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磊政
(揚州大學音樂學院,江蘇 揚州 225009)
揚州民歌的演唱特點及其思考
何磊政
(揚州大學音樂學院,江蘇 揚州 225009)
揚州民歌作為地方社會歷史文化的記載,在中國民歌百花園中芬芳奪目。它“融會南北,兼濟剛柔”,既有南方的婉轉,又有北方的豪邁,不僅是因為揚州地理環(huán)境的優(yōu)越以及地域文化的熏陶,還在于演唱中鄉(xiāng)村俚語的運用以及語音、語調的變換等,使得揚州民歌旋律婉轉、明朗,深受人們喜愛。
揚州民歌;演唱特點
提到揚州,或許你會想起開鑿大運河、帶動當時揚州經濟繁榮的隋煬帝楊廣,也或許會想到揚州是一個旅游城市,那里有鹽商的府邸以及誘人的湯包。而對于揚州民歌的演唱特點,或許大家了解甚少。揚州民歌作為中國民間藝術的重要組成部分,其本身的價值并非只是娛樂消遣,而應該是透過音樂本身,來探尋它背后更多的“社會故事”。因此,筆者在搜集和整理大量相關文獻的基礎上,結合“揚州地方音樂”課上邵萍老師傳授的相關知識,對揚州民歌的演唱特點予以窺探,并加以思考。
揚州,一座建立于公元前486年的歷史文化古城,古稱廣陵,位于蘇南與蘇北的中間地帶,是京杭大運河和長江的交匯地。得天獨厚的人文、生態(tài)環(huán)境,不但鑄就了揚州璀璨的文化積淀和繁盛的商業(yè)往來,還使得它獲得“淮左名都,竹西佳處”、“中國運河第一城”等美好稱贊。作為“控江襟淮”的東方名城,揚州在兩千余年的歷史進程中多次扮演亞都的角色,無論是政治、軍事,還是經濟、文化,都處于舉足輕重的位置。具體而言,揚州在經濟上有曾有過三次鼎盛,為世界所矚目。即漢代的“吳王盛世”時,揚州“富可敵國”;唐代的“大唐盛世”時,揚州在全國的地位猶如今天的上海;更引以為豪的當屬清代的“康乾盛世”,當時揚州為世界十大城市之一,與英國倫敦、法國巴黎伯仲之間,僅次于北京、江寧,超過蘇州、杭州和廣州。
所謂“揚州民歌”,乃是指多年來流傳在江蘇揚州、泰州兩大市轄區(qū)及其周邊地帶的號子、小調、風俗歌等民間歌曲。由于歷史環(huán)境的變遷、社會經濟的發(fā)展以及城市與鄉(xiāng)村之間的文化滲透等因素的影響,雖然小調和號子發(fā)聲時都用自然聲演唱,但它們卻各具魅力?!靶≌{”演唱帶有“城市民謠”之特點,聲音自然平穩(wěn),清新流暢。不但具有豐富的情感表現(xiàn),婉轉優(yōu)美的風格特征,同時還有些風趣與詼諧,如《楊柳青》“楊柳葉子青而呀,七打七格崩而呀,楊柳石子松而呀,松什么有情人啊哥哥楊柳葉子青兒呀”。而“號子”是一人領唱眾人相和的形式,演唱時分工明確。領唱者主要負責曲調的關鍵部分,應和者主要負責其中的襯詞部分,曲調既有粗獷、大氣,也有婉轉、深沉的。因此,它的風格自由奔放、情感自然質樸、音域較為寬廣。如最具個性的《繡兜兜》把“姐”對“哥”的愛情,描述得生動形象、情真意切。
揚州民歌之所以芳香四溢、堪稱中國民間藝術的瑰寶,主要歸功于它對地方方言語音語調及其唱腔的合理運用。獨特的地理位置、濃厚的人文環(huán)境,使揚州語言既有南方的那種輕柔與婉轉,又兼具北方的直爽與剛強,“南柔北剛”在這里得到完美而和諧的統(tǒng)一。所以,地方語言的學習,對于演唱好揚州民歌是必不可少的一環(huán)。因為它將決定你的歌聲是否具有地域性和審美性。
揚州方言特點可歸納為如下四個方面:第一,五個聲調,即陰平、陽平、上聲、入聲和去聲,由于它不分“陰陽”,所以古清聲字母的入聲字跟濁聲字母的入聲字不能區(qū)別。第二,古代濁聲母字,不管聲調,現(xiàn)在都讀清聲母,同時還要注意讀平聲時得送氣,而讀仄聲時卻不送氣。第三,不分前鼻音和后鼻音,無卷舌音。第四,聲母發(fā)音短促利落、力度較大,并形成橫咬字、發(fā)聲時舌位較高。第五,揚州方言中有許多關乎民歌演唱時旋律色彩的合音詞、合音字,極有個性。例如“哥該”是“哥哥”與語氣助詞“哎”的合成音;“姐借”是“姐姐”與語氣助詞“哎”的合音等。
對此,我們應該不僅要在聲調上做到:陰平平而直、陽平平而揚、上聲猛而高、去聲遠而悠、入聲促而藏,還要準確把握好出字的部位、合音的字詞以及襯字的情緒、字腔和語氣等。在筆者看來,只有將地方元素融入歌唱,才能較好地把揚州民歌的音調、韻味(它是對語言、語調的美化與潤色)、情感、風格(即藝術作品的內在精神和外在形象的統(tǒng)一)表現(xiàn)的更加栩栩如生,從而表現(xiàn)出揚州民歌的獨特魅力和藝術境界。
揚州民歌歷史悠久,承載了先民們對美好生活的贊美、對男女愛情的追求以及對社會歷史的反映等。由于受自然環(huán)境、民風民俗、方言語調、文化類型等諸多方面的滋養(yǎng),揚州民歌在浩瀚的歷史長河中形成了自己的音樂特點:音樂融合地方戲曲元素;旋律有北方的剛勁和南方的柔美;襯詞、襯腔的運用。演唱者在把握好原作基本情感內涵的基礎上,應努力把揚州民歌的音樂風格與自己的演唱風格相結合,并統(tǒng)一于歌唱中。在筆者看來:一首民歌就是一幅融過去、現(xiàn)在與未來情感的美好圖景的展現(xiàn),我們不僅要尊重作品的客觀存在,還應當發(fā)揮自己的主觀能動,積極做到忠實性與創(chuàng)造性的統(tǒng)一;歷史性與時代性的統(tǒng)一;技巧性與藝術性的統(tǒng)一。
第一,聲情并茂。歌唱作為一門情感藝術,不僅是人與人之間情感交流的紐帶,還是有效調動勞動者工作積極性的有力舉措。揚州古城及其周邊城市的歌唱活動具有人文薈萃、農耕為主的特點,所以,無論是田間勞作的“田秧號子”、亟以求偶的“情歌”,還是靠煽情以招聽眾的弦詞、小調出發(fā)點和落腳點都離不開“情”。所以,需要演唱者一方面要擁有嫻熟、高超的技能技巧(如揚州地方咬字、發(fā)聲、聲調等)為演唱保駕護航,另一方面還需要強烈的藝術表現(xiàn)(如面部表情、神態(tài)、著裝等)來規(guī)范技能技巧的發(fā)揮。
第二,載歌載舞。自古以來,揚州民間得歌唱活動一直都有舞蹈的加入。例如,逢年過節(jié)時表演的揚州花鼓,表演者身背小鼓,邊敲邊唱,伴隨著節(jié)奏律動感而唱之、舞之,它的出發(fā)點完全是為了增加節(jié)日的喜慶、歡快氣氛。除了花鼓,在揚州地區(qū)還流傳著另一種歌舞形式——蕩湖船的民間歌舞形式,在北方叫“跑旱船”?!妒幒{》是農民在節(jié)日里自娛表演蕩湖船(花紙船)時唱的小調,其旋律輕快活潑、明亮爽朗,每段歌詞只有兩句,其他均是襯詞,所以,對于某一類民歌,表演者不僅要懂得“唱”,同時還要學會“舞”,只有將歌唱與舞蹈結合到一起,才能領略到花鼓或蕩湖船的藝術文化特色。
第三,唱中夾白。揚州的田秧號子中最有特色要數(shù)“四說四唱”體。所謂“四說四唱”,就是四句唱詞中間插入四句說白。如寶應夏集鄉(xiāng)的《不為蘿卜不拔菜》:“(唱)小小鯉魚粉紅鰓,上江游到下江來。(白)鯉魚雖小,紅嘴紅鰓;姐姐雖小,十分的人才,好姐姐。(唱)不為蘿卜不拔菜,不為你姐姐我不來?!边@首民歌雖然歌詞簡短,但由于歌唱中夾雜著說白,使得歌曲更加生動活潑。像這類民歌揚州地方還有很多,例如寶應的《繡兜兜》、高郵的《結識大姐在菱塘》等。在這里,演唱者便能形象直觀地體會到揚州方言、語音語調、襯詞的魅力以及在歌唱中表情達意的重要性。
近現(xiàn)代以來,演繹揚州民歌的歌唱家有很多,下面列舉的兩位便是其中的佼佼者。張美林老師在文章《試論揚州民歌的藝術特點及其演唱》中就曾指出:最能體現(xiàn)揚州民歌的演唱及其表演風格,自當首推江蘇省歌舞團民歌演唱家雪飛,上世紀40年代就享有“蘇北梅蘭芳”之雅譽。她演唱的揚州民歌明快爽朗,細致婉轉又韻味醇厚,吐字清晰流暢,行腔圓潤自如。另外,筆者還發(fā)現(xiàn):二十世紀六十年代深受揚州人歡迎的民歌演唱家戴若云,憑借著自己先天的嗓音條件、扎實的演唱技巧以及清晰圓潤的吐字行腔,極富揚州地方色彩。例如,她演唱的揚州民歌《楊柳青》清新明朗、《數(shù)鴨蛋》熱情活潑、《拔根蘆柴花》明快爽朗。
揚州民歌“融會南北,兼濟剛柔”,既有蘇北平原的剛勁、不羈,又有蘇南水鄉(xiāng)的清秀、婉轉。本文通過對揚州民歌的藝術特點及其演唱的相關方面的窺探,一方面介紹了揚州民歌獨特的藝術魅力,無論是鄉(xiāng)音俚語,亦或是咬字行腔,在歌唱中都極具韻味,不可獲??;另一方面也為以后研究或演唱其他各地民歌提供了一個指導的方法。高爾基曾說過:“不了解人民的口頭創(chuàng)作,就不可能了解人民的真正歷史?!泵窀鑱碓从谏睿沼谏?。要想唱好各地民歌,了解它們當?shù)氐娘L土人情,包括經濟、政治、文化、宗教、社會生產等一些列活動是十分必要的。我們只有深入其中,即當?shù)厝说纳a勞動中,方能最大限度地表達出作品的情感內涵,與觀眾產生心靈共鳴。
伴隨著社會經濟的迅猛發(fā)展,尤其是信息技術的不斷革新,他者(異地)文化也在通過各種渠道不斷“侵入”各地文化。音樂作為人們的精神食糧、情感寄托的媒介以及地方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在一定程度上受到了沖擊。對此,怎樣繼承并發(fā)展好地方文化顯得尤為重要。我們既不能照抄照搬他者音樂文化,來取代本地音樂文化;也不能把他者音樂文化拒之門外,一味地加以否定。我們應該辯證地看待異文化,既要看到好的一面,也要看到壞的一面,堅持“取其精華,去其糟粕”的原則,積極借鑒、吸收、融合他者優(yōu)秀的音樂文化,來完善自己的不足之處。同樣,我們也應該本著發(fā)展的眼光來看待問題,正確看待民歌的繼承與發(fā)展的問題。
民歌作為音樂文化的主要組成部分,歌詞貼近生活并存在于生活的各個角落。是什么給予民歌如此頑強的生命力,讓民歌得以茁壯成長。難道僅僅是對于民歌中唱法、語言語調等一些音樂要素的“原汁原味”的繼承?還是說它順應時代的發(fā)展要求,既需要“繼承”也需要“發(fā)展”呢?如果真如后者所言,那其中“度”又將怎樣把控呢。首先,繼承與發(fā)展雖是矛盾的統(tǒng)一體,但并不是你死我亡、水火不容的較量。繼承是為了進一步地發(fā)展,而發(fā)展則是為了更好地繼承。其次,發(fā)展并不是一味或盲目地吸收他者優(yōu)秀的民歌文化傳統(tǒng),而應該是對于自己民歌文化而言的他者文化的“取己所需”。最后,關于民歌中什么音樂文化該發(fā)展或什么音樂傳統(tǒng)該繼承的問題,里面涉及到“度”的把控。
我們都知道事物是在不斷地發(fā)展著,那么人的審美標準在歷史長河中也并非完全一致。如果這一說法成立,那么,我們現(xiàn)在所認為的過去優(yōu)秀的文化傳統(tǒng)對于當時社會或人而言并不一定就是一個優(yōu)秀的文化傳統(tǒng),或許它只是一個被前人無意間記錄下的不起眼的做法。民歌作為特定時代的產物,它的歌詞或旋律等都是為表達當事人情感寄托而服務的,所以,“度”的把控需要將民歌放置于一定的時空“場域”中,這樣繼承與發(fā)展才會顯示出更大的價值與意義。
[1]張美林.試論揚州民歌的藝術特點及其演唱[J].中國音樂,2009(04).
[2]邵萍.揚州民歌演唱中的方言運用及其研究[D].南京:南京藝術學院.
[3]袁野.試論揚州民歌的三個特點[J].內蒙古民族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04(04).
J642.22
A
何磊政(1992—),男,江蘇沭陽人,揚州大學音樂學院2015級音樂與舞蹈學研究生,研究方向:聲樂表演與教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