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慶浩

最佳搭檔

◎謝慶浩

有人說，在印度，板球是超越一切種族、貴賤和宗教的運動。在塔那市就有這樣一對年輕的小伙子：一個家境貧寒，叫辛格；一個家世顯赫，叫阿米達。盡管貴賤有別，但并不妨礙他們在板球場上親密合作，打出漂亮的比賽。

這天早上，阿米達正在城外的小樹林里進行訓練，辛格匆匆走了過來，對阿米達說，他想今天打一場比賽，讓阿米達聯(lián)系一下。阿米達一下愣住了，今天的天氣狀況不是很好，天空陰沉沉的，按板球比賽的要求，這樣的天氣視線不好，并不適合進行比賽。

辛格一陣緘默，最后低聲告訴阿米達說：“這是因為迪拉?！?/p>

迪拉是塔那市里的一個姑娘，美麗善良，她和辛格熱烈相戀，共墜愛河。然而，他們的愛情卻遭到了迪拉父親的反對。原來，迪拉家很有錢，辛格的家卻很窮，迪拉的父親才不愿意把女兒嫁給這樣的窮小子呢。沒辦法，迪拉這才下定決心跟辛格私奔，遠遠地逃離塔那市，到別的地方隱姓埋名過一輩子，而他們約好的會面地點，就是這個小樹林，時間就是今晚……

阿米達什么都明白了，辛格之所以要在今天打一場板球比賽，是因為他就要離開塔那市了，他是想用一場比賽，來紀念他和阿米達一起走過的歲月。阿米達動情地說：“辛格，什么都不用說了，我即刻找人，讓我們最后搭檔，打一場比賽來做紀念吧！”

阿米達匆匆走了，半小時后，他找到人安排了比賽，比賽的地點，就在城外小河邊上的草坪上。

比賽開始了，辛格擔當擊球手，阿米達則是跑壘員，他們密切配合，盡情發(fā)揮，打出了一場精彩的比賽，在觀眾雷鳴般的掌聲和歡呼聲中收獲了勝利。

比賽結(jié)束后，辛格和阿米達緊緊地擁抱在了一起，他們都明白，這將是他們一起搭檔的最后一場比賽了，從今以后，就將各奔東西，相見無日……

晚上，夜深人靜的時候，辛格一個人偷偷摸到小樹林。他走進靜悄悄的樹林深處，啁啾啁啾地學起小鳥的叫聲來。沒多久，樹林的那一邊也響起了啁啾啁啾的叫聲，辛格循聲走了過去，高大的灌木叢里，一個嬌小的身影走了出來，正是迪拉。

辛格和迪拉緊緊地擁抱在一起，良久才分開，就在他們手拉手準備往外走的時候，小樹林外突然一陣電筒光亂閃。沒等辛格和迪拉反應過來，一群人就沖了進來，一把將迪拉拉了過去，然后對著辛格就是一陣拳打腳踢，領頭的那個，赫然是迪拉的父親！

迪拉的父親吼道：“打，給我狠狠地打！這窮小子居然膽敢拐騙我的女兒，敗壞我家的名聲，你們給我往死里打，讓他長長記性！”

辛格被打倒在地，渾身上下傷痕累累，迪拉的父親還不肯住手，繼續(xù)對著辛格拳打腳踢。辛格忍著痛，怎么也不明白，迪拉今晚要和他私奔的秘密，迪拉的父親怎么會知道呢？他無意中扭頭一看，在迪拉父親帶來的隊伍后面露出了一張臉，赫然是阿米達！

辛格驚呆了，就在這時，迪拉的父親狠狠一腳，踹在辛格的頭上，他只覺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辛格睜開了眼睛，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醫(yī)院的病床上，身邊坐著一個人，正是阿米達。見辛格醒了，阿米達驚喜地叫了起來：“辛格，你醒了？”辛格看著阿米達，沒吭聲，閉上眼睛，良久才再次睜開眼睛，定定地看著阿米達的臉，說：“你實話告訴我，是不是你到迪拉的父親面前告的密，泄露我們私奔的消息的？”

迎著辛格一雙噴火一般的眼睛，阿米達低下了頭，但很快重又抬起來，毫不畏懼地看著辛格的眼睛，說：“不錯，是我告訴迪拉的父親的！”

辛格右手驀地握緊，一拳重重打在阿米達的臉上，阿米達頓時一個后仰，倒摔下床。辛格大吼道：“你為什么要這樣做？”

阿米達從地上爬起來，抹了把從鼻子里流出來的血，看著暴怒的辛格，平靜地說：“原因很簡單，你愛迪拉，我也深愛著她，迪拉要跟你私奔了，我不甘心輸給你，所以告訴了她父親?，F(xiàn)在迪拉回家了，以我的家世，我有絕對的信心把迪拉娶到手！”

辛格眼里流下了悲傷的淚水，說：“阿米達，我一直都以為，我們不僅是最佳搭檔，還是最好的朋友，沒想到，到頭來你卻背叛了我。你走吧，從今以后，我再沒你這個朋友！”阿米達一聲不吭，走出病房。看著阿米達遠去的背影，辛格不禁淚流滿面……

10多天后，辛格痊愈出院了?？缮砩系膫诳梢灾斡睦锏膭?chuàng)傷卻愈合不了。他怎么也忘不了美麗的迪拉，和她那含情脈脈的眼睛。

這天辛格正在家里思念著迪拉，一個高大的身影閃了進來，一看之下，辛格頓時愣怔住了，這人居然是阿米達。辛格憤怒地站起了身：“你來我家干什么？”

阿米達冷笑道：“我來就為一件事，請你去參加我和迪拉的婚禮，希望你能賞光?！闭f完，阿米達掏出一份金光閃閃的請柬，對著辛格一揚，挑釁地說，“只要你敢來，我就幫莫瓦村建一座學校。”

辛格知道阿米達這樣做是為了羞辱自己，但莫瓦村是自己出生的地方，為這里修建一所學校是自己一直以來的心愿。他強壓住心中的悲憤，說：“有什么不敢？我會到婚禮現(xiàn)場為你們送上祝福的?！?/p>

“一言為定?！卑⒚走_把請柬往辛格手里一塞，就揚長而去。

時間一晃到了阿米達和迪拉舉行婚禮的日子，辛格來到婚禮現(xiàn)場，只見處處張燈結(jié)彩，布置得富麗堂皇，辛格不禁感到黯然神傷。

婚禮現(xiàn)場人很多，迪拉的父親正滿面春風地忙著招呼賓客，辛格找了個不起眼的角落，躲了起來。突然，賓客們一下騷動了起來，大家都搶著往山莊門口跑去。辛格向山莊門口方向望去，只見一輛嶄新的轎車停在山莊門口，車門打開，阿米達攜著迪拉的手走了出來。

迪拉穿著婚紗，披金戴銀，看上去更是艷麗奪目，而她身邊的阿米達也是打扮一新，精神煥發(fā)?？粗矍斑@一幕，辛格心里有如刀割般。阿米達攜著迪拉的手越走越近，經(jīng)過辛格身邊的時候，他突然停下了腳步，把嘴附在辛格耳邊，輕聲說：“永遠也不要忘了，我們是最佳搭檔！”

辛格驚呆了，沒等他反應過來，阿米達已經(jīng)若無其事地攜著迪拉的手走開了。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婚禮馬上就要舉行了，迪拉走了出來，可是奇怪的是，只見迪拉一人，阿米達卻不見了。迪拉向父親走去，低聲說了什么，一直笑容滿面的迪拉父親臉色一下變了，驚慌失措地喊了起來：“什么？阿米達逃婚了？”

迪拉的父親這一喊，整個婚禮現(xiàn)場頓時炸了窩，辛格也驚呆了。

一片混亂中，主持婚禮的司儀走向麥克風，咳嗽了兩聲，嘈雜的人群慢慢安靜了下來。司儀說：“相信今天到來的賓客都聽到了這樣一個消息，新郎阿米達逃婚了。大伙兒都知道，在我們這里，遭遇悔婚是一個家族的奇恥大辱，已經(jīng)定下來的婚禮要是不能如期舉行的話，會讓女方家庭一輩子抬不起頭的。迪拉先生是塔那市里有頭有臉的人物，他不愿意讓自己的名聲受損，所以他決定了，要在到來的賓客中選出一位年少多金的小伙子來頂替逃走的新郎，按時舉行婚禮。誰愿意娶迪拉為妻的，請報個名……”

司儀話音剛落，原來剛剛安靜下來的人群立刻再次喧囂了起來，所有的男賓客都舉著手，爭先恐后地喊道：“我愿意頂替逃走的新郎，娶迪拉為妻！”

就在這時，一直安靜無語的迪拉突然從懷里掏出把雪亮的刀子，抵在自己的脖子上，流著淚說：“爸爸，婚姻不只有金錢和地位，最重要的是愛情呀，您知不知道？我不愛阿米達，你硬給我選擇了他，現(xiàn)在阿米達逃婚了，您又要隨便給我選一個頂數(shù)，您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既然要重選，我只愿意選擇辛格做我的丈夫，您要是不同意的話，我就當場自殺！”

變故驟生，婚禮現(xiàn)場所有的人都驚呆了，迪拉的父親更是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苦苦哀求迪拉放下刀子，迪拉卻不為所動，手中的刀子反而用力往脖子上頂了頂，鮮血瞬間從白皙的肌膚里淌了出來。迪拉的父親哭喪著臉，無奈地宣布讓辛格頂替逃婚的阿米達，同迪拉舉行婚禮。

婚禮時間到了，看著依偎在自己身邊穿著婚紗笑靨如花的迪拉，辛格仿佛做夢一般。

婚后幾天，辛格收到了一封信，正是阿米達寄來的：

辛格，當你收到這封信的時候，相信你已經(jīng)如愿娶到迪拉做妻子了，恭喜你。迪拉跟你私奔的計劃失敗后，為了幫助你如愿娶到迪拉，我假裝要和迪拉結(jié)婚，然后在婚禮現(xiàn)場逃婚。迪拉的父親是個視名聲如命的人，他必定要在婚禮現(xiàn)場挑一個新郎出來完成婚禮，只要迪拉死活只肯跟你結(jié)婚，時間緊迫，迪拉的父親就只能選擇你。

得罪了迪拉的父親，我這一輩子就只能逃亡，再也不能回到塔那市了。但我是你的最佳搭檔，為你跑了數(shù)不清的壘了，再跑一次又算得了什么呢？對了，那晚我到小樹林去，只是想最后送別你和迪拉的，告密者是伺候迪拉的仆婦……

看完信，辛格不禁淚流滿面：“阿米達，我錯怪了你，你永遠都是我的最佳搭檔！”

（原載《今古傳奇·故事版》2016年第2期 河北史志鵬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