楊霈留下的書畫作品極少。這幅竹石圖兩邊大量留白，主景位于中央，作者以瀟灑寫意的筆觸刻畫了一叢極富生命力的修竹，用墨色的濃淡從空間上表現(xiàn)竹子的遠近關系。簡練筆墨勾勒的山石挺立其中，地面以濃墨點苔。竹石之間搭配和諧，相得益彰（見圖2）。作者借竹石托物言志，表達了自己堅韌不拔的人生情懷。題識：“昆圃老棣臺大人雅囑，楊霈?！扁j印“偶然”文引首長方印 、“霈印”白文隨形印。

3.孫毓汶 米芾典故 紙本小楷扇面

孫毓汶（1833—1899年），字萊山，號遲盦，山東濟州人。咸豐六年（1856年）榜眼，善鑒賞書畫，亦工書法。光緒十五年（1899年），累官至軍機大臣、兵部尚書，贈太子少保，謚“文恪”。孫毓汶是晚清權臣，深得慈禧太后信任?！睹髑瀹嫾矣¤b·益州書畫錄續(xù)編》記載，咸豐六年會試，孫毓汶與翁同龢同被取中，二人學問淵博，文章絕佳，書法妙極一時。 這幅扇面的書法峭拔遒美、風神超逸，在布局上采用錯落有致的四段文字構成整幅作品，每段文字各記敘一則宋代書家米芾的傳奇故事（見圖3）。扇面內(nèi)容如下：

上命元章書《周官》篇于御屏，書畢，擲筆于地，大言曰：“一洗二王惡札，照耀皇宋萬古?！鄙蠞摿⒂诒莺螅勚徊匠?，縱觀嘆賞。

元章為人親舊書，有密于窗隙窺其寫至芾再拜，即放筆于案下，整襟端下兩拜。

題識：“昆圃先生法家正指，萊山汶。” 鈐印“毓汶”朱文方印。

4.銳莊 山居圖 絹本設色扇面

銳莊，其人不可考。這幅八棱形扇畫是他咸豐六年（1856年）秋天為劉秉琳而作。畫里房舍臨水而建，古木環(huán)繞，上有重巒疊翠，云泉湍流；下則水域廣闊，碧波蕩漾。畫作筆墨秀逸簡潔，布局嚴謹，意境高妙。營造出了一幅“高樹閑居青嶂里，半山泉響白云中”的詩意山水（見圖4）。題識：“丙辰秋日為昆圃大兄大人正，銳莊?！扁j印“銳莊”白文長方印。

5.潘曾綬 杜甫詩贊語團扇 紙本小楷

潘曾綬（1810—1883年），初名曾鑒，字紱庭，吳縣人。道光二十年（1840年）舉人，官至內(nèi)閣侍讀，贈三品卿銜。紱庭善作詩詞，其詩清麗有則，無貴介氣。著有《紱庭先生年譜》《陔蘭書屋詩集》。此扇書法取自歐體小楷，寫的雋永秀麗，是典型的館閣體（見圖5）。扇面內(nèi)容如下：

七言之偉麗者：杜子美云：“旌旗日暖龍蛇動，宮殿風微燕雀高”，“五更鼓角聲悲壯，三峽星河影動搖?！睜柡罅攘葻o聞焉。直至歐陽永叔“蒼波萬古流盡不，白鶴雙飛意自閑”，可以并驅(qū)爭先矣。

題識：“昆圃仁兄大人雅鑒，紱庭弟潘曾綬?！扁j印“綬印”白文方印。

6.佩如 幽蘭圖 絹本墨筆團扇

佩如，號書紳，生卒年不詳，晚清官員。此幽蘭圖作于咸豐六年秋天（1856年），題識中他自言是仿唐寅筆意而作此畫，淡墨作舒展挺勁的蘭葉，濃墨畫香遠益清的蘭花。整幅畫面雖著墨不多，但筆筆精到，將蘭花的文人精神刻畫得淋漓盡致（見圖6）。題識：“丙辰秋日仿六如居士筆意，應昆圃大兄大人雅正，佩如弟書紳學寫。”鈐印“心是薄云性是鳥”朱文引首條印、“佩如”朱文方印 、“書紳”白文方印。

7.朱鈞 山茶春梅圖 紙本設色扇面

朱鈞（？—1860年），字衡可，號筱漚，又號嘯鷗，浙江海寧廩貢，官至蘇州糧道。家富收藏，精于鑒賞，亦工書善畫，尤擅花卉。這幅山茶春梅圖作于咸豐三年仲夏（1853年），是一幅臨摹甌香館惲南田的作品。此畫用沒骨法描繪了一枝盛放的山茶與數(shù)枝春梅互相交錯，筆法細膩，設色精致（見圖7）。題識：“癸丑仲夏臨甌香館本，呈昆圃觀察大人訓正，朱鈞?！扁j印“長樂未央”瓦當形引首朱印、“鈞印”白文方印。

8.湯金釗 箴言扇面 紙本行楷

湯金釗（1772—1856年），字敦甫，又字勖茲，浙江蕭山人。嘉慶四年（1799年）進士，授翰林院編修，道光十五年（1853年）官至吏部尚書，咸豐四年（1854年）加封太子太保，謚“文端”。這幅書法是他八十四歲所寫。他的字得顏體之精髓，筆力千鈞而風骨內(nèi)存（見圖8）。扇面的內(nèi)容是這位耄耋老者的智慧箴言：

和氣平心，發(fā)出來如春風拂弱柳，細雨潤新苗，何等舒泰。感通干天下事者，智深勇沉，神閑氣定，有不言，言必當；有不為，為必成。

題識：“書以昆圃大兄大人正，愚弟湯金釗時年八十四。”鈐印“金釗”白文方印、“敦甫”朱文方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