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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家

        2017-02-16 12:28:53趙勤
        西部 2017年1期
        關(guān)鍵詞:二郎安順釀酒

        趙勤

        山上下雪了。紛紛揚揚的雪落下來,門前的小路,遠處的山巒,不一會兒就淹沒在白茫茫的雪海中。冬天的時間漫長,動物都躲起來了,村里人也不在外面閑逛了,三五個人圍著爐火,喝著古法釀的糧食酒,炭火的灰燼一明一滅,銅火禍的原香彌漫開來,幾個人說著閑話,夜深了,師傅笑著看他。突然,屋門被大風刮開了,一股冷風夾雜著雪花刮進來,刮得安順一臉濕冷?;仡^望去,師傅的臉,陡然間也變得冷若冰霜起來……

        總是這個時候,他被驚醒。一伸手拿過手機,凌晨四點多,屋外天還沒有亮,黑黢黢的。此刻正是南方濕冷的冬季,躺在潮乎乎的被單上,他夢見了山深處的老家,夢見了師傅……

        最近不知怎么了,他總是做這樣的夢,總是夢見和師傅在山里的那些日子。

        再也沒有一點睡意。他斜靠在床頭,點燃了一支煙,深深地吸一口。不知道誰說過,夜晚的人都是脆弱的,如果這個時候,肖敏在身邊,或者給他打個電話說,我們結(jié)婚吧。也許他就不再猶豫,也許他就下定決心在東莞定居下來了。

        這些年他去過很多地方,烏魯木齊、西安、成都、南寧等等,但都是短暫停留,大多沒有超過一年,東莞是他逗留最長的地方。

        離開安順在東莞過冬天,已經(jīng)七個年頭了。他來東莞的第一個冬天認識的肖敏,和她確定戀愛關(guān)系也有四年了。肖敏人很好,懂事、體貼、人也長得好看,尤其是她那一頭披肩長發(fā),總能勾起他心里最隱秘的記憶,他仿佛看見小月的臉,影影綽綽的。肖敏笑起來的樣子,也像小月一樣安靜,安順看著她,總是想起從前,那些在山里的和小月、師傅一家一起勞作的日子。他的心里有時候會暗自想,如果沒有那件事,他的人生也許是另外一個樣子,他會毫無懸念地成為一個手藝人,也許現(xiàn)在還在那個山下釀著酒,他和小月會結(jié)婚,會有孩子,會和師傅一樣平靜地過著日子吧!

        肖敏是東莞本地的客家女子,生在一個書香門第,父親是小學校長,肖敏的母親和她一樣都是小學老師,她本人性情柔順,可他就是下不了結(jié)婚的決心,他總覺得心里惦著什么,隱隱地勾著他。肖敏只知道他的老家在山里,以前學過釀酒,從事過白酒的銷售工作,并不知道他和師傅一家的淵源和恩怨,這一段是他心里的隱痛,并不曾告訴過別人。

        東莞一年四季的綠,最初的驚喜過后,是熟視無睹,然后就只有麻木和淡漠了。秋天,樹葉為什么不黃,冬天,為什么不下雪,這滿眼滿眼的綠,讓人絕望!也許是因為肖敏,讓他這么久還在東莞,還沒有離開。也許正是這讓人絕望的綠色讓他留在東莞,他自己也說不清,他究竟是愛這樣的綠色,還是恨這樣的綠色。

        抽完一支煙,摁滅煙頭,安順翻了個身,漫漫長夜,還是躺下睡吧。他迷迷糊糊中想著,不能再等了,無論是和肖敏,還是去留,都要在這個春節(jié)前做個了斷。

        安順出生在大山深處,從成都一直往南,到四川和貴州交界的地方。這里全是崇山峻嶺,海拔在一千米以上,在這找塊平地可是不容易。一條赤水河把兩省分開,一邊是貴州,一邊是四川。紅軍長征時四渡赤水就在這里,這是紅軍長征的轉(zhuǎn)折點,安順不知道這里是不是也是自己人生的轉(zhuǎn)折點。安順家在赤水河邊上,他是老小,上面有一個姐姐一個哥哥。姐姐比安順大十一歲,早早出嫁了,逢年過節(jié)才回來住幾天,安順和她不是很親近。安順剛上小學,哥哥安民就出門打工了,爸爸說外面的花花世界絆住了他的腳,那些年安民很少回家。少不更事的安順陪著年老的父母在山里過日子。

        安順很聰明,學習也好,放學回家早早把作業(yè)寫完,天黑之前還能拔一筐豬草回來。爸爸沒上過多少學,可他知道好多有趣的事情。山里天黑早,農(nóng)家過日子是不點燈的,長長的夏夜,干了一天農(nóng)活的父親總要喝上兩口,喝到微醺就給安順講故事。父親的口才很好,《三俠五義》《隋唐演義》《荊軻刺秦王》的英雄故事,被他講的回腸蕩氣,常常撩撥得安順心里癢癢的,他朦朦朧朧的知道山的外面還有一個更大的世界。

        山中的時間是漫長的,又是迅疾的。那時候安順從來沒有為未來的日子擔憂過,長長的時間,好像都是在藍色天空下,曬著太陽,看爸爸吸著紙煙,說著閑話過去的。

        好日子總是過得快,安順高中畢業(yè)了,盡管他學習好,可也沒有考上大學,他們那個學校從來就沒有考出去過一個大學生。

        未來的空茫就在眼前,安順不想和父親一樣在山里當一輩子農(nóng)民,但他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可以做什么。他想和哥哥一樣出門去打工,見識一下山外面的世界,可是從來沒有出過門的他總有點氣短。

        那個夏天,父親帶他去省城看望一位親戚,其實是想托親戚給他找份工作。出門走了兩個小時的山路,才到鎮(zhèn)上坐上通往外地的班車,班車在山里繞啊繞,盤山的道走了一圈又一圈,五六個小時才走出大山。大清早出門,傍晚才到省城。一下車撲面而來的空氣中,一種說不清的腥臊渾濁的味道,讓安順的腦袋暈暈乎乎的。街上的嘈雜聲,來來往往的人,都讓他心里莫名地煩躁和無助。

        好容易找到親戚家,已經(jīng)是晚飯時間了,親戚一家坐在餐桌前吃飯,問父親和他要不要吃點,父親趕緊說吃過了,他只好忍著餓,不停地喝水。他看著父親點頭哈腰地給人說好話、遞煙,心里說不出的難過和別扭。

        第二天,親戚要上班,囑咐家里的小姑娘帶他們父子倆去街上逛逛。那是安順第一次去省城,那些高樓大廈,車來車往,沒有讓他感到快樂,才出來兩天,他就開始想家了。他想起家中院子里枝頭盛開的蘋果花,墻角那棵長了很多年的石榴樹,躺在墻根曬太陽的老黃狗……

        親戚說自己也只是普通人,并沒有什么好出路,安順沒有學歷也沒有手藝,找不到什么好工作,也只能是到工地上搬個磚、當個小工什么的。父子倆在人家家里住了兩個晚上,第三天就回家了。

        那個夏天快過完的時候,父親說,小順子,去學釀酒吧,有個手藝,在山里也可以平安地度過這一生。安順不是很甘心,可好像也沒有其他的出路,也就只好如此了。

        父親把家里的老母雞殺了帶上,領(lǐng)著安順翻過屋后的那座山,又往東南的方向走了三四里路,把他領(lǐng)到一個老釀酒師家里拜師學藝。

        安順遠遠地就聞到一股酒糟味,聞著味又走了一小會兒,還沒有到房門口,就看見地上是攤曬的酒糟,屋內(nèi)青煙裊裊,放在土灶上的木甑冒出騰騰熱氣,散發(fā)著一股股醇厚的酒香。土灶旁,一個個頭不高,身體壯實的中年男人正在忙著。陽光穿透氤氳著的白色蒸汽,從青瓦房檐的縫隙中投射下來。釀酒師忙碌著,刻滿皺紋的臉,透著古銅色的光澤,時光仿佛逆轉(zhuǎn)回到數(shù)百年前,安順看得有點呆了……

        父親推了一把安順,示意他還不快去幫忙。安順走上去,卻不知道該干什么,只是好奇地看著……男人拿著木勺,接了半勺酒,遞給安順,示意他喝。安順接過木勺,看看父親,他也鼓勵安順喝上一口。安順端起木勺,放在嘴邊,閉著眼睛,抿了一小口,一股辛辣的火線躥下腸胃,激得大腦暈暈乎乎的。父親和師傅看見他五官扭在一起,都哈哈笑了起來。安順心里有點埋怨父親,又有點懵懂的難為情,砸了砸舌頭。

        男人又忙了一會兒,接著安頓了女人一番,這才領(lǐng)著父子倆來到正屋坐下。那天父親沒有走,和師傅喝酒聊天到深夜。師娘把父親帶來的老母雞燉了山里的野蘑菇,還炒了花生給他們下酒,父親和師傅說著閑話喝著酒,間或師傅也叫安順喝上一杯。安順一杯下去,面紅耳赤咳嗽的樣子,讓師傅多看了他兩眼。

        第二天,父親走了。師傅給安順說了兩句話,酒里乾坤大,壺中歲月長。安順知道這兩句是施耐庵在《水滸傳》中寫到過的句子,只是在此刻聽起來,卻是好像其中有更深的意蘊。

        師傅說釀酒的關(guān)鍵是要有好水,其他說起來很簡單,大家都差不多,什么樣的人釀什么樣的酒,這就要靠心性了。安順感覺師傅說的玄妙,可是到底玄在哪里,他又說不清楚。

        師傅首先教了他怎么鑒別酒的好與不好,好的白酒應該是無色透明的,不帶一點雜質(zhì),晶瑩剔透;有些陳年酒顏色微黃,那也是好酒;再看酒掛杯的程度,好酒應該掛杯均勻而且長久。

        師傅說好酒一倒出來就香氣四溢,芳香撲鼻。品的時候先把酒杯靠近鼻子淺吸一口氣,這是輕聞,過一會兒再深吸一口氣,這是深聞。先不要搖杯,聞酒的揮發(fā)性,然后再輕晃酒杯聞它的香,最后再搖動酒杯,仔細辨別空氣進入酒杯里震動后的香氣。一般越陳年的酒越香,剛做出來的酒香味兒淡。要慢慢地把酒喝進口中,含在嘴里先接觸舌尖,再接觸兩側(cè),最后接觸舌根,感覺一下是否柔和、醇甜、舒適,有沒有刺激感,然后才把酒咽下,感覺是否刺喉,有沒有異味兒。咽下之后,仔細感覺回味是發(fā)甜還是發(fā)苦,這叫‘后口……師傅一高興說了很多,安順聽得混混沌沌的,夜里做夢都是在喝酒。

        第二天師傅卻并沒有讓安順跟著他釀酒,說是先磨磨他的性子,讓他去后山砍柴。師傅的女兒小月帶著安順出門,小月比安順小幾歲,瘦瘦的身形,像個還沒有長開的毛丫頭,臉上總掛著笑,但仔細看去又不是特意在給你笑。小月的眼神單純,表情淡然。安順想搭話,可又不知道說什么,只好一路沉默著。小月也并不怎么說話,他跟在她身后走。山里長大的孩子,雖然瘦,可是身形敏捷,小月走起山路來比安順還要輕捷。山上是雜樹林,多有折斷的樹枝和樹干,小月干起活來也是麻利的,她取下腰上的砍刀,砍斷已經(jīng)折了的大樹枝。安順這才知道自己要干啥,他去拿小月的砍刀,這樣的活還是男人來干吧。小月聽他這樣說,只是笑笑,把砍刀給了他。她去攬地上的樹枝,拖著大一點的樹干,用繩子把理順的樹枝捆在樹干上,示意安順可以拖著走了。安順雖然在山里長大,但干起這些事情居然不如一個小姑娘,他有點羞愧地低著頭,拖著一大捆樹枝往回走。小月手里拿著一根長長的芨芨草,在手里把玩著,搖搖晃晃地跟在后面,有幾次安順偷偷回頭看她,剛好遇上她看他的目光,他裝著不經(jīng)意地擦擦汗,眼睛看向了別處。

        師娘告訴安順,小月已經(jīng)十六歲了,可是因為一場高燒,她的智力卻永遠停留在了十歲小女孩的時候。師娘說話的時候,有點傷感。安順想安慰一下師娘,可他嘴笨,張了張口,最終什么也沒有說。

        安順是跟著小月學會的砍柴、燒火、攤谷,這些釀酒最基礎(chǔ)的工作。小月干活時不怎么說話,臉上總掛著笑。她好像不知道累,一天到晚都在忙,只有師母叫她吃飯時,才會停下手里的活。

        有時候師娘會在晚飯時炒兩個菜,師傅就會喝上兩口,喝了酒的師傅話就多了起來。他說相傳很久很久以前,在這山中有一個地方叫古藺,是塊平地。四川人叫‘壩子。壩子里有兩個小孩,男孩叫李二郎,女孩叫赤妹子。兩家住得很近,可謂是兩小無猜、青梅竹馬,慢慢地。李二郎長成了帥小伙,赤妹子也出息成俊俏的大姑娘。小伙愛上了姑娘,姑娘自然也愛上了小伙。二郎家就托人去赤妹子家提親。赤妹子從小就沒爹沒媽,是在舅舅家長大。一塊玩沒什么,可是提起婚事來,赤妹子的舅舅和舅媽就嫌李家太窮,嫌二郎就是個放羊打柴的,不太同意。可又知道兩個孩子感情挺好,于是就提出要二郎家送一百壇美酒做彩禮,意思是刁難一下李家,讓他們知難而退。可是二郎認真,跑到燒鍋學習燒酒的技術(shù),又滿山的去尋找好水。每天出去放羊,他都帶了鋤頭、鐵鍬,東挖挖西刨刨,每天挖山不止。不知道挖壞了多少鋤頭。話說有一天,他在一片山坡前看見石縫中有水的跡象,終于挖出了一股清泉。二郎就在泉邊搭棚子,埋鍋燒酒。燒了數(shù)日,這一天終于出酒了。此時不知從何地走來了一個身穿白色長衫的老人。聞見酒香,上前討喝。二郎看見是位老者,就把自己剛燒出來的酒舀了。老者喝后搖了搖頭說,你這水還不夠好,你從這里往下走,過不遠再挖。那里的水一定比這里的好。二郎聽后就拿著鋤頭又去挖。不出所料,果然挖出一股清泉。水一露頭,就有一股清香味兒出來。二郎用這口泉水釀出來的酒香味撲鼻。終于二郎釀出了一百壇美酒。找來車,拉到了赤妹子的舅舅家。聞見這么香的美酒,赤妹子家再沒有話說了。一對有情人終成眷屬。從此,二郎也不再放羊了和赤妹子搬到泉水邊專心燒酒,在兩人的努力之下,他們燒的酒越來越好,遠近聞名。后人把這一片山坡地叫‘二郎灘,那口泉叫‘郎泉。再后來,自然管他們燒的酒就叫郎酒了。

        師傅說在這赤水河邊,有不少的酒作坊,用的水都屬于赤水河水系。所以他們的酒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就是都有一股醬油味兒。一條河兩邊出的酒都是一個味兒??墒俏逗臀兑策€是有細微的差別的……

        安順在師傅家待久了,也知道了好些過去的事情。師傅今年四十九歲了,釀酒的手藝不是家傳的。早年山里來了一個和尚,師傅那時候年齡尚小,跟著和尚給村里人做法事,和尚見他心地純良,臨走的時候,教給他釀酒的技藝。據(jù)說和尚早前也是釀酒師,因為一個女子,婚姻不幸,后來又因為種種因緣際會出家了。

        師傅能娶妻生子,是釀酒讓他過得比村人富裕一些,村里也有其他人釀酒,但只有師傅的酒最好,入口有勁道,滋味綿長,很多人都來訂酒??墒菐煾得刻熘蛔鍪?,不多不少,做好就裝壇放到巖洞里封存起來,再從洞中搬出以前做好的十斤,賣完了事。師傅說他釀了二十九年的酒,一直采用和尚教的純手工釀酒方法。他給安順說,釀酒沒有秘密,首先釀酒的谷質(zhì)要好,谷要干燥,不能有霉谷,要洗干凈。出鍋后,要把谷攤晾,冷卻到一定的溫度后再裝缸發(fā)酵。

        在師傅家房后面的山腳下有個天然的溶洞,里面都是鐘乳石,潮濕,陰森。師傅把生產(chǎn)出來的原酒儲存在這個天然溶洞中。溶洞很大,大概有二三百平方米,洞里的溫度不受外界的影響,既沒有白晝,又不分四季,常年恒溫。師傅說這樣的環(huán)境特別適合存酒,出酒的時候是熱的,酒在洞中不容易揮發(fā)。揮發(fā)出來的酒分子也都存活在洞中的石壁上,跑不出去,日積月累就形成了一層厚厚的綠苔,使微生物的生活條件更加優(yōu)渥。微生物在酒洞中不斷的繁殖,更加催生了酒中的香氣。師傅做的酒都是在出酒之后,放在窖中窖存三年以上,讓酒水中的微生物充分發(fā)揮他的醇化作用,等酒液變黃以后再裝瓶的。這樣的酒更是香醇。

        轉(zhuǎn)眼間安順已經(jīng)在師傅家兩年了,這期間他只是在過春節(jié)時回去了兩次,還有春天和秋天農(nóng)忙的時候回去過兩次,其余時間都在師傅家干活。

        師傅沒有兒子,看著安順,他心里高興,想把女兒許配給安順,經(jīng)常有意讓小月和安順一起干活,這些安順都能感覺到。安順自己也是喜歡小月的,小月笑的時候很安靜,好看。

        安順在師傅家的第三個年頭的冬天特別漫長,已經(jīng)過了四月,一早一晚天氣還是有點冷。春天里慢慢蘇醒的山巒,遠遠望去一片絨綠,院子里剛剛長出新芽的樹,透明的風,芭蕉葉上一塵不染的陽光,陽光下黝黑發(fā)亮的老宅,這些都讓安順感到安心、妥帖,可是他心里還是有些不安和著急。

        安順把師傅釀酒的過程不知看了多少遍,說起來簡單,但因為純靠手工操作,要出好酒,要注意的事項很多,只能完全憑經(jīng)驗,如蒸煮時間、冷卻的溫度、發(fā)酵程度等只能靠口嘗、鼻嗅、眼看和手摸,其中微妙的差別,只能悉心體會,別無他法。師傅告訴安順就是自己在不同的季節(jié),釀出的酒也會有細微的差別,因為水的溫度,谷物的成熟度不同,還有身體的狀態(tài)也會影響人的味覺和嗅覺的敏感度。

        無論安順怎么努力,他釀的酒和師傅比起來,就是欠那么一點點后味,要說清楚到底欠什么,又好像說不清楚。安順覺得師傅留了一手,沒有教他。于是在師傅干活時,他就注意看,是不是師傅放了他不知道的東西。就這樣悄悄留心觀察著,還真讓他看出點名堂了,師傅在蒸煮酒糟的時候,會親自翻一翻鍋里的酒糟,最后一下,他的手總要揚一下,似乎是有意的,好像是放了點什么,又好像沒有。安順總也沒有看清楚,可是他感覺這里好像有玄機。師傅有秘訣不肯教給他?師傅對自己像家里人一樣,可是為什么就是在最后的秘訣上留一手呢?

        有一天還是讓他看清楚了,師傅手里有個小瓶子,在他一揚手之間,好像有一些透明的液體滴進了鍋里,師傅動作很快,看得不是很真切。一開始安順為這個發(fā)現(xiàn),莫名的興奮,可是怎么才能拿到師傅手中的那個小瓶呢?安順心里七上八下的。瓶子里究竟是什么?如果偷了出來,師傅發(fā)現(xiàn)了一定不會饒了他;如果不偷,什么時候自己才能釀得和師傅一樣好呢?思來想去,拿不定主意,那幾天他都在恍恍惚惚中度過的。

        那天中午小月來找安順幫忙糊風箏,安順正在發(fā)呆,他在想著師傅手里的小瓶子里到底有什么,小月無憂無慮單純的樣子讓他靈機一動。

        那是個初秋的下午,晚飯吃得早。安順吃完飯,幫師母刷過碗。小月纏著他講故事,他就翻看著一本舊的《故事會》給小月講上面的故事。那些故事小月早已經(jīng)聽過了,就纏著他講新的。安順附在小月耳朵上,嘀嘀咕咕了幾句,小月笑著答應了。

        第二天中午午睡時,小月偷偷來找他,不知道小月是用了什么法子找到的,當她拿著那個小玻璃瓶得意地給安順看時,安順的心狂跳起來,他的喉嚨有點澀,他小心翼翼接過瓶子,在手里把玩著,他想看看這里到底裝著什么神奇的藥水,可是還沒有等他打開,一個影子擋在了他的眼前。師傅平靜又威嚴:“你在干啥,安順!”

        師傅當著安順的面打開了瓶子,里面只是泉水,師傅叫他自己用舌頭嘗,他沒有嘗出什么味,確實是水。師傅是故意用這個瓶子試探他的心性,讓他沒有想到的是,安順居然會利用小月的單純。

        他可以感覺到師傅看他的那種痛心疾首的眼神,像看兒子恨鐵不成鋼的那種眼神。那天晚上,師傅喝了很多酒,卻沒有像往常一樣和他說話。他陪著師傅坐著,師傅卻一杯一杯地喝著酒。夜深了,最后,師傅說話了,卻是讓他走。師傅說他已經(jīng)沒有什么可以教給他的了,他可以出師了。安順不想走,他給師傅說自己已經(jīng)知道錯了,慌忙中又給師傅磕頭,語無倫次說給師傅養(yǎng)老送終,希望師傅可以原諒他。師傅看了他一眼,沒有再說話,直接去睡覺了。

        安順不想走,他喜歡小月,也喜歡和師傅一家在一起。第二天他起得很早,他拼命的干活,他想用行動向師傅認錯。師傅打定主意讓他走,一直不理他。師娘看著他們師徒兩個都很倔,也不好說什么,只能是嘆氣。只有小月還是那樣單純和快樂,她在草窩里找到了幾個母雞下丟的蛋,拿著跑來給安順看,就這么個小事情也能讓她開心好一會兒。

        師傅還是讓他走了。他看得出師傅的不舍。

        天漸漸涼了,冷得厲害。安順在房子后面的那條小徑上來來回回走著,沒有目的地,沒有起始。這條路像是架在半空,如果停下,仿佛下邊就是死神。他一刻不停地走著,直到天完全黑下來,直到筋疲力盡,安順用最后一點力氣走回房子,倒在床上就睡著了。這一夜,無夢。醒來,他就離開了師傅家,當他走過山梁回頭看時,他知道,從此他要過一種和師傅不一樣的人生,回過頭來,再朝前走,過去的生活就消失了。

        師傅送他到路口,臨別時,師傅背著手,望著大山,嘆息道,心壞了,啥都壞了,任你有再高的手藝也做不出入心的東西。安順心抖了一下,他知道,他傷到師傅的心了。

        那次離開師傅家,十幾年過去了,直到現(xiàn)在再也沒有回去過。

        東莞是世界工廠,街上的嘈雜聲,深夜也不會停下來。安順在這里已經(jīng)從一個手藝人變成了工廠的管理者,每天下班鈴聲刺耳的響起,巨大的人群涌出鐵柵欄門,沉默地走向飯?zhí)?,如同一出啞劇。管理者這個身份給了安順衣食無憂的生活,給了他足夠的金錢,他可以給父母寄錢,他可以養(yǎng)家,可是他并沒有成一個自己的家。他的家還在大山里。

        從什么時候,安順愛回憶了,草灘、山谷、埡口、每一道河灣、每一片灌木叢、每一塊油菜花田甚至一根甘蔗、一顆枇杷、一把青草、那些曾經(jīng)迎風走來的陌生人,都讓他懷念。

        臨近春節(jié),就在工廠最忙的趕工期時,家里來電話了,母親沙啞著說:“回家吧,兒子,你爸爸想你了?!苯油觌娫挘睦锵袷侵嘶?,一刻也不愿意耽誤,他請了長假,工作交代給別人,放棄了年底的分紅,在合伙人詫異的表情中他離開了工廠。他打給肖敏的電話說得含含糊糊,好像這一走再也不會來,肖敏笑著說:“不過是回老家過個春節(jié),怎么說得像生離死別一樣?”他也只是笑笑,他自己也不知道還回不回來,此刻他一心想要回到那個山里的家,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那些山路還如原來一樣崎嶇,坑坑洼洼的土路一直綿延到大山深處。山中,泛著綠寶石光亮的矮樹叢、寂靜的樹林、略帶潮氣的空氣清洗著心肺。

        不知道小月嫁人了沒有,不知道師傅還在不在釀酒?只是一想到馬上就可以回到那個家里,回到大山深處,安順的心就平靜下來,他不再想著訂單的事情,也不在想著完成任務,這些曾經(jīng)讓他日思夜想的事情,現(xiàn)如今好像是上輩子的事情,想到這幾年在外面的生活,竟然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他甚至想在山里守著一院房子,種菜、養(yǎng)雞,閑了釀釀酒,如此度過一生,也是好的。

        父母已經(jīng)老邁,見他回來,很是高興,拉著他的手,想要說話,可是一時又說不出什么話來。他每天陪父親喝兩杯,陪父親在村子里走走,看見鄰居就停下來說說家常,人家夸他出息了,父親就一臉驕傲地笑笑,他像父親一件值得炫耀的作品,在村子的角角落落展覽。一晃眼,在家已經(jīng)過了十幾天,他說要去師傅家看看。

        母親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怕你在外頭作難,你師傅師娘過世沒告訴你。

        師傅和師母都已經(jīng)去世了,他倆是相隔著去的,給小月找好婆家,小月出嫁不到半年,師傅和師母就前后腳走了,也沒有什么病痛,就是無疾而終,也算是喜喪了。可是師傅也就是六十多歲,還沒有到七十古來稀的年齡啊,母親嘆息道。小月嫁給隔壁村子的一個種藥材的后生,聽說,小月人機敏了不少,人也胖了,兩年前小月生個女娃,小日子過得滿恩愛。

        安順還是覺得應該去看看。他覺得隱在心里的事,總要有個了解,給自己一個交代。走了半天的路,他氣喘吁吁。一路上,過去的事情一幕一幕的在眼前,像是放電影。那時候的正月,陽光打在臉上,心里莫名的就有一種感動,日子可以很長很長,萬物原本久遠。他覺得太陽的光芒是有情誼的,麥地是有情誼的,河里的魚是有情誼的。

        遠遠就看見師傅家的院子,安順的腳下慢了起來,他心里有點委屈又有點激動,泛起酸酸的味道,眼睛像是看不清腳下的路,他用手揉了揉眼眶……

        一院的房子,矮小、破敗,院子里雜草長得很高,房檐被雨水沖刷得露出了茅草,應該是好久沒有住人了。

        安順跪在師傅和師母的墓前,不由失聲痛哭,時間總是很殘酷,不讓他找到一條回去的路。只有在這里,他覺得他還是個孩子,那個師傅一瞪眼睛就手足無措,一喝酒就臉紅心跳的少年……安順在師傅的墳前,好像把他一輩子的眼淚都哭出來了。

        哭夠了,他打問到小月住的村子,臨到了院門口,他又躊躇起來,他從門縫里看見小月抱著個小孩坐著,一手還在裁著布片,可能是預備給小孩的尿片子吧。他最終還是敲響了院門,卻沒有進去。安順把口袋里的錢,找了張紙包了起來,他把最上面的那張一百的紙幣折成了一個鶴的形狀,那是小月以前曾經(jīng)折給他的好多好多紙鶴的樣子。他看見小月推開院門卻沒看到人,撿起地上的紙包,有點驚訝的表情,她愣怔地左右望望,猛然像醒悟似的,叫著他的名字,急慌慌地尋過來了。他卻三步并作兩步,走到一戶人家的墻角藏起來,最終他看著小月神情暗淡地返回自家的院門。

        他不是不想見小月,只是再見了又該說什么呢,一切都太晚了,一切都來不及了,就讓她好好過自己的日子吧。看著小月的背影,他的心一下安靜下來,這些年沒有放下的,現(xiàn)在不得不放下了?;丶业穆飞希睦镂逦峨s陳,自己是不是也該有自己的生活了?他想起了肖敏,兩天沒有給她打電話了,回復的短信也很簡短,想到這里,他覺得有些對不起肖敏。

        天黑了好久,他才回到家。第二天他頭重腳輕的難受,母親摸摸了他的額頭,很燙,他發(fā)燒了。在家躺了三天,迷迷糊糊的,一會醒了,一會又瞌睡的睜不開眼睛。等他好了,十五已經(jīng)過了,村里回來過年的年輕人,都陸陸續(xù)續(xù)回城市繼續(xù)打工了,他知道他也要走了,回到東莞去管理他的工廠。

        火車在向南開,離東莞越來越近了,日子總要繼續(xù),他知道肖敏在等著他,沒有必要讓肖敏承受他過去的經(jīng)歷。他不能總是做錯事情,有些事情過去了就讓他過去吧,放在一個高處,封存起來,那是他一個人的過去……

        欄目責編:李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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