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天無
●主持人語
《池莉詩集·69》評論小輯
■魏天無
作為小說家、散文家的池莉的詩集《池莉詩集·69》,不是用來證明她也是一位詩人——詩人無須證明;總是想方設法證明自己是“詩人”的人,離詩歌還很遠——也不是給眾人用來驗證并順便感嘆“生活不止是眼前的茍且,還有詩和遠方”。異口同聲中既不會有詩,也不會有遠方;或者說,異口同聲是最大的“茍且”。池莉曾把我們這個時代迅疾蔓延的套話、行話斥之為她的流行病專業(yè)中的“鼠疫霍亂”,其實也就是語言中叢生的毒瘤。它們正是詩人要抵抗和瓦解的,也正是勢不可擋的它們,一再讓詩歌陷入到“茍且”的泥潭里?!笆聦嵣?,正因為現實生活如此嚴峻焦躁干澀,我們才需要把每時每刻都過出詩意來,不在遠方,就在眼前,就在手里。沒有自我,你已經死去。沒有文學,社會肯定干涸。不管怎么翻天覆地,規(guī)則總是規(guī)則,真理總是真理?!背乩蛉缡钦f。
何以為詩人?我想,首先是對生活的持久的熱情。唯有持久才會產生熱愛,唯有熱愛才會有傾訴的欲望。短暫的燃燒的激情并不可靠。其次是對語言的信任和依賴。這種信任和依賴基于對某種語言可以讓最個人的隱秘而紛亂的情感“窖藏”的信心。詩在其本質上是一個人的吟唱,在他/她不得不吟唱之時。
本輯所刊五篇評論,一篇出自詩人,三篇出自評論家,還有一篇來自年輕的研究生。詩人劍男發(fā)現,池莉“小說的語言冷靜客觀,呈現的是底層老百姓普通而卑微的生活;詩歌則與小說剛好相反,語言細膩急驟,表現的是熱烈濃郁的個人情感”,認為“小說和詩歌就像她的左右手,一只手按住生活,一只手撫著自己的內心”。評論家劉波坦承,初讀池莉的詩歌感覺“總是怪怪的”,而細讀之后的感受是,“池莉的多數詩歌都持守這樣一種風格,起始總有些咄咄逼人,在創(chuàng)造漸次展開與深入后,最終都是春風化雨,言辭柔中帶剛,剛柔相濟,切入與命運的對話中”。評論家王士強的觀點我深以為然:“真正的詩人并不在于寫出了多少首詩,不在于獲得了多少詩歌的名譽與聲望,而在于其與詩歌之間的距離。心中有詩的人,哪怕并沒有寫出多少詩歌作品,他其實也是詩人,反之亦然?!倍呐袛?,即“池莉的小說是‘入世’的,而她的詩歌則是‘出世’的”,則不僅道出了池莉詩歌的特點,也道出了詩與小說兩種文學文體的不同。評論家黃自華對池莉詩歌的解讀,也有自己獨特的感悟。90后的陳欣然以她特有的敏感,感應到作為詩人的池莉在詩中傳遞的對生活、對人生的敏感心緒,“詩人總是擅長將生活中那些珍貴、難以言說且轉瞬即逝的情感放大,然后用凝煉的鉛字印下,讓白紙黑字喚起讀者豐富的知覺”。而大凡敏感于生活的人,也都可以“在池莉細膩的詩句中,找到自己的回音”。
魏天無,文學博士,華中師范大學文學院教授,《華中學術》副主編,兼任湖北文學理論與批評研究中心、華中師范大學詩歌研究中心研究員。美國孟菲斯大學(UM)交換學者(2012—2013)。出版專著(合著)四部,詩評集一部即將出版,發(fā)表論文、評論、隨筆百余篇。
池莉在詩集后記中敘說了她的詩歌寫作“大事記”,以此說明詩之于她的非同小可的意義。這里有對生活、對與生活相伴相生的詩意的經久不息的熱愛,不妨說,也有對寫詩這種古老活動的一份神圣感。荷爾德林說過:“不在顯赫之處強求,而于隱微處鍥而不舍,這就是神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