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寫┃張安妮 編輯┃吳穎
保冬妮:一切創(chuàng)作只是為了孩子
采寫┃張安妮 編輯┃吳穎
如果說父母在給孩子遴選繪本時最看重的是這本書是否全心全意為孩子而創(chuàng)作,那么去了解繪本創(chuàng)作人在創(chuàng)作時的動機、過程以及付出的諸多心思,就可以幫你在浩瀚書海中迅速找到那些真的蘊含有一顆愛孩子之心的繪本。
從5歲開始,父親就要求保冬妮每天完成一篇毛筆書寫的紅模字,那是20世紀五六十年代的很多孩子都有過的經歷。上小學后,保冬妮的書包里每天會裝個小布袋——專門裝墨汁用。那時候書包都是布做的,容易被墨汁染色,很多家長就特意再給孩子縫個布口袋裝墨汁。但是墨汁還是會洇出來,在布袋甚至書包上形成一片一片的墨花,水墨的感覺就那樣一直留在了保冬妮的心里。
“當初做《水墨視覺啟蒙繪本》的時候,沒人懂我,覺得我這個想法太奇怪了!但我覺得如果能把小嬰兒的心理發(fā)展與中國水墨的交融感結合起來,肯定是一種完美的嘗試。水墨圖案應該比那種黑白圖更能刺激寶寶的視覺發(fā)展,讓嬰兒感受到空間的變化和延展,肯定會受寶寶的歡迎,喜歡盯著它們看。”保冬妮說。
事實證明正是那樣。
對于年齡再大一些的孩子,保冬妮又為他們設計創(chuàng)作了水墨繪本的延續(xù)性作品——《水墨漢字》。這次創(chuàng)作的靈感來自于保冬妮一次去逛琉璃廠的經歷。那天,她走進店鋪的時候,正好看見一個5歲的孩子在指著畫上的甲骨文問身邊的爸爸:“那三個三角形是山字嗎?”那個爸爸很有意思,他用了似是而非的一句話來回答孩子:“看山不是山,看山又是山!”孩子繼續(xù)問:“這個小人兒是什么意思?他旁邊跪著的是誰?”爸爸繼續(xù)回答:“小人兒就是孩子,旁邊的就是媽媽。這是一個‘好’字,有孩子的媽媽就是好!‘好’字很簡單,你有媽媽就是好;媽媽有你,她也好!”
透明的歌
游進藍色的月光里,
給你唱透明的歌。
鳴響的音域里,
你聽到了什么?
“蟈蟈蟈”“蟈蟈蟈”……
孩子,
你的笑容注滿了夏日的快樂可我知道,
季節(jié)已經慢慢走過,
只有透明的歌還在挽留落幕的
孩子對遠古文字天然的好奇感以及爸爸的兩次回答,觸動了保冬妮的心弦。她在一邊站了很久,不由自主地想到古漢字的源頭是書畫同源,象形文字大部分是畫出來的。山,的確就是三個山頭的樣子,日,就是頭頂的太陽。保冬妮說:“中國漢字里的學問太多了。許慎的《說文解字》不僅是在講漢字起源的來龍去脈,還表達了漢字與中國人的價值觀之間那種非常直接的聯系。比如甲骨文的‘立’字,是指一個人站在地平線上,雙臂雙腿保持平衡,才立得住。身子歪了,就立不住了。所以寫這個字的時候橫平豎直才好看,也傳遞著價值觀:做人,不要歪門邪道,才能立得住?!彼裕6菡J為,如果能讓孩子真正理解了漢字,不僅是為了識字,更是在傳遞中國人獨有的智慧及價值觀。
保冬妮做圖畫書都是獨立策劃,她喜歡在圖畫書里表達自己的審美情趣和思想脈絡。寫好文本后,保冬妮會按照自己對作品的定位去找畫家。她是自己圖畫書的導演,設定好用水墨、水彩、彩鉛還是丙烯,或是用混合技法。一般來講,保冬妮會先了解畫家的偏好、藝術水準以及性格特點,然后把不同內容和表現形式的作品拿給不同的畫家。一起商議草圖,定線稿,一直要切磋到初步上色后,才由畫家來最終完成繪制工作。保冬妮說她還是會給畫家留有很大的創(chuàng)作空間,唯一的要求是:這個作品是為孩子創(chuàng)作的,必須有審美內涵!
從保冬妮作品的唯美意境就可猜出,她對畫家非常嚴格,甚至是苛刻。比如“水墨漢字繪本”系列中每一張畫的上色稿,幾乎都要重復十幾遍后才能最后通過。幸好這套繪本的畫者朱瑩是一個性情溫婉的女孩,也是保冬妮的好朋友。按保冬妮的話說就是:“我從未看她焦躁過,無論怎么修改,她都可以拿出幾套方案,總有一套方案能最終通過?!边@些苛刻的磨礪,只是為了讓圖文有精致的結合,給孩子更好的視覺體驗。
受訪者簡介
保冬妮,兒童文學作家,資深編審。她的創(chuàng)作涉及童話、圖畫書、兒童詩、兒歌、散文、兒童小說。截至2016年,她策劃出版了200多部童書和圖畫書作品。曾榮獲全國優(yōu)秀兒童文學獎、冰心文學獎、童書桂冠最美的書等諸多獎項。作品輸出臺灣地區(qū)及美國、法國、英國、德國等眾多國家,深受國際好評。
保冬妮認為,《水墨漢字繪本》的重點不是看和讀,而是看完、讀完之后的“玩”。她曾到不少幼兒園和小學中去和孩子們分享過這套作品,每次都會帶上毛筆和墨汁,和孩子一起畫漢字、玩漢字,真正實現知行合一,因為她認為孩子是在感知中認識世界的。保冬妮說:“我小時候玩水墨、玩漢字,到現在才會給孩子做出一套水墨繪本的書,這就是小時候留下的念想兒。也希望小讀者們把對水墨、漢字的真實感受留在記憶里,而不是只讀了幾本書?!彼步ㄗh爸爸媽媽在和孩子一起閱讀這套繪本時,準備好筆墨紙硯,一起和孩子玩起來。親子閱讀改變的其實是家庭文化。所以,不僅孩子從中成長,父母也應該獲得愉悅和放松。保冬妮建議那些可能不怎么了解漢字和水墨的“80后”父母,正好趁這個親子閱讀的機會,補上這一課。
她誠懇地提示父母:“親子閱讀不是學習和教育的環(huán)節(jié),而是對孩子心靈的哺乳。對孩子來說,他更在意和父母身體相依偎的感覺,借由閱讀來表達親情和建立安全感。一旦父母表現出急功近利的心態(tài),抱著很強的目的性去給孩子閱讀,孩子就會承受閱讀的壓力,會知道你在給他‘上課’,于是就會逃避和反抗。甚至覺得閱讀很可怕,再也不愿靠近閱讀了?!?/p>
做中國原創(chuàng)繪本很辛苦,需要膽識,更需要付出。繪本創(chuàng)作者在創(chuàng)作周期內甚至沒有生病的權利,沒有休息的可能。保冬妮能在中國原創(chuàng)繪本領域一直保持著旺盛的創(chuàng)作狀態(tài),也是因為她從小在海軍大院長大,早已形成和軍人一樣的作息規(guī)律,幾十年一如既往地早睡早起,堅持運動。她也很會管理自己的規(guī)劃,先安排好五年的規(guī)劃和周期。每一次做新繪本,其實都需要經歷漫長的創(chuàng)作過程,基本要磨三四年才出品一套書?,F在出品的繪本實際是三四年前的工作計劃,而現在計劃中的作品也可能幾年后才會面世。
國外的繪本領域有千千萬萬個閱讀推廣人,而中國圖畫書只能靠作家和出版社自己來講述。但是保冬妮認為,這是中國原創(chuàng)繪本發(fā)展的必經階段,有好作品,確實也需要作者身體力行地去推廣,讓大家了解。書海茫茫,作品的品質和作者本人的魅力變得同等重要。所以她也建議年輕的繪本人,要踏實地向生活學習。意識到為孩子創(chuàng)作繪本,是一個慢工出細活的手作過程,不能貪圖太多的功利。越簡單的人越能做出好作品。
保冬妮說,其實圖畫書的創(chuàng)作并不像它的形式看上去那么簡單,而是人生積累的過程。有技術不見得有藝術,能出版不見得能再版;一張張畫畫得好,不見得一整本書好;一個故事寫得好,不見得每個故事都能寫好。保冬妮自己也仍然在不斷地充電、學習中。對兒童文學的熱愛,對繪本創(chuàng)作的熱愛,對孩子的熱愛,是她創(chuàng)作的永恒動力。
特別推薦
《幸運的米拉》
安全系列繪本
這是保冬妮用了10年時間創(chuàng)作的一套別樣風格的繪本作品。如果追溯到更早的話,是她女兒才2歲、面臨很多安全問題的時候,她就有的念頭。
從開始先做文案,然后去收集數據和兒童安全案例,做故事的架構,在媽媽群體里征集她們最需要的主題,到最終列出了五大板塊的中國兒童安全問題:家居、戶外、意外、行為和心理,耗費了保冬妮的大量心思。最終系列里為每個板塊設置了10冊繪本,集中、系統(tǒng)地體現了2~8歲中國兒童的安全問題。語言淺顯,但耐人尋味。這50冊繪本全部用水彩手繪,畫家陳波耗時4年。設計師又用了一年多的時間去修圖、排版。保冬妮希望這套書不僅能為孩子找到安全的榜樣,更能夠促使他們清醒地知道要如何在這個社會中生存。
相對于國內外很多兒童安全教材和一些口頭灌輸式教育的方式,繪本的優(yōu)勢就是能讓孩子有很好的帶入感,了解到自己在生活中的安全缺失。
安全教育有很強的地域性特點,國外經驗不適合被照搬來給中國孩子用。只有中國人為自己孩子編寫的安全繪本,才能提供有效的策略。中國安全專家、中國人民公安大學教授王大偉參與了這套書的審讀,并撰寫了平安童謠,在專業(yè)性上有很好的保證。
曾在全國婦聯做家庭、育兒類繪本期刊主編,以及有著15年以上兒童心理咨詢工作經歷的保冬妮,接觸過大量涉及婦女兒童的年度白皮書。其中所探討的社會學問題、婚姻問題、心理問題、性問題都一直讓她在思考:如何用感性的童話故事去詮釋復雜的社會問題。她認為,這是一個兒童文學作家必備的素質。如果沒有這樣的視角和立場,是無法出品優(yōu)秀的兒童文學作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