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話舊時打更聲

在舊時的廣大城鄉(xiāng)，每到夜幕降臨︵大約晚上七時︶，更樓的鼓聲就會咚咚響起，一慢一快的鼓聲連響三次后，人們便知道，一更︵又稱落更︶到了。那時一般城市少有鐘表，晚上報時幾乎全靠打更。所以廣大農(nóng)村城鎮(zhèn)都有更樓與更夫，老百姓晚上少有文化娛樂生活，基本上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人們聽到更夫的打更聲，就知道了時間，就知道應(yīng)該按慣常起床準(zhǔn)備做生意，又或者需要趕路趕船，又或者出門打掃耕種。人們過著一種按部就班的平靜生活，所以打更也就成為一門古老的職業(yè)。

說起來，打更最早不是用于報時，而是起源于原始巫術(shù)，主要起驅(qū)鬼的作用，那時可是受人尊敬的巫師才有資格來打，所以在很多文學(xué)作品中都保留了打更驅(qū)鬼的習(xí)俗。如《紅樓夢》就有這樣一段描寫“晚上吳貴到家，已死在炕上。外面人人因那媳婦兒不妥當(dāng)，便都說妖怪爬過墻吸精而死。于是老太太著急的了不得，替另派了好些人將寶玉的住房圍住，巡邏打更……”

因為民間傳說，“鬼”通常在晚上才出現(xiàn)，而鬼怕人氣，也怕更聲。不過，對于尋常人家來說，報時的需要肯定遠(yuǎn)遠(yuǎn)大于驅(qū)鬼的需要。所以，打更就漸漸變成專用于報時。各處城鄉(xiāng)也建起了供他們工作用的更樓，更夫從各村鎮(zhèn)挑選，其薪金多由太公祠堂所直轄的田畝收入中支付。更夫的主要工作有兩項，一自然是報時，二則是報警，因為當(dāng)時沒有現(xiàn)代的各種防盜裝置，所以警覺賊人、察覺火災(zāi)、發(fā)現(xiàn)自然災(zāi)害等等全靠更夫告警。所以更夫還有夜間巡防隊員一樣的作用，是不可缺少的鄉(xiāng)村治安保衛(wèi)工作成員。

更夫外出巡夜打更時手提燈籠，手執(zhí)打更用木板，因為巡夜的關(guān)系，所以通常兩人一組，一人手中拿鑼，一人手中拿梆，除此以外，還有照明用的馬燈、如果是在雨天，還要加上蓑衣、斗笠、水靴等等。打更時兩人一搭一檔，邊走邊“篤、篤、篤”敲打木板；聲音剛落，更夫大聲呼叫：“天干物燥，注意防火，關(guān)緊門戶，小心防盜。”、“鳴鑼通知，關(guān)好門窗，小心火燭！”、“寒潮來臨，關(guān)燈關(guān)門！”、“早睡早起，鍛煉身體！”等等，根據(jù)不同的時令說出不同的警語……打更人一夜要敲五次，每隔一個時辰敲一次，等敲第五次時俗稱五更天，這時雞也叫了，天也快亮了。

更夫每打一更都是有區(qū)別的：

打落更（即戌時，晚上七點）時，一慢一快，連打三次，聲音如“咚！——咚！”；

打二更（即亥時，晚上九點），打一下又一下，連打多次，聲音如“咚！咚！”；

打三更（即子時，晚上十一點）時，要一慢兩快，聲音如“咚！——咚！咚！”；

打四更（即丑時，凌晨一點）時，要一慢三快，聲音如“咚——咚！咚！咚”；

打五更（即寅時，凌晨三點）時，一慢四快，聲音如“咚——咚！咚！咚！咚！”。

但為什么又不打六更（凌晨五時）呢？因為古代人民早睡早起，五更一過便開始起床了，“一日之計在于晨”，就連皇帝也在五更天便開始準(zhǔn)備上朝了。另外，還有種說法就是五更天鬼在串，此時不宜驚動以免影響他們回不到陰間而在陽間為禍。

更夫在巡邏中，除用木板敲擊表示多少更外，還口頭報更，如二更、三更……更夫的呼喝聲，多少也給那些偷雞摸狗者以震懾，使他們不敢輕易出手，對維持社會治安起著重要作用。

可能有人會問，當(dāng)年沒有時鐘，更樓的更夫憑什么計算準(zhǔn)確報時時間，其實那時的更樓全靠點燃一炷香，當(dāng)這炷香燃完，需要兩個小時，就要外出打更了。而有的地方也用銅壺滴漏或沙漏作為計時工具。

不過，雖然更夫非常忙碌，而且工作重要，但仍有人拿更夫開玩笑，有句俗語叫做“打更人睡覺，做事不當(dāng)事”，還有“落手打三更”，意指粗心大意把一更打成三更，都是向更夫開涮。

隨著時間的推移，更夫早就已經(jīng)退出了歷史舞臺，無論是報時還是治安巡邏，都有了現(xiàn)代化的工具去取代。那深夜街頭巷尾的“咚！咚！”聲音，也只能在溯往的片段中去尋找。

(整理/曾野夫 圖/梁 憶）

日晷

沙漏

銅壺滴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