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居經緯

離開你是我最后能為你做的事

文／居經緯

1

高三剛開學沒多久，班主任就將姜宇分配到蓓哥旁邊。

班主任對蓓哥說：這個姜宇同學就交給你了。

蓓哥站起來鄭重地說：保證完成任務。

和蓓哥不一樣的是，姜宇看起來是個文弱書生，長得清秀，算是個帥哥。

和姜宇不一樣的是，蓓哥是個姑娘，一個抽煙喝酒打架無所不能的女漢子。

但是蓓哥好看得一塌糊涂，雖然很多男生背地里說她女痞子一個，簡直毀了校花這個稱號，但是每逢佳節(jié)，我們班教室門口走廊上就排滿了男生，都是來給蓓哥送禮物的。

蓓哥從不拒絕，我們樂呵呵地幫她代收禮物，像是她的管家。

蓓哥特仗義，她與民同樂，所有禮物都讓我們自由挑選，最后剩下來的她才會扔進垃圾桶——也只有那些既不中看也不中用又不中吃的東西才會有這樣的待遇，比如情書。

蓓哥收到的情書可以繞我們樓層的走廊一圈，但蓓哥從不自己拆開看。我們有時候會偷拿過來傳閱，哎呦，一個比一個寫得肉麻。

當然，這些老師統統都不知道。在老師的眼里，蓓哥是個名副其實的好學生。蓓哥成績優(yōu)秀，留著利落短發(fā)，人畜無害。

而姜宇恰恰相反，別看他的外表憨厚老實，成績差得讓人絕望。

對，我們班主任會將學生的成績排成表，誰是重點希望，誰是一本希望，姜宇只能是絕望。

我們問姜宇：你是腦子笨還是不愛學習？

姜宇說：我兼得。

我們異口同聲：蓓哥，這任務恐怕完成不了。

2

我總覺得蓓哥畢業(yè)不當演員實在是太可惜了，她上課比誰都認真，下課就暴露俠女本質。

姜宇剛坐過來的時候，蓓哥問他：你覺得我是個怎樣的女生？

姜宇起初不說話，我們起哄這有什么不好說的，蓓哥不拿你當外人。

姜宇這才憋出一句話：我以前的同桌好像喜歡你，他還讓我給你寫過情書。

蓓哥問：你會寫情書，文筆很好是嗎？

姜宇答：不是寫，是幫他抄一遍，我字寫得還行。

蓓哥說：助紂為虐的事就不跟你計較了，畢竟不知者無罪，往后你要好好學習，不能偷懶松懈，你跟他們一樣叫我蓓哥就好。

我們問蓓哥：你真的要幫他學習呀？

蓓哥說，不然呢？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上課時，姜宇趴在課桌上睡覺，蓓哥就用筆尖戳他大腿，直到他清醒，后來姜宇的左褲筒上全是藍點。

蓓哥要求姜宇上課記筆記，不懂的地方下課問她，如果姜宇說全部聽懂了，蓓哥就會讓他立即把老師布置的課后作業(yè)做完。

蓓哥給姜宇約法三章：

一、下課不要出去溜達；

二、午睡時間留在班上；

三、作業(yè)全部做完才能回家。

一開始姜宇還很配合蓓哥，每天任勞任怨地坐在教室里，一門心思地看筆記做題，連上廁所都兩次并一次。

我們都對蓓哥說：你太殘暴了，那些人都被你的一張臉給騙了，如果你真跟一個人談戀愛，不用幾天就會被甩。

倘若我真的碰到那個人，老娘被甩也心甘情愿。你們不要打擾我給姜宇制定學習計劃。蓓哥說完，眨了眨眼睛，像極了紫霞仙子。

什么學習計劃，他每天連上廁所的時間都沒有。我們很同情姜宇的處境。

周末突進計劃！

什么？姜宇真可憐，連雙休日都沒有了。

到了周末的時候，蓓哥早早來到學校，等了半天姜宇都沒有來。

蓓哥暴跳如雷，給我們打電話，說要全城搜捕姜宇。

蓓哥找來聯系表，讓我們給姜宇家里打電話，電話是姜宇的奶奶接的，說姜宇一早就去學校了。

姜宇這混蛋，沒看出來他還會跟我玩失蹤。蓓哥氣得直跺腳。

算了吧，不管他了，蓓哥，你又不是他媽。我們說。

蓓哥問我們：在我們經常去的網吧見過姜宇嗎？

沒有吧，姜宇那小子應該不會玩游戲吧。

那你們認為他會去哪？

球場吧，他那身高體型不會打籃球應該說不過去。

好，那我們兵分兩路，我去球場找他，你們去學校附近的網吧。

蓓哥在球場上找到了姜宇，姜宇當時正在跟幾個男生打比賽，兩個男生包夾姜宇，姜宇無法突破。隊友喊著姜宇你頂呀，不要往后縮了。

蓓哥在球場外喊：姜宇，你給我出來！

姜宇沒有理她，眼看無后路可退，縱身一躍一個三分，球居然進了。

蓓哥在一旁忍無可忍，對著姜宇大喊：你他媽以為老娘愿意周末來陪你自習呀，你還不樂意。姜宇，你自己一個人慢慢玩吧！

蓓哥說完就離開了。

那天，我們回到班上的時候，蓓哥在那抽煙，姜宇的座位被搬到靠垃圾堆那邊。

這怎么回事？決裂了呀。我們煽風點火。

今后姜宇是死是活都跟我沒有關系了，班主任的差事我也不管了，總之，他姜宇自生自滅吧。蓓哥說完，小聲嘀咕了一句：他投三分球還挺帥的。

3

周一的時候，姜宇來到班上看到自己座位不見了，劈頭問蓓哥：張蓓蓓，你把我課桌放哪兒了？

蓓哥不說話，頭都沒抬一下。

姜宇詢問我們，我們不能出賣蓓哥，只好搖了搖頭。

“張蓓蓓，你想知道我為什么周末爽約嗎?”

“不想知道，叫蓓哥，不要直呼我大名?！?/p>

“張蓓蓓，我喜歡你。但我知道你不會喜歡我，你只是在完成老師給你的差事，所以我不想再這么下去。我不喜歡你每天不厭其煩地跟我講題，我不喜歡你每天陪我自習到教室里一個人都沒有，我更不喜歡你犧牲你的周末時間監(jiān)督我。我不想虧欠你，因為我什么也做不了，連光明正大喜歡你的資格都沒有?！?/p>

臥槽，我不信他不會寫情書。這小子之前肯定在騙人。

蓓哥目瞪口呆，一時頭腦中一片空白。

“那誰，你們幫他把課桌搬過來，我出去喘口氣。”

下節(jié)課是堂自習課，上課鈴響了很久之后，蓓哥才出現在教室門口，看了看四周沒老師，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

蓓哥回到座位的時候，姜宇開始有點緊張。

蓓哥說：剛才的話我都沒聽見，你繼續(xù)好好學習就行。另外，你們以后不要叫我蓓哥了，叫我張蓓蓓，蓓蓓也行，我覺得蓓蓓挺好聽的。

下課的時候，我們趁姜宇上廁所的時候問她：蓓哥，你該不會是喜歡他了吧。

“別胡說呀，還有不要叫蓓哥，叫蓓蓓。你們不覺得蓓哥很不矜持嗎？”

“矜持？蓓蓓你怎么了？”

“沒怎么，你們不要管我?！?/p>

后來，蓓蓓就很少抽煙了，也不跟我們去網吧了。

我說蓓蓓你從良了呀。

“老娘，不對，我最近得好好照看姜宇，快要考試了，老師要驗收我的培養(yǎng)成果了?！?/p>

“蓓蓓，昨天晚上我看到你跟一個男生手牽手，該不會是姜宇吧。”

“怎么可能，你看錯了。”

“你緊張什么，我會幫你保密的。”

“你……是又怎樣。姜宇很帥呀?！?/p>

“我就知道你看上他了。”

階段考試成績出來，姜宇的名次提高了不少，但跟蓓蓓還是有很大的距離。

蓓蓓鼓勵姜宇，讓他不要放棄，她會陪他一起努力。

昔日的女混混儼然消失了，我們有點不適應。

我說：蓓蓓，你真是重色輕友，假公濟私，老師讓你輔導他，又沒讓你跟他談戀愛。

蓓蓓說：肥水不流外人田，我家姜宇又帥又聽話。

“受不了你了，張蓓蓓?！?/p>

但是令我們想不到的是，姜宇后來跟蓓蓓分手了。

蓓蓓晴天霹靂，找姜宇索要原因。

姜宇說他喜歡上別人了，不想跟蓓蓓再有什么瓜葛。

蓓蓓傷心欲絕，又抽起了煙，晚自習也開始不見蹤影。

我們很替蓓蓓感到不值，想跟姜宇好好談談。

找到姜宇的時候，他正在球場打球，只有他一個人。

我說：姜宇，你沒有喜歡上別人吧。你只是想讓蓓蓓離開你。

姜宇說：我不想耽誤她，她可以去一個非常好的大學，我不想她因為我做了一個錯誤的選擇。

我說：姜宇，其實很多時候共同面對比獨自忍受要好得多，既然能在一起，就不要輕易分手。一旦分手，以后即使后悔也無法挽回了。

姜宇說他不后悔。

很快就高考了，蓓蓓低落了一段時間后恢復了平靜。

她也跟我換了座位，我成了姜宇的同桌。

我發(fā)現姜宇上課其實很認真，下課也是認真做作業(yè)。是的，習慣一旦養(yǎng)成，就改不了了。

有一次晚自習課上，姜宇突然轉過身來問我：蓓蓓，這道題怎么寫。

我愣了一下，沒有說話。姜宇尷尬地轉過身去。

我看到前排的蓓蓓身體動了一下。

后來，高考成績出來了。蓓蓓考上了上海的一所985高校。

姜宇名落孫山。

姜宇沒有復讀，而是去了上海的一所三本學校。

那年夏天，蓓蓓一聲不響地就去了上海，跟誰也沒有道別。

姜宇給蓓蓓打電話，問她在哪，有話想對她說。

蓓蓓絲毫不念舊情，說：去上海了，有話快講，沒事就掛了。

姜宇沉默了一會兒說：沒事，一路順風。

4

上了大學后，姜宇一有空就去找蓓蓓。

蓓蓓說：你又來找我干嘛。

姜宇說：來追你呀。

蓓蓓說：你這樣有意思嗎？

姜宇說：沒意思，可是我喜歡你呀。

蓓蓓說：求你以后不要來煩我了。我不喜歡你了。

姜宇沒有再說什么，從那之后，姜宇就沒再去找過蓓蓓。

蓓蓓到了大學依舊人氣很高，追她的男生依舊可以組隊踢場足球賽。

蓓蓓很快就在朋友圈宣布了戀愛消息。

我們都在評論區(qū)插上玫瑰，表示祝賀，唯獨姜宇的一個“贊”顯得非常刺眼。

蓓蓓的男朋友是她院系的學長，要顏值有顏值，要身高有身高，要毛爺爺有毛爺爺，是個名副其實的高富帥。

我們問蓓蓓：你真的喜歡他嗎？

蓓蓓說：喜歡呀，干嘛不喜歡，高富帥誰不喜歡。

我們覺得她說得非常有理，捫心自問，白富美誰不喜歡。

可是好景不長，蓓蓓被高富帥劈了腿。

富家公子哥的毛病，花花草草太多，正好被蓓蓓撞見，蓓蓓受不了，當眾扇了高富帥一巴掌。

高富帥顏面全無，提出分手。

蓓蓓傷心欲絕，在電話里泣不成聲。

我說遠水救不了近火，要不我們讓姜宇去陪你。

蓓蓓說千萬不要讓姜宇知道，她不想讓姜宇成為救死扶傷的藥草。

姜宇被蓓蓓下逐客令后，在學校沉淪了一段時間，遇到了劉瑤。

劉瑤對姜宇一見鐘情，更是窮追不舍，姜宇招架不住，很快就俯首稱臣。

姜宇跟劉瑤在一起后，變得特別上進，劉瑤是個富家千金，姜宇不想被人家說閑話。

姜宇開始自主創(chuàng)業(yè)，在周邊學校搞一個大學生團購的項目，每天奔走在各個餐廳酒店尋求合作，晚上回來疲憊不堪。

劉瑤很會為姜宇著想，不僅利用關系幫助姜宇打通了很多人脈，還幫姜宇招兵買馬。很快項目越做越大，一年多的工夫，姜宇的團隊已經二三十人，公司很快就吸引了投資人的目光。

姜宇不知道從哪知道了蓓蓓失戀的消息，扔下工作趕到了蓓蓓學校。

找到蓓蓓的時候，蓓蓓在KTV唱著《單身情歌》，桌上的啤酒罐排成一排。

蓓蓓哭著說：他不愛我了。

姜宇沒有說話。

蓓蓓哭得更兇了，不停地說：他不愛我了他不愛我了他不愛我了……

姜宇說：沒事，我還……

姜宇沒有說下去，硬是把“愛你”兩個字又吞下肚去。

那天晚上，姜宇把自己和劉瑤的事全部告訴了蓓蓓。

蓓蓓聽完說了一句：劉瑤是個好姑娘，你要好好珍惜。

姜宇點了點頭，說：那你要照顧好自己。這幾天我會很忙，沒空來陪你了。

蓓蓓破涕為笑，說：你放心吧，我可是人見人愛的蓓哥，怎么可能為了一個男生要死不活呢。

姜宇聽了說：是呀，當年的蓓哥真是帥得慘絕人寰呀。

蓓蓓說：得了，別當年當年的，不早了，趕快回去吧。

姜宇回去后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了劉瑤。

劉瑤什么也沒多問，她說她不介意姜宇的過去，也不介意那些舊人，只要姜宇現在愿意跟她在一起就好。

姜宇當時就濕了眼眶，他決定忘掉蓓蓓，從此對劉瑤一心一意。

蓓蓓畢業(yè)的時候，姜宇的公司已經有模有樣了，姜宇打電話給蓓蓓，問她要不要來公司幫忙，送她股份。

蓓蓓拒絕了，笑著說：一山不容二虎，我這暴脾氣，你管制不了我。

姜宇沒有再勉強她，掛了電話自嘲了一句：瑤瑤可不是什么母老虎。

5

蓓蓓畢業(yè)后離開了上海，去了北京，我去為她接風洗塵。

我問蓓蓓：你為啥不留在上海，上海多好，北京霧霾嚴重，會影響你的膚質的。

蓓蓓說：待在上海我心情不好，還不如到北京重新發(fā)展，萬一遇上京城四少什么的對我一見鐘情呢？

我說：蓓蓓，你原來是想嫁入豪門呀，我覺得姜宇這小子是個潛力股，說不定用不了幾年他就變成豪門了，而且他比那些四少帥多了，最重要的是姜宇還喜歡你。

蓓蓓說：姜宇有劉瑤，兔子不吃窩邊草，好馬不吃回頭草，我跟姜宇合不來。

我說：蓓蓓，其實一直有個秘密沒有告訴你，姜宇他高中跟你分手是因為……

蓓蓓捂住了我的嘴：別說了，其實我早就知道了。

我說：那為什么你不把他追回來，他喜歡你，你也喜歡他，為什么不在一起呢。

蓓蓓說：比起他喜歡我，我不夠喜歡他，我不能再自私了。

后來蓓蓓每次叫我出來吃飯，我都帶上朋友介紹她認識，我想幫她忘掉姜宇。

我知道，忘記與放下對他們來說是最好的選擇。

蓓蓓每次都能看透我心思，配合我在飯局上說說笑笑，但朋友離開，她就笑意全無，她讓我不要再為她白費心機了。她說愛情這事不是說愛就愛上的，得靠感覺。

我說：蓓蓓，其實我有一件事情困惑了好多年，你當年為什么看上姜宇？追你的那些人當中，比姜宇學習好的長得帥的家境好的多了去了，你喜歡他什么？

蓓蓓說：喜歡他字如其人呀，人跟字一樣好看。

我不解。

蓓蓓說，他投三分球挺好看的，就是高中我們找他那次，我正好看到他投了一個三分球。

我還是不解。

蓓蓓說：我也不知道為什么喜歡他，可是當愛情來臨時，你是躲也躲不了的。

我蒙了，我單身這么多年，愛情什么時候來敲我的門？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了，姜宇沒再給蓓蓓打過電話。

蓓蓓也不再三天兩頭找我喝酒了，安安穩(wěn)穩(wěn)開始上下班。她有時候也會幫我介紹姑娘，但都沒成功。我說：蓓蓓，跟你在一起的姑娘境界太高了，你能不能為我們貧苦老百姓著想著想。蓓蓓說：別著急，你終身大事就交給蓓哥了。

我欣喜：不過蓓蓓你好像單身好長時間了呀，你該不會是六根清凈四大皆空了吧。

“去你的，本姑娘在閉關，出關后一定讓你看看我風光依舊，絲毫不輸當年?！?/p>

這幾年我跟姜宇也經常通電話，姜宇的公司運營得特別好，他在上海定了居買了房。

姜宇每次跟我打電話都會問我們過得怎么樣，如果不如意可以去找他。

我知道姜宇是想打聽蓓蓓的消息，我說我們挺好的，實在混不下去會去投靠你的，好讓你報答當年的同桌之情。

最近一次通話，姜宇告訴我他要跟劉瑤結婚了，日期定下來會第一時間給我們寄請?zhí)?/p>

姜宇把給蓓蓓的請?zhí)慕o了我。

我把請?zhí)唤o蓓蓓的時候，蓓蓓掉了幾滴眼淚。

她說，剛才這幾滴眼淚是我對姜宇最后的愛，以后就不能喜歡他了。

我說：你們倆真是奇怪，明明心里有對方，但就是不說出來。

蓓蓓說：因為我們都知道給不了對方最好的未來。以前他不能給我，現在我不能給他。

我明白蓓蓓的意思，我說：但是萬一對方并不在乎你給不給得了呢。

蓓蓓說：愛情最偉大的地方不是占有，而是成全。我能為他做的最偉大的事情，不是愛他，而是讓自己不愛他，這樣他才會對我死心，才會選擇最適合他的生活。

我好像一下子就明白了，就像當年姜宇在高考前跟蓓蓓分手，騙蓓蓓說喜歡別人了；蓓蓓一畢業(yè)也離開了上海，這樣姜宇就不會動不動就去找她。

蓓蓓看著請?zhí)f：他的字還是很好看。

我這才發(fā)現原來請?zhí)系淖侄际墙钭约簩懙?，請?zhí)彩墙钣眯脑O計的吧。

我終于明白蓓蓓口中的“字如其人一樣好看”的意思了。

我的眼淚一下子涌了出來。

6

姜宇結婚的時候，蓓蓓沒有到場，她說她怕自己一沖動砸了婚禮。

姜宇給她撥過去電話，問她在哪兒。

蓓蓓說：跟我男朋友在海邊度假呢，新婚快樂呀，雖然我人未到，但紅包派人帶過去了。你也不用專門來催我呀。

姜宇笑了笑，說：那好，你好好度假，只可惜劉瑤一直想見你一面，她想看看當年把她老公迷得神魂顛倒的女生究竟長啥樣。

蓓蓓說：這還不容易，回頭你讓她看我朋友圈。

我接到蓓蓓電話，她讓我?guī)退鈧€大紅包給姜宇。

我說：要有多大，跟我的一樣大的行不行？

蓓蓓說：不行，比你多一張毛爺爺吧。

我說：為啥，都是他高中同桌，怎么你要比我大？

蓓蓓說：那一百塊是分手費，不然落下個“連一百塊都不給我”的罵名不好。

我在電話里哈哈大笑，對了，你在哪呢？

我在度假呀，先不說了，拜拜。

掛了電話，我刷了刷朋友圈，看到蓓蓓發(fā)的一張自拍照，配了兩個字：出關。

我一眼就看出來她是在我們高三教室里拍的，她背對著黑板，黑板上有四個字：新婚快樂。

評論區(qū)已經炸開了花：蓓哥風韻猶存呀、蓓哥好帥、蓓哥約不約、蓓哥發(fā)圖征婚了……

只有姜宇點了一個“贊”，什么也沒說。

那顆愛心闊別了數年，既是告白又是告別。

仿佛這世間所有的遺憾和荒唐，都有一個插著美好初衷的出發(fā)點。

書翻到最后一頁，故事才能圓滿，不然總心心念念著結局。電影落幕，才能放心離場，不然總遺憾錯過了彩蛋。要放下一個人也一樣，看到他跟別人步入婚姻殿堂，不再擁有，不再具備資格，無需落荒而逃，無需閉口不提，時光最野蠻，每個人都終將風吹云散。

但你的每一個晚安，都曾是那么意義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