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建基

那措湖

一條魚眼睛里的圣湖和雪山

神圣來自內(nèi)心的靜穆

這是天堂里的另一重世界

天空也是 藍得澄澈

不帶微塵

天空和湖泊在地平線上牽手惜別

只把藍色的透明略分濃淺而已

這樣，無論天空還是湖泊

可以任魚或云朵，隨意翶翔

它們好像沒有往事可以追憶

相逢也不必問哪里是故鄉(xiāng)

此時，湖泊、山脈和云朵

同時安靜

在這里，夕光照亮了我的全身

我的內(nèi)心透明和遼闊

沒有雜草和塵埃

一種遠古的回聲 充徹了陽光

拉薩之夜

燈火星星點點 夜神的眼睛

他終于感覺自己走上

大地的高臺 放下整個世界

仰臥到高原的中心

夜色像黒絲綢那樣柔軟著蔓延

天籟無聲 神秘讓所有的思想靜止

此刻，天堂很近 故鄉(xiāng)很遠

用眼睛撫摸每一顆星辰

順手扯一片過路的云 想知道

哪一顆在為他閃爍？

拉薩河靜靜地在繞城流淌

一整夜，仿佛和他共同等待一抹朝霞升起

寺廟里的鐘聲久久還未撞響

現(xiàn)在，心空明凈如鏡 大地安靜

大昭寺的早晨

遠道來的匍匐長禮人啊

不停搖動手中的經(jīng)輪

把晨光轉(zhuǎn)動得一閃一閃

一天又一天 一年又一年

他們一路轉(zhuǎn)山跪拜

給每個瑪尼堆添加石子

所有的經(jīng)幡，指向心中的太陽

遠處的雪山晨光微曦

大昭寺高高翹起金色的檐角

最先領略一線絳紫

黃金大鐘威嚴而沉默

整個高原在誦經(jīng)聲中步進殿堂

梵音飄動 等待鐘聲撞響的時刻

陽光瞬間敞亮塵世所有的心扉

一個紫衣喇嘛手捻佛珠

走過一排經(jīng)筒 站到高高的陽臺

仰視一只白鳥從藍天飛過

布達拉宮

高高的坐在一座山上

——讓對面的雪山仰視

用白得耀眼的陽光

和燃燒的紅霞

砌出一格一格的神圣和莊嚴

一個經(jīng)輪昭示金色的王權(quán)

一朵祥云飄過檐角飄向天堂

朝拜者的心中 布達拉宮

高過了皚皚的喜馬拉雅

我的渺小無與對語

拉薩河只能繞城而過

對倉央嘉措的聯(lián)想

背水的央金 把歌聲留在了山坡

白白的月亮在東山頭升起

也許，你已愛上青海湖的澄澈和遼闊

用湖水濯洗九千里流徙的塵灰

正在為心愛的女人默默誦經(jīng)

神山上，每一朵花兒都在唱你的歌

昨夜一朵祥云飄過，不知你有否歸來？

讓我在燈前為你添一注虔誠的酥油

布達拉宮鐘聲沉悶 陽光震蕩

我把它聽做是你情歌的和弦

聽著聽著 拉薩河從我體內(nèi)嗶嘩流過

拉薩河

流向遠方 白亮亮一片

清亮

沏入每一塊河石的肌骨

我看見 時空滔滔流過

青山不流

而我一直在岸上踟躕

野鴨飛起 蘆花白了

唐柳按季節(jié)自顧黃綠

沒有紛紜 也沒有思想

每一派流水

清純冷澈心脾

世態(tài)炎涼 好像與它們無關(guān)

它們一直在不緊不慢的趕路

而雪山端坐高處緘默

云朵早已飄到千里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