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蕓鋒

馬蹬壩的秋天十分搶眼，黃澄澄的稻子，像一大張拼湊起來的金黃地毯，眼看就要鋪滿整個田野，這時候，便意味著稻子熟了，可以收割了。

在即將到來的繁忙時節(jié)，村民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商量好換工。八九月間，山里的天氣說變就變，如果成熟的稻谷沒有及時收割，遇上連綿雨天，說不定就會被淋濕霉?fàn)€在稻田里。因此，以換工的形式集中勞力搶收稻谷，在馬蹬壩等農(nóng)村較為普遍。

確定自家稻谷的收割時間，是換工的基礎(chǔ)工作之一。因為種子品種不同，每家水稻的生長周期也不同，少則三五天，多則十天半月。加上村民們的育秧、栽插時間先后不一，導(dǎo)致了稻谷的成熟時間早晚有異，這也讓農(nóng)家相互換工有了時間上的可能。

換工是以勞力形式作為交換，村民們相互之間是不支付工錢的。然而，并不是每一位“勞力”的身高、體重、力氣大小或做農(nóng)活的嫻熟程度都完全一樣，所以，看似簡單的換工，操作起來也有一些學(xué)問考究。

首先，村民得盤算自己家的水稻需要多少個工才能收割完成，然后計量好自家出幾個勞力、換多少個工。一般來說，一個技能嫻熟的莊稼人，每天可以用鐮刀收割四五分稻田；如果家里有3畝稻田、2個勞力，那么，出去換四五個工就已足夠。

然而，有時候也并不能完全按照“以工換工”的方式來進行交換。馬蹬壩的人歷來淳樸，碰上誰家只有老人和孩子，是不會不聞不管的。村上六七個壯勞力，通常會相約某一天去幫這家收回稻谷。作為答謝，這家人一定會在收割稻谷這天準(zhǔn)備好豐盛的酒菜，連同幫忙者的老婆和孩子，一并熱情地招待一番。

在父母們忙著換工、收割稻谷的時候，也是馬蹬壩的小孩子們異?；钴S和快樂的日子。一來，每天有好幾戶人家一起勞動、一起吃飯，小伙伴們也因此聚攏，親如一家人般打鬧；二來，村民們總是會翻出老臘肉、粉條、咸鴨蛋等平時難得一見的美味來招待，小孩子們可以連連 “打牙祭”，享受美食。

但是，農(nóng)家的孩子不是只顧著自己快活，他們從小就知道，即便自己不能成為一個換工的勞力，但也得力所能及地替父母分擔(dān)一些雜活：當(dāng)大人們在揮汗勞作的時候，不忘在家里燒上開水，用暖水壺提到田埂邊；家里的煙酒沒了，立馬小跑去村里小賣部買回來。在20世紀(jì)七八十年代，馬蹬壩還沒有通電，更不用說電扇、空調(diào)。于是，在吃飯的時候，就有懂事的孩子站在飯桌旁邊，手掄蒲扇給大人們扇風(fēng)降溫。

雖然沒有能力幫父母分擔(dān)勞作的辛苦，但當(dāng)孩子們看到父母因為自己的小小付出而報以慈祥微笑時，心里同樣享受著揮灑汗水之后的滿足和充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