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張樹俊

韓貞文化遺跡拾掇

◎ 張樹俊

韓貞（1509-1585），字以中，號樂吾，泰州興化人。韓貞是泰州學(xué)派創(chuàng)始人王艮的次子王襞的學(xué)生，我國明代杰出的平民思想家、教育家和平民詩人。韓貞一生以明道化人為己任，為解決民眾危難，提高人們素質(zhì)，穩(wěn)定社會秩序做出了積極的貢獻。韓貞去世后，許多名人題字寄哀、作詩贊頌、建祠祭奠、贈匾以旌其功績。目前，韓貞故居茅屋三間和他所栽的紫荊樹尤在，這位沉睡在戴家窯西南角劉家墩四面環(huán)水的硯臺地下的東海賢人，其理論創(chuàng)新，化民為任、助人為樂的精神仍在感染著今天的人們。

一、哀聲徹野贊歌高

萬歷十三年（1585），七十七歲的韓貞因病去世?！斑h近赴吊，哀聲徹野”。對于韓貞這個理學(xué)大師、東海賢人的辭世，人們寄托的不僅是哀思，更多的是對他贊頌。如，縣令汪公芳藻題詩作贊云：“崛起海濱有樂吾，心齋學(xué)統(tǒng)接程朱。惟全孝弟登賢路，不慕科名效世趨。在昔鄉(xiāng)人稱善士，于今學(xué)者仰真儒。貧能周急風(fēng)彌古，展謁低回想楷模?！比鍖W(xué)教諭張養(yǎng)性題詩曰：“東海高人韓樂吾，只憑真實做工夫。河濱漫道同陶業(yè)，一念雞鳴是舜徒?！毙炝卮}詩曰：“淵源一脈香千年，海上何從覓圣傳，心是孔顏方寸印，教宣濂洛口中詮，不知老至難弛擔(dān)，總卻貧求轉(zhuǎn)著鞭，木鐸空余韻在，沉吟唱和倍凄然。”又曰：“蓬草修貞七十年，尼山衣缽此真?zhèn)?，直從至性尋根蒂，不向遺編拾唾詮，耕鑿樂天甘飯糗，轍環(huán)濟世欲加鞭。高山無路從趨前，仰止徒深志肅然?！?/p>

韓貞門人劉風(fēng)雛在《贊韓夫子像》中說：“見先生之像，如見先生，見先生之形，如見其心。先生之心，心乎道真。斯像常懸，斯道常存。猗歟先生，啟我后人?！北O(jiān)瀆后學(xué)金厚并載氏敬題曰：“圣途賢徑本庸常，知是先生入德方，一點□心開草昧，千年道脈聞?wù)殃?，淵源性命天人學(xué)，慚愧須眉傀儡妝，今日啟函聞聲咳，案頭重?zé)嵋粻t香?！碧J河解貞在《過韓善士祠》中說：“生平道氣逼交游，盡屬荒城古廟幽。相貌窺人如色笑，金爐著火供春秋。當(dāng)時桃李稱多樹，此日門墻拜俊流。我欲論文遇知己，可能重識舊荊州。”潤海徐霖川在《謁韓夫子祠》中說：“高山無路從趨步，仰止徒深志肅然?！?/p>

值得注意的是韓貞的后學(xué)、后代子孫也都給他以極高的評價。如，監(jiān)瀆后學(xué)陶翟龍云并津氏題曰：“賢芳名傅此，遺事話當(dāng)年。東海人爭仰，馨香百代綿，儒行無他異，敦倫率本真，文章師孔孟，學(xué)問貫天人，抱道心何東，聞風(fēng)俗自淳，淵源虞舜業(yè)，千古仰河濱?！弊谝唾澰唬骸靶男貝痨V，相貌龐雍。精研圣哲，奮起陶墉。樂道安貧，憂世憫窮。游心齋門，步陽明扃。闡聞心學(xué)，覺悟旨宗。化俗破愚，操桴擊鏞。主善為師，聚義為朋。百發(fā)一機，四方景從。展也善人，綽哉高風(fēng)。噫!斯道之明，如日方中。繼往開來，伊誰有功。我觀厥心，思與圣同。式瞻在斯，知我韓公?！?/p>

石鹿公（李春芳）十孫后學(xué)李寶瑜對韓貞擷取其事跡進行了整體的評價，他題詩曰：“圣門奇杰士，往往出衡茅，述性輕仙佛，逃名笑許巢，一方驚崛起，四境感身教，鄉(xiāng)飲大賓位，推崇勝序膠?！庇仲澰唬骸罢Q埴尋常術(shù)，型偏悟自陶，姚江延性學(xué)，東海頌賢豪（邑中四牌坊有東海賢人額為先生表也）相業(yè)規(guī)先世（先文定相業(yè)多有受其規(guī)者）儒學(xué)示我曹。后生觀大集，仰止過山高?！?/p>

二、屋樹遺集映海濤

目前，興化韓家窯仍然保留著韓貞故居茅屋三間和他所栽的紫荊樹，這可以說是韓貞生活僅有的文物遺存。韓貞生后的最重要的物質(zhì)遺存就是他的墓。韓貞去世后安葬在戴家窯西南角劉家墩四面環(huán)水的硯臺地。一九八六年韓貞墓被興化縣人民政府立為文物保護單位。

興化人們?yōu)榧o念韓貞而搞的一些建設(shè)也不少。如，韓貞的家鄉(xiāng)戴窯鎮(zhèn)有一條路，名為樂吾路。其間有一座設(shè)計新穎的橋——韓貞橋，橋的兩端各有兩個涼亭，供中外游人觀賞，休憩。近年來，韓貞故里的人們，又在設(shè)計一座韓貞公園，既具現(xiàn)代風(fēng)采，又不失樂吾遺風(fēng)。除現(xiàn)在修復(fù)的三門牌坊、樂吾墓、紫荊樹，還將新建假山、吊橋、流水、長廊、花圃、亭樓、水榭，設(shè)有荷花池、三亭池、硯臺池、夕陽池、兒童游藝場、游人休息室。

韓貞最重要的文化遺存當(dāng)為他的遺事遺集，這才是他留給后人的最為寶貴的財富。除耿定向所撰《陶人傳》以外，主要有萬歷與雍正兩個版本的韓貞《遺事》或《詩集》。萬歷本也有兩種，一是萬歷二十年（1592），樂吾公諸弟子輩，會同于韓家窯樂吾故居，寒暄不倦，復(fù)檢遺稿，得詩若干篇，綜輯雕刻印成《韓樂吾先生集》廣傳海內(nèi)。李春芳十世孫后學(xué)李寶瑜為其作《序》。另一本是萬歷二十六年間許子桂等所輯《樂吾韓先生遺事》（此外寶應(yīng)后學(xué)張國禮等三人也曾編輯《樂吾韓先生遺事》。）萬歷本余、宗二序都說韓貞著作由其門人纂輯成書。但集中未刊列纂輯者姓名，惟有《遺事》刊具許子桂等十二人同輯。宗彝是詩人，又是韓貞的朋友，他在《撰刻韓樂吾先生詩集序》中說：（韓貞去世后）“十有余年，諸弟子輩，復(fù)檢遺稿，得詩若干，請就剞劂．以志不朽。謂予與樂吾相知最深，因?qū)僖孕??！弊谝痛诵蜃饔谌f歷二十六年戊戌（1598）仲夏中元日。在此之前，又有余尚友于是年孟夏所撰的《樂吾韓先生遺稿序》，其中說：（韓貞死后）“已越廿載，而弟子會業(yè)于先生之祠者，寒暄不倦，且綜緝遺制，捐鍰鍥刻，以泐不朽?！庇纱诵蚩?，余尚友對韓貞并無真切的了解，故其所記韓貞卒年與宗序及其它文獻記載皆不合。但謂韓貞遺稿結(jié)集皆出于韓氏門人則無疑，只是余序稱為《樂吾韓先生遺稿》，宗序稱為《韓樂吾先生詩集》?，F(xiàn)在能夠見到的只有許子桂等所輯《樂吾韓先生遺事》原本，現(xiàn)存海琴仙館珍藏。

雍正本，即雍正十年候補興化知縣汪芳藻所定的《韓樂吾先生集》。有人稱之為“雍正本”。雍正本刊列受業(yè)門人趙來翔等三十人姓氏于集前，并增加了明崇禎至清雍正間當(dāng)?shù)毓俑珈腠n貞的內(nèi)容。但現(xiàn)存雍正本流布較廣，萬歷本則較為稀見。1994年11月韓德粹等人再次謄印“樂吾先生遺集”。目的是使“覽文集者使偏者入正，庸者入賢”。1996年，黃宣民先生整理并系統(tǒng)研究顏鈞資料，在完成了一系列引人注目的高質(zhì)量學(xué)術(shù)成果的同時，又以明萬歷本《樂吾先生遺稿》和清雍正本《韓樂吾先生集》為基礎(chǔ)，重新整理、編訂成《韓貞集》，并附于《顏鈞集》后一同出版，為人們了解和研究朱恕、韓貞一系泰州后學(xué)的真貌提供了彌足珍貴的資料。《韓貞集》沿用萬歷本體例，仍按作品體裁分類。共收入韓貞遺詩101首，除自萬歷本《遺事》中補錄《安豐壁間詩》《諷貢受軒》《喻災(zāi)民》和《崇正學(xué)》四首（前三首亦見雍正本《行略》）外，對于其余97首，原為萬歷（1732）本所有、雍正本所無者，或原為雍正本所有、萬歷本所無者，每一首都加以注明，以說明其來源。

三、當(dāng)年余韻尤可視

韓貞去世后，祀祭較多，如兩淮都轉(zhuǎn)運鹽使司分司周汝登為了紀念韓貞這位一代理學(xué)名家，以教化為己任，改變一方風(fēng)氣，保證鄉(xiāng)境安定的突出貢獻，親立木主，配享于崇儒祠，兵部左侍郎魏應(yīng)嘉請祀于興化鄉(xiāng)賢祠等，而最有影響的祀祭是建韓公祀并定例春秋二祭?，F(xiàn)今的興化有韓公祠巷，不見韓公祠。事實上，歷史上確有韓公祠。射湖八十五老人張芳齡曾題詩曰：“廉頑立懦遺風(fēng)永，俎豆崇祠峙海東。”“俎豆崇祠峙海東”證明了當(dāng)時在東海之濱建有韓公祠的事實。韓德粹等在《韓樂吾先生遺集謄印本謄印說明》中也說，興化城曾經(jīng)建有樂吾祠堂，祠內(nèi)塑賢像以春秋祀之善，揚州府志，興化縣志載有樂吾公賢人事跡和相貌?！杜d化縣志》載曰：“先生以理學(xué)崇祀鄉(xiāng)賢，特建專祠，春秋官祭?！睆氖妨仙蟻砜?，建韓貞祠始于相國李春芳?！俄n貞集》中很明確地說：“相國李文定公特為先生建祠?！?/p>

韓公祠在城中東岳廟東側(cè)，是將原先祀奉屈原的競渡廟改建而成的。為此，本縣邑侯楊澗來還寫有《建祠帖文》文曰：“今在門之徒，感德難報，思慕不忘，欲建祠堂，各備資財，祀立香火，查得字橋里官地一段，即系楚大夫舊祠，堪建前堂，懇乞給帖俯賜，庶作興前賢永垂不朽之光，啟佑后人得衍如存之教等情，具呈到縣。查得原地，委果空閑，擬合就行。為此，合行給帖，付原呈人劉理等收執(zhí)，即將字橋里楚大夫舊祠空地一段，東西沿口貳丈伍尺，南北入深肆丈，準建韓隱士祠堂，毋得違錯，未便須至帖者?！?/p>

韓貞祠建成后祠祭興旺。如，“邑大夫凌公高其行誼，祠而祀之。”凌登瀛《奠文》曰：“明萬歷十三年歲次乙酉十一月丁酉朔越二日已亥，知興化縣事錢塘凌登瀛致奠于明故隱士韓先生之靈曰：先生崛起海濱，淳質(zhì)天植。壯始知學(xué)，即慕圣賢。行始于敦倫，功行于慎獨。尋師問道，涉遠窮年，遂能默契本真，感召來學(xué)，人知從善，鄉(xiāng)有淳風(fēng)。同志自遠方來，盜賊歸其所掠，豈獨一鄉(xiāng)之善士，可謂圣世之逸民。業(yè)已禮于蠟賓，恨未愜于執(zhí)饋，忽膺末疾弗替，動修訃音來傳。嗟悼累日，人云亡矣。不朽者存澗藻，是將表茲懿德。尚饗!”

在以后的時間里，韓公祠也不斷得到修繕。至于定例春秋二祭則從楊澗來始?！稑肺犴n先生遺事》中記載曰：“邑侯武林凌公特祠祀之，商丘楊公來，倡明理學(xué)，慕先生之風(fēng)，春秋祀以少牢，著為令，尚謀祀先生于鄉(xiāng)賢，以公擢去，不果。然至今朔望日，其門人猶拜祠下，相與詠諷講習(xí)，竟日而罷，以為常?！薄按呵镬胍陨倮?，著為令”即定例春秋二祭。

春秋二祭定例后來發(fā)生了一些變化，特別是李春芳去世后，人們只知祠謁李文定公，而“韓樂吾先生不與焉”，雍正十年（1732）邑侯汪芳藻認為，韓貞乃理學(xué)大儒，其功不在范仲淹之下，于是“命禮胥著為例：凡新蒞任暨元旦、長至令節(jié)并春秋二丁禮，邑令必躬親詣謁祭，不得轉(zhuǎn)委丞尉，用昭誠敬焉?！?/p>

四、牌匾高掛敬賢堯

興化有個四牌樓。四牌樓始建于明代，原名四攢坊，后稱四牌樓，為重檐攢尖頂四方亭。用于懸掛匾額，表彰興化歷史上的杰出人士。自明代至民國共懸掛四十七塊匾額。其中有一塊匾額上寫有“東海賢人”四個字。韓貞因病去世后，鄉(xiāng)人感念其善，莫不涕淚相吊。人民大眾懷念他助人為樂、廣行善事，于是在邑中四牌樓上公立“東海賢人”匾額，該匾為賜進士出身授文林郎知興化縣事凌登瀛所題。（一說為本邑明倫堂所題。）此后，官府在硯臺地韓樂吾墓地建有三門牌坊。中坊上額石刻“圣旨”一方。下有“東海賢人”大橫匾一塊。東坊門上有“遵德”“冰壺”橫匾；西坊門上有“樂義”“秋月”橫匾，正坊門兩邊有對聯(lián)一副：“陋巷簞瓢好學(xué)深思追復(fù)圣，泥涂軒冕高風(fēng)大節(jié)接嚴陵?！?/p>

1966年“文革”開始，“造反派”拆毀四牌樓牌坊。1986年興化市政協(xié)重新落實政策，市政府批準，并撥人民幣五千元，戴窯鎮(zhèn)政府交開發(fā)公司負責(zé)建坊，共支四萬有余，其中韓樂吾后裔登芬資助一萬元重建建坊。狀元、宰相李春芳為韓公祠贈門匾曰：“韓善士祠”?？h令凌登瀛兩次送匾旌其堂：“理學(xué)真?zhèn)鳌薄昂V信圣道”?？h令楊澗來贈匾旌曰：“東海真儒”。邑侯歐陽公，聞祠宇落成，特賜匾諭：“韓隱士興教化俗，可謂一鄉(xiāng)之善士。諸門人能思于既歿之后，可謂不倍本矣，俱有可嘉，準給‘輔仁堂’匾一面，以垂永久。”

中州武公玄仲來興化時，慕先生高風(fēng)，題贈二匾：一曰“與人為善”，一曰“樂在其中”。邑侯程亦川公，屢請鄉(xiāng)飲，皆辭。侯躬造其廬，延入范文正公祠內(nèi)，率闔邑士民講學(xué)風(fēng)動，負笈者眾，屢賜粟帛，匾旌其門曰：“敦行正俗”。又匾曰：“淮海高士。”候補興化知縣汪芳藻為買祭田百畝，以隆國家尊賢之典，為崇德報功，查得樂吾先生：“以踐履為學(xué)，有允蹈躬修之實。以勸誘為教，有化民及物之功。”上諭時進謁曰：“鄉(xiāng)賢中有韓樂吾先生，邑之理學(xué)大儒也，敬其匾額曰‘振古豪杰’”。此外，還有如，儒學(xué)余師尊于萬歷戊戌仲夏匾其堂門曰：“明道淑人”。儒學(xué)教諭謝楠贈二匾曰：“尋到樂處”、“超然自得”。儒學(xué)教諭張養(yǎng)性題匾曰：“舜之徒”。又贈匾云：“認得面目”。

除了匾額以外，官員們還題有不少楹聯(lián)。如，縣令汪公芳藻贈聯(lián)曰：“陋巷簞瓢，好學(xué)深思追復(fù)圣；泥涂軒冕，高風(fēng)大節(jié)接嚴陵?！泵鞒绲澞觊g，兵部左侍郎魏公制一韓善士楹聯(lián)：“不怨不尤學(xué)唯樂其在我，欲立欲達心每存于愛人。”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