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 蓉(四川)
在 鄉(xiāng) 間(組章)
羅 蓉(四川)
仲春,金色的油菜花閃亮謝幕之后,修長的菜莢,就漸漸飽滿起來。一大片一大片淺淺的灰綠色,在蔥綠的田野尤為突出,像是畫匠刻意調(diào)了一個色。油菜長莢的時候,沒有葉子,一個又一個,密密麻麻,擠在一起,抬眼望去,像韌性十足的編織物,害得孩童時代的我,總想能蹦上去死勁兒踩踩。再過十幾天,油菜籽就熟透了,菜莢枯黃色一片,黑籽小而光亮,爆出一地,又到榨菜油的季節(jié)了。
胡豆、豌豆總在地頭,路邊散落。零星的,紫的、白的花還在猶猶豫豫地開著,豆莢卻已經(jīng)鼓囊囊的了,想起餐桌上,香菜燴胡豆,軟的皮,糯糯的豆瓣,一口咬下去,唇齒生香。
冬青樹,在田野上絕對是一道亮麗的風景線。屋前竹林旁,開滿一簇簇白色的小花,纖巧的花瓣,淺黃的花蕊點綴其間,密密的聚集在一起,如瀑布一般,傾瀉而下,香氣濃郁。蜜蜂“嗡嗡”地嚷著,蝴蝶也飛來飛去。田野間,便憑空多出了幾分仙氣。
小溪,是鄉(xiāng)間的靈魂。
腳下的這條溪流,從眼前的一棵粗壯的柳樹旁經(jīng)過,嫩黃、細細的柳葉似乎瞬間便舒展開來。溪水清澈,沿兩旁的坡地蜿蜒起伏,一路“嘩嘩”響著,遇到石塊,便鉚足了勁兒,橫掃而過,水花四濺。溪流雖小,氣勢也是有的。
溪邊有蘆葦和水草。還不是蘆葦叢生的季節(jié),幾支細小的蘆葦孤孤單單。白車軸草一小塊一小塊,開滿了白色的花朵,在水邊顯得自由自在。草地上,擬鼠麴草和小苦荬的花是鵝黃的,淡淡的;山胡蘿卜的花是白色的,棒頭草則有淺淺的酒紅。
傍晚時分,溪邊的石頭上,幾位老鄉(xiāng)在這里或坐或蹲,閑閑地扯著村頭的趣事,還有一位老漢,干脆把飯碗端在手上,聽得入迷。
此刻,有幾只鳥兒在桑樹林中“嘰嘰喳喳”,突然撲騰著翅膀飛了起來。
遠處,山色向晚,暮光四起……
四月,最是繁花漸落,萬木蔥蘢的時節(jié)。
這個季節(jié)的青衣江,江面漸寬,江水平緩。偶爾,上游下了一場春雨,水流就開始急起來,“嘩嘩”的發(fā)出比平常更大的聲響,水也渾濁了許多。有小快艇“哄哄”響著,在江面劃出白色的浪痕,從遠處的大橋洞下一穿而過。
很多時候,我在江邊發(fā)呆。
江心,有幾處灘涂。蘆葦和雜草,深深淺淺的綠色,紛亂又寫意。褐色與淺黃色的大片大片的鵝卵石把江心分隔成形狀各異的板塊,水色便略有不同,像一個個調(diào)色板。
偶爾有鷺鷥優(yōu)雅掠過,或在灘涂上空,三三兩兩,起起落落,隊形靈動而飄逸。
春天,把各色不起眼的小花繡上了江岸。綿延不絕的草灘,白車軸草、細風輪菜、紅花酢漿草、豆瓣菜都悄悄綻放,像一塊巨大的花毯。
每當在城市的喧囂中,疲憊不堪時,想起青衣江的河灘開滿了白色的小花,心就柔軟起來,似乎一切都安好如春。
湖心島上有鶴,白色和灰色兩種,每到傍晚時分,呼朋引伴,“啊啊”地叫著,好不熱鬧。間或有鳥兒在岸邊“啾啾”應和。偶爾會有鶴飛起來,從湖面掠過,姿勢優(yōu)雅,灰色的羽翼與暗下來的天光融合,留下一個個天空中的剪影。
這個時分,是陰天。黃昏中,春天的萌動,透過湖畔的柳芽和鵝黃色的迎春花彌漫開來。修剪過的芙蓉樹,粗壯的樹樁上,新葉嬌小玲瓏,毛茸茸。想到秋天時,枝繁葉茂,大朵大朵艷麗的芙蓉花,不禁想小心呵護。
腳下,白車軸草已經(jīng)一簇一簇的了,再過一陣,初夏時節(jié),那白色的花絨毯便會蔓延數(shù)十米,美得讓人想躺在上面,哼一首歌,披一身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