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云　落

男歌手的情歌總是很動聽

文◎云落

愛過的人，需要輪回轉(zhuǎn)世喝了孟婆湯才會忘得干凈，但這不代表還深愛著，也許只是懷念。

陳喜禾的照片還掛他的在照相館里

照片上的陳喜禾穿著黑色的寬松牛仔外套，內(nèi)搭是周臾的條紋襯衣，平劉海下有一雙明亮的眼睛，嘴角微微上翹，就露出兩粒酒窩，好看得像年輕時候的周海媚。

這張照片，至今還掛在周臾家的照相館里。

周臾的爸爸是個攝影師，并不是現(xiàn)在那種背著單反滿世界跑撩妹子攝影師，而是在照相館里給人拍證件照和全家福，一臺相機就可以養(yǎng)家糊口。他覺得這樣也算一個出路，是他給沒考上大學(xué)的周臾安排的最好的出路。

周臾自然不樂意，他不想當(dāng)攝影師，更不想當(dāng)這種攝影師，只是他也沒有更好的想法，只能待在店里混日子。

那天，陳喜禾來拍證件照的時候，他第一次練手，因為陳喜禾穿了圓領(lǐng)毛衣，必須換有領(lǐng)的衣服，他把自己的襯衣借給她。套在陳喜禾削薄的身上，那件尋常的襯衣竟顯得好看了。他隔著鏡頭，看著陳喜禾，她明亮的眼睛看著他的鏡頭。他莫名有些心慌，手一抖，照片模糊了。十二月的寒冬，冷風(fēng)獵獵，陳喜禾趕緊穿上外套，周臾卻說要重拍，她就坐下來，又一次看著他的鏡頭。周臾看著鏡頭里的陳喜禾，偷偷多按了好幾次快門。男生本來就喜歡漂亮的女生，何況那一年19歲的陳喜禾美得動聲動色，周臾把她的照片洗出來鑲了框，掛在墻上做范本。

然后接下去一周，都在等陳喜禾來領(lǐng)照片。

陳喜禾來的那天，周臾把裁剪好的照片給她，然后別有用心地問她要不要電子版，就拿到了她的郵箱。

走前，她看見了墻上的照片，但什么也沒說。

墜入愛河的男人和女人一樣愛幻想

周臾把照片發(fā)過去之后，陳喜禾回了謝謝，從此就開始了郵件聊天。熟悉之后也會偶爾約出來吃飯，看場電影。

一開始，周臾其實沒想過能追到陳喜禾，男生遇見漂亮女生就動心，是男性的原始沖動，只是他也沒想過自己對陳喜禾會那么上心，還上心那么久，更沒想過陳喜禾會答應(yīng)。周臾也不記得當(dāng)時是怎么表白的了，只記得有一場電影看完之后，他就牽了她的手。

陳喜禾是那種話不多的女生，挺符合女神的氣質(zhì)，在一起的時候，通常是周臾找話茬兒。周臾那時候已經(jīng)完全掌握了他爸教給他的人生技能，有時候還偷偷拿著“祖?zhèn)黠埻搿比ソo陳喜禾拍照，洗照片的時候總是被他爸逮到。

下次再拍照的時候，周臾都說，他是在用生命給她拍照。

“你以后都打算攝影師嗎？”她問。

“對啊，因為我爸是干這個的?！彼?。

陳喜禾笑起來，她說：“還好你爸不是屠戶，要不然你可能在屠宰場殺豬了?！?/p>

陳喜禾笑起來眼睛彎彎的嫵媚，但表情還是冷漠的，每次周臾通過鏡頭看她的時候，都有一種初見她時的驚艷。

也許是性格的原因，陳喜禾表現(xiàn)的一直有些淡漠，這反而讓周臾更加著迷。

有些男人總是愛犯賤的。

周臾把陳喜禾拍的很好看，可是陳喜禾一張照片都沒要，他特地給她做了一本相冊，還是最貴的烤瓷，準(zhǔn)備在戀愛一百天的時候送給她。

只可惜，陳喜禾在上大學(xué)，還準(zhǔn)備考研、出國，而周臾似乎要一輩子在攝影館干下去，這大概就注定不會有好結(jié)果。

戀愛里總有女人抱怨，男人一直不求婚，那一定是因為他不那么愛你，如果他足夠愛你，就算未成年也想把你娶回家。

就像周臾，他剛過18歲生日，就想娶陳喜禾了，甚至想好了以后的一朝一夕要怎樣度過，他證明了墜入愛河的男人和女人一樣愛幻想。

只是陳喜禾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他知道他不是她的理想型

在周臾和陳喜禾戀愛第99天的時候，陳喜禾消失了，十天后才回來。

周臾拿著相冊站在陳喜禾學(xué)校門口，第一次冷著臉，卻又克制著自己不要太過分，只要她一解釋他就原諒她。

只是，沒想到陳喜禾提了分手，也沒解釋她那十天去了哪里。

周臾猝不及防，陳喜禾低頭說了句對不起，她想要好好準(zhǔn)備考研。

最后，周臾還是把相冊給了她，因為他在心里感謝她，沒有說一句他的不是，他知道他不是她的理想型，在她眼里他現(xiàn)在的工作和屠夫也沒什么區(qū)別，都不夠體面，也不夠有出路。

周臾回到家后，躲在被窩里大哭了一場，他把陳喜禾的那張照片從墻上取下來，又掛上去，來來回回了好多次。

男人的癡情總比女人的癡情更讓人痛惜，男人的傷心也總比女人的眼淚更惹人難過，就像男歌手的情歌永遠(yuǎn)比女歌手的更動聽，因為聽情歌和聽故事的大多是女人。

失戀一個月后的周臾，把那臺古董相機還給他爸，自己出門闖蕩去了。

周臾也沒想到自己還是做了攝影這一行，在影樓做了三年攝影學(xué)徒之后，成了一名攝影師，又拍了三年多的婚紗照，然后隨著“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的風(fēng)潮，辭職變成了自由攝影師，在國內(nèi)天南地北地幫客人拍照，偶爾也出趟國。

因為拍的確實不錯，在微博上還積攢了些人氣，周臾給自己取了一個洋氣的英文名，還有十幾萬個粉絲。

在印度尼西亞遇見陳喜禾是個意外。

他正在給一個豪氣的富家女拍寫真的時候，在鏡頭里看見了陳喜禾，她一個人站在海邊，他調(diào)了焦距看她，頭發(fā)短了，瘦了，也成熟了些。

他想也沒想，按下快門，像當(dāng)年一樣。

陳喜禾也在轉(zhuǎn)身的時候看見了他，和他身邊的姑娘。

在過去六年里，周臾想過和陳喜禾重逢，只是沒想過是這樣的情形，三個人坐在海邊的太陽傘下喝冰凍椰汁，富家女對周臾殷勤的像個媽，陳喜禾笑得云淡風(fēng)輕。

周臾有些失落，他想解釋他和富家女的關(guān)系，卻沒能說出口。瞎子都能看出富家女喜歡他，不然誰會花重金包酒店機票請個攝影師跑國外來拍寫真。

分別前，彼此像老朋友一樣留了新的聯(lián)系方式，這一次是陳喜禾主動的。

周臾有一絲欣慰，回國后陳喜禾給他打了電話。

她是他拍的最好看的人

露天的咖啡館里，依然是周臾找話茬，陳喜禾不太說話，不過她的眼神變了，不那么冷漠了，似有久別重逢的溫情。

最后，周臾把在海邊偷拍她的照片發(fā)到她的微信里。

陳喜禾接話說，那個相冊她還留著。

周臾對上她的眼睛，他說，他家的照相館還掛著她的照片。

陳喜禾笑笑，眼睛彎彎的，周臾看得心怦怦跳動，他想說什么，卻沒說出口，因為從印尼回來那天他答應(yīng)了富家女的告白。

陳喜禾望著他的眼神里，終于有了他曾期待的東西，但他卻只能選擇退場了。

在他最愛陳喜禾的時候，她沒能給他想要的答案，如今他也沒有了18歲想要娶她的沖動了。果然愛是分階段的，現(xiàn)在他對她仍有感覺，但更多的是懷念。

愛過的人，需要輪回轉(zhuǎn)世喝了孟婆湯才會忘得干凈，但這不代表還深愛著，也許只是懷念。

陳喜禾大概從他眼里看到了他的決定，又笑起來，風(fēng)輕云淡里有一絲若隱若現(xiàn)的淚光，她轉(zhuǎn)身離開的時候，周臾松了口氣。再對峙下去，他有可能會變成渣男。

陳喜禾沒再聯(lián)系過周臾，他們成了彼此列表里的僵尸粉。

今年，周臾家的照相館，終于決定要關(guān)門了，租給人家做餐館。周臾站在墻邊看著陳喜禾的照片，發(fā)了好久的呆，最終取下來和其他的相框一起放進紙箱，用膠帶封口，和那臺老相機一起放進了儲物間里。

夏天，周臾的爸爸住進周臾用一臺照相機賺來的房子里時，還一臉驕傲地說，他早說了干攝影還是有出路的。

周臾笑了笑，這還是得感謝陳喜禾，因為她是他第一個拍的人，也是他拍的最好看的人。

28歲需要18歲時的勇氣

前兩個月，周海媚的舊照片在微博上火了。

周臾翻著那些舊照片，不老女神周海媚還是老了，也在那時候發(fā)現(xiàn)，其實陳喜禾并不像她，也不像任何人，她只是她，像誰說的，丑的人各有各的丑法，但好看的人都大同小異。

立秋那幾天，富家女突然跟周臾提出分手，他有些震驚，但也沒問為什么，也沒說一句挽留的話。第二天，他就在微博上看見富家女和另一個攝影師一起去了斯里蘭卡，他拍的富家女比他拍的好看多了。

他想起陳喜禾那天的眼神，自嘲的有些想哭。

后來的某天，周臾在微博上清理僵尸粉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陳喜禾是他的粉絲，原來她是知道自己去了印尼，所以才會出現(xiàn)在他的鏡頭里吧。

周臾忽然就不知道，自己對陳喜禾到底是愛還是懷念了，他打開她的微信，輸入很多字，最后又撤銷，反反復(fù)復(fù)。

像當(dāng)年分手后，其實他給陳喜禾寫過許多郵件，隱晦地表達想念，但出于男人的莫名其妙的自尊，他沒有發(fā)出去，而是放在了草稿箱里，沒勇氣發(fā)出去，也沒舍得一鍵刪除。

現(xiàn)在他快28歲了，卻需要18歲時的勇氣，只是現(xiàn)在有了勇氣也沒用啊，陳喜禾那樣的性格終于跋山涉水地主動一次，他卻沒給她想要的答案。

他不得不承認(rèn)，這是一場俗氣的愛情，也是俗氣的結(jié)局。

編輯/陳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