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佼 孫旭 念家云 張興 王笑民

·爭鳴·

性味歸經及引經理論在腫瘤治療中的應用

郭佼 孫旭 念家云 張興 王笑民

中醫(yī)性味歸經及引經理論被廣泛應用在臨床治療中，在現(xiàn)代醫(yī)療的大背景下，其治療涵意在一定程度上被延伸拓展，讓這一傳統(tǒng)理論煥發(fā)了新的生命力。本文針對腫瘤治療，從性味歸經理論指導抗癌中藥、中成藥的篩選和使用，指導對腫瘤并發(fā)癥的辨治及指導西藥的屬性劃分的角度，闡述了性味歸經理論在臨床治療方面的價值；又從引經理論應用中醫(yī)方藥，實現(xiàn)“辨病論治”和“異病同治”，以及從指導引經化療的角度闡釋其臨床價值。最后簡述了二者協(xié)同使用的意義及目前存在的問題。

性味； 歸經； 腫瘤； 治療

中醫(yī)性味歸經理論以陰陽五行理論為基礎，對藥物的四氣五味、升降浮沉及歸屬的臟腑經絡進行劃分，并據(jù)此指導臨床用藥。后世醫(yī)家在性味歸經理論及中藥配伍理論的基礎上將臨床上發(fā)現(xiàn)的對治療起引導作用的藥物進行歸納發(fā)揮，形成引經理論。中醫(yī)性味歸經理論和引經理論的運用是中醫(yī)學的特色之一，是一種宏觀的靶向思維。

腫瘤病人多呈現(xiàn)整體正虛，局部癌毒熾盛的矛盾狀態(tài)，中西醫(yī)在治療腫瘤方面一直面臨攻邪易傷正，補虛易養(yǎng)邪的兩難境地。目前腫瘤的西醫(yī)治療已引入“靶向治療”的思想，腫瘤靶向藥物因其有效性和高選擇性應用于某些腫瘤，療效卓然，然而一些常見治療手段如化療，其治療的指向性仍不足。將性味歸經理論和引經理論引進到腫瘤治療的理念中，將各種中藥、中成藥及西醫(yī)治療手段納入中醫(yī)理論體系中，對提高腫瘤治療的指向性和力度，減低毒副反應方面，具有一定的意義。

1 性味歸經理論內涵及其臨床意義

中藥性味歸經理論基于司外揣內、取類比象等思想，對藥物作用于人體后表現(xiàn)出來的偏性進行歸納，將其納入中醫(yī)哲學體系，總結出藥物的基本性質和特性，主要包括藥物的四氣五味、歸經、升降浮沉。

1.1 指導臨床靈活運用抗癌中藥、方劑和中成藥

張靖等[1]研究了《中國藥典》2010年版收錄的中醫(yī)臨床常用方藥以及上市中成藥中的有毒中藥的性味歸經，并總結了其對腫瘤及相關不良反應的作用，如半夏性味辛、溫，歸脾、胃、肺經，研究發(fā)現(xiàn)半夏瀉心湯對順鉑引起的大鼠小腸運動紊亂有調節(jié)作用，可用于抑制消化道腫瘤和減輕化療藥引發(fā)的胃腸道反應。通過研究臨床上在使用的26種抗癌中成藥適應癥與其中有毒中藥的歸經統(tǒng)計后發(fā)現(xiàn)，歸肝經的有毒中成藥如鴉膽子油、金龍膠囊等，常適用于原發(fā)性肝癌、胃癌、食道癌等，或作為廣譜抗癌藥對各種腫瘤輔助治療。歸肺經的有毒中成藥如益肺清化膏、康艾扶正膠囊等，其適應癥為肺癌的較多，其在肺癌及其并發(fā)癥(包括咳血、胸腔積液、癌性發(fā)熱、上腔靜脈綜合癥等)的治療方面有明顯優(yōu)勢。由上述兩個例子可知，歸經理論的應用范圍包括其所歸臟腑及臟腑體系(如肝藏血，肺主氣)?，F(xiàn)今臨床上對腫瘤常見并發(fā)癥的治療方法較有限，通過對各類并發(fā)癥進行總結與深度剖析，明確其臟腑體系，在性味歸經理論指導下運用相應的藥物，可較好地解決腫瘤并發(fā)癥辨治無門的難題。

1.2 指導臨床合理運用現(xiàn)有的西醫(yī)治療手段

中藥性味歸經理論內涵決定了其特殊的兼容性，即將西醫(yī)治療手段作用于人體后的反應進行歸納分析，同樣可以總結出其四氣五味、性味歸經和升降浮沉，從而加以使用。國內學者對這一思想也得到了一定探索。唐漢慶等[2]總結了外來藥物“中藥化”的歷史進程后提出“西藥本土化研究”，指運用中藥性味歸經理論對一部分西藥(首先是抗腫瘤藥物)進行研究，通過明確其性味歸經，結合臨床辨證，指導其更合理、更有效的應用，特別是對于部分抗腫瘤藥物，確定其性味歸經，給予個體化治療，可能使部分患者的療效得到提高并減少抗腫瘤藥物帶來的毒副作用。李娜等[3]基于中藥性味歸經理論，探索臨床常見抗腫瘤治療手段在中醫(yī)體系中的位置。她通過大量的臨床信息采集，研究使用順鉑后患者的舌脈變化、藥物作用和不良反應，歸納出順鉑的四氣屬性歸于寒涼，五味屬性歸于苦咸，升降浮沉屬性可歸于沉降，歸經屬性歸于肺、脾、腎經。這項研究，為臨床上將其他西藥及治療手段納入中醫(yī)體系提供了方法指導，隨著研究的深入，對患者進行辨證化療或成為可能。

2 引經理論內涵及其在中藥治療腫瘤及引經化療方面的影響

引經理論是古代醫(yī)家在歸經與配伍理論等基礎上，經過對藥物的形色氣味的觀察及長期臨床實踐總結出的用藥經驗。腫瘤的治療當在調節(jié)整體臟腑經絡陰陽失衡、升降出入異常的基礎上，恰當使用引經理論，“舟楫”載藥直達病所，集中治療力度。

2.1 引經理論有助于辨別腫瘤部位，引眾藥直達病所

腫瘤乃有形之邪，病灶部位常固定不移，便于以部位為線索尋找治療思路。王沛教授認為，腫瘤類似于中醫(yī)外科的“陰疽” “痰核” “流痰”等范疇，可使用中醫(yī)外科學中積累的“引經報使”的藥物。他歸納古代醫(yī)家經驗并結合臨床實踐后總結了各類癌種的引經藥物，如腦癌可用白礬、僵蠶等；鼻咽癌可用辛夷、白芷、蒼耳子等；食管癌可用硼砂、硇砂等；甲狀腺癌用白芥子、僵蠶等；睪丸癌用知母、枸櫞等；肉瘤用威靈仙、杜仲、續(xù)斷等；下肢腫瘤用牛膝、木瓜等[4]。這些引經用藥的經驗總結對腫瘤的辨病論治提供了依據(jù)。張金榮教授在臨床上針對不同癌腫采用不同的引經方劑，如肺部腫瘤用治肺癰之經方千金葦莖湯為引經方加減；乳腺部位腫瘤用善通乳絡之瓜蔞橘葉散加減；甲狀腺瘤用五海丸加減等。[5]這種思路指導臨床，有助于運用非腫瘤領域的古今方劑為我所用，異病同治。

胡升芳等[6]通過實驗發(fā)現(xiàn)：柴胡能引解毒化濁藥入肝脾對接種人乳腺癌MDA-MB-435細胞的裸小鼠的肝脾病變起引經增效作用。該研究從微觀層面證實了中藥引經理論的科學性和可行性。

2.2 引經化療以特定的引經藥物為舟楫，將化療藥運達病所

由鳳鳴等[7]認為在化療中，有目的地選擇一些引經藥物，把引經藥看做特異性載體，選擇性地把化療藥運送到腫瘤部位，可提高靶器官的濃聚從而增強療效。其他學者通過基礎實驗和臨床觀察論證了上述理念。如董先智、段美美等[8-9]研究發(fā)現(xiàn)冰片可以幫助順鉑透過血腦屏障，增加順鉑在腦內濃度，并從實驗角度證實了冰片增強腦部藥物局部治療作用；孟醒等[10]研究發(fā)現(xiàn)肺癌患者在化療時服用桔?？稍谝欢ǔ潭壬显鰪娭委熜Ч?。這些是以中藥作為引經藥提高臨床療效的例證。

引經理論以歸經和配伍理論為基礎，研究當今化療方案的配伍特征，可以發(fā)現(xiàn)化療藥中的“引經藥”的概念可擴大到西藥的范疇。李娜等[3]在研究當今指南中提到的化療方案時發(fā)現(xiàn)，無論是非小細胞肺癌還是小細胞肺癌順鉑均為其必不可少的一線化療用藥，可將順鉑理解為肺經的“引經藥”。這也為臨床上使用引經理論制定兩種藥物以上的化療方案提供了一定的方法指導。

3 臨床上當協(xié)同運用性味歸經和引經理論

治療腫瘤就像使用各種裝備打一場戰(zhàn)役一樣。現(xiàn)有的西醫(yī)靶向藥物類似于“定向能武器”，缺陷是種類尚有限，能量不夠強，且對財力要求高。本文所述性味歸經理論則相當于一本普適性的武器分析指南，對各類武器，從各角度的功能特征進行鎖定，便于在特定作戰(zhàn)需求時選擇最適合的武器。引經理論則相當于作戰(zhàn)中的導航體系，確保武器運行路線的正確，有時還兼有先鋒作用，為后續(xù)火力攻入敵巢掃除障礙，開辟道路(如冰片助順鉑通過血腦屏障)。當這兩種理論聯(lián)合運用時，才能實現(xiàn)武器效能的最大化，腫瘤治療亦然。

當運用中藥治療時，可根據(jù)病種及病人整體正邪狀態(tài)、寒熱屬性等，選擇相應性味歸經的攻邪或扶正藥物，同時少量使用癌腫相應部位的引經方藥引導之。在使用抗癌西藥，如化療藥時，也可以采用此種方式，根據(jù)病人的病種及其表現(xiàn)的寒熱虛實屬性，選用特定性味歸經的化療藥物，如對于辨證屬熱的肺癌病人可選用順鉑，同時可以輔以少量相應的引經中藥如桔梗，使治療力度集中。

4 結語

中醫(yī)治療，即基于中醫(yī)基本理論的治療，是一種包容開放的治療理念，其使用的治療方法也包括西藥和西醫(yī)治療手段，前提是要用中醫(yī)理論明確其在中醫(yī)體系中的位置，將現(xiàn)代腫瘤治療手段用中醫(yī)性味歸經和引經理論加以使用，其科學性和實用性已經得到一定程度的論證。本文即從這樣的視角出發(fā)歸納了近年來該領域的研究熱點，闡述了性味歸經和引經理論結合中西醫(yī)手段治療腫瘤的角度和方法。

中醫(yī)藥方面對性味歸經和引經理論的應用由來已久，使用較廣，然而由于目前對于西醫(yī)治療手段的研究不夠深入，只有少量的化療藥通過中醫(yī)性味歸經理論被加以歸納，其他治療手段如內分泌治療、支持治療等方面尚未開展這方面的研究，為其在臨床上的拓展應用帶來了阻礙。此外，從性味歸經和引經理論上入手研究腫瘤的治療，是以空間為落腳點，如果從時間的角度出發(fā)，使用中醫(yī)擇時治療的理念，比如基于“子午流注”思想進行擇時化療，也是一種使腫瘤治療力度更集中的手段，值得進一步研究。

[1] 張靖,張瑤,王彥麗,等.有毒中藥抗癌作用及其與歸經的相關性研究進展[J].中草藥,2013,44(13):1852-18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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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編輯： 韓虹娟)

北京市科學技術委員會首都臨床特色應用研究專項(Z131107002213037)

100029 北京，北京中醫(yī)藥大學研究生院[郭佼(碩士研究生)、念家云(碩士研究生)、張興(碩士研究生)]；首都醫(yī)科大學附屬北京中醫(yī)醫(yī)院[郭佼(碩士研究生)、孫旭(博士研究生)、念家云(碩士研究生)、張興(碩士研究生)、王笑民]

郭佼(1990- )，女， 2014級在讀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醫(yī)藥防治惡性腫瘤的理論及機制研究。E-mail：861915460@qq.com

王笑民(1965- )，博士，教授，博士生導師。研究方向：中醫(yī)藥防治惡性腫瘤的理論及機制研究。E-mail：wangxiaomin_bhtcm@126.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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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oi:10.3969/j.issn.1674-1749.2017.01.036

2016-04-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