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海洋

近百萬平方公里的國土被霧霾覆蓋，那些拿出極端手段治霾的城市卻不能幸免，讓人錯愕。早在一個月前，石家莊實施了單雙號限行、藥廠停產(chǎn)，可還是爆表。北京，全年都在大張旗鼓煤改電，還是迷失在迷霧中。治霾靠花錢、靠行政命令，靠譜否？

事情要從入秋說起，我所居住的地方開始申報煤改電的工作。村民們拿到了來自政府的一封信，第一條回答的是“去年換爐子今年改電，是不是浪費財政資金，是不是對納稅人不負責任”，回答是：“老百姓納稅就是為了集中資金進行公共設施和公共環(huán)境建設?！奔热绱?，煤改電轟轟烈烈地展開了?？上鄬τ谌ツ昝籂t的“免費”，這次的空氣源熱泵不便宜，6P的要自掏4900元，5P的2000元，當然，這還是在政府補貼了2.4萬元后實現(xiàn)的。于是乎，村民們開始了觀望，冬天就要到了，時間不等人，很多人囤積起了煤。第一輪博弈，惠民的煤改電工程遭遇挫折。僵持了一段時間后，政府降價了，6P的降到了2900元，5P的1000元，煤改電進入了大規(guī)模實施階段，可越冬的煤炭存留下來。及至后來，每臺機器又返還了千元，“免費”了，但燒煤和用電的博弈卻未就此結(jié)束。

在建滿了畫室、畫廊等各式樓房的北京宋莊小堡村，“限煤”的途徑是“煤改氣”。可令租戶不解的是，政府對燃氣的補貼卻成了房東們的額外收入。政府補貼每戶1850立方米的平價天然氣，卻被房東高價賣給租戶。當然，你可以認為該地是租賃的賣方市場，變相抬價是一種市場行為。可在治霾這件事上，恰恰不是能用市場手段解決的，因為對租戶而言，經(jīng)濟上最優(yōu)的選擇將是繼續(xù)租房子，繼續(xù)燒爐子，這種情況下，房東、租戶和空氣這個“公地”，是個三輸?shù)慕Y(jié)局，當然，上述兩個繼續(xù)燃煤的事例似乎都很好解決，未來政府將以北京為軸心，建立“京津冀”聯(lián)合禁煤區(qū)，設立檢查站堵截煤炭運輸，可這又牽扯治霾根源的另一個痛點：執(zhí)行。

北京市地價昂貴，政府有充足的財政資金，拿得出每個農(nóng)戶2.4萬元的補貼，至少緩解了冬季燃煤污染，其他地區(qū)恐怕就沒有這個實力了。一河之隔的河北燕郊，盡管房價漲到了3萬元/平方米，但政府給開出的拆除并改造燃煤設備的補貼是5000元，且是自行改造，結(jié)果完全得不到村民的響應，到了冬天依舊是濃煙滾滾。北京把治理大城市病的寶壓在了疏解人口上以后，環(huán)京地區(qū)人口以更快的速度聚集，結(jié)果是這里城中村村民們不是在煤改電，而是升級到更大號的鍋爐以應對租客的取暖需求。按照三河市禁煤規(guī)劃，2016年9月底，三河市建成區(qū)內(nèi)實現(xiàn)全面禁煤。規(guī)劃雖信誓旦旦，卻無法執(zhí)行。這里的一些城中村道路都坑洼、泥濘不堪，房東們不開車出不了村，卻能蓋起幾層樓，把幾十間房子出租給外地人。

缺乏財政的石家莊更沒法與得地利之便的燕郊比花錢了，只有靠“禁”，于是這里出臺了史上最嚴厲的限產(chǎn)限行。冬季到來之前，石家莊市政府給自己的行動起名為“利劍斬污”，誓言“決戰(zhàn)45天”，可霧霾非但未緩解反而多日爆表，更創(chuàng)出AQI指數(shù)1155的極端污染天氣紀錄。既然石家莊已經(jīng)傾盡了政府資源對抗排污，污染物從何而來，僅僅是極端天氣和本地的取暖燃煤污染？其實，正如各地大貨車橫行監(jiān)管卻流于口頭表態(tài)一樣，石家莊的環(huán)保部門或許也迷失于與無數(shù)的制革、鋼鐵和建材小作坊的貓鼠游戲之中，排污從來就沒停止過。

倫敦、洛杉磯都經(jīng)歷過嚴重的大氣污染，都通過幾十年的治理還民眾一片藍天，這些事實的無數(shù)次陳述很能麻痹我們的神經(jīng)，使我們相信只要花夠了錢霧霾就可得到解決。但我們沒看到的是，除了皆大歡喜式的財政投入，更重要的是罰，是嚴刑峻法，是執(zhí)行能力才能使天變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