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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他當(dāng)年不娶之恩

        2016-12-23 21:52:08安子
        黃河黃土黃種人 2016年12期

        安子

        寫下這個題目的時候,小玉那張清瘦執(zhí)拗的小臉就浮現(xiàn)在我的腦海里。

        認(rèn)識小玉是在宋莊(位于北京市通州區(qū))的畫展上,那里號稱中國的“左岸”,小玉揣著藝術(shù)夢想來到那里,做了一名女畫家的助手,那一年,小玉不過18歲,剛高中畢業(yè),夢想就是能到中國最著名的美術(shù)院校學(xué)油畫。女畫家是我的采訪對象。

        畫展上,女畫家告訴我:“一個特別特別特別有錢的男人在追求小玉?!笔鞘裁礃拥哪腥俗屌嫾乙贿B用了三個“特別”,我有些好奇。

        一周后,又見小玉,大家同坐一輛車,那天一直下著雨,滿地的水。小玉最后一個上車,她先側(cè)身坐在汽車座椅上,然后抬起兩只腳,抖掉了腳上的水之后才小心翼翼地將腿腳移到車?yán)?。這個細(xì)節(jié)讓我多年后依然清晰地記得那個緊張而認(rèn)真的姑娘。

        半年后,在一次畫展上再見小玉,她和一個頭頂微禿、老態(tài)盡顯的男人手拉著手。小玉的表情有些別扭,臉上似有不甘。

        又過半年,我跟蹤采訪女畫家在國外舉辦的一次畫展,與小玉同行同住,我再次感受到了小玉的矜持和認(rèn)真,這讓我好奇,這樣一個自律的女孩怎么可能成為他人“妻子之外情人之后”的女朋友。

        那夜,酒店起火,我們相攜奔出,死里逃生。驚懼的我們索性在畫展附近的街心花園里坐了半宿,聊到了天亮。

        小玉告訴我,她家里很窮,父母只能供她讀到高中。她來宋莊之前,已經(jīng)接到了某個美術(shù)學(xué)院的錄取通知書,可是她爹硬是把通知書撕了,還逼她嫁給村主任的傻兒子……小玉逃了出來。在認(rèn)識女畫家之前,小玉做過旅館服務(wù)員,做過酒吧招待,沒工作的時候,一度吃不上飯,沒地兒落腳。小玉感激女畫家收留她做助手。在女畫家的畫室里,她遇見了大她三四十歲的男人。后來,男人再買畫時,女畫家就讓小玉把畫給男人送過去,終于有一天,小玉又去送畫時……后面的情節(jié)小玉沒說,只是咬著下嘴唇,筆直地坐著。我幽幽地問小玉:“心里一定很痛吧?”小玉回答:“今天我能承受多大的卑賤,明天我就會有多大的成就?!?/p>

        再后來,小玉去上學(xué)了,她如愿以償?shù)刈哌M(jìn)了中國那所最著名的美術(shù)院校,不過上的是為期3年的成人進(jìn)修班。之后,我碰巧到那所院校采訪,順便約小玉吃飯,問及她的男朋友。小玉依然是一副拘謹(jǐn)?shù)哪?,不過臉上有了一絲狡黠的笑意,她說,她和他簽了一個協(xié)議:他供她上學(xué),一年三萬,三年;她和他一起生活三年,給他生個兒子。我瞪大眼睛,驚問:“小玉,你怎么能這樣?”小玉更加拘謹(jǐn)了,低頭看著自己面前的碗筷,不再說話。

        一年之后,我接到小玉的電話,她找我借學(xué)費(fèi),并托我?guī)兔φ曳菁媛?。我問她:“他呢?”“他毀約了?!毙∮竦卣f。我又問:“為什么?”“有人懷孕了?!薄澳隳??”“流產(chǎn)了?!蔽胰タ葱∮瘢o她送學(xué)費(fèi),她靦腆地對我笑著,說:“姐,相信我,我能還上,我已經(jīng)找好了兩份兼職,加上你給我介紹的那個,不出半年,我絕對能還上。”

        半年后,小玉真的把學(xué)費(fèi)還給我了,她做了某個裝修公司的設(shè)計師,做家裝設(shè)計。又一年,我驚奇地發(fā)現(xiàn),小玉竟然出現(xiàn)在了某個非?;馃岬募已b節(jié)目里,熒屏上的她全然沒有了青澀的痕跡,還是那么清瘦,卻顯得頗為干練。

        就在小玉畢業(yè)那一年,她打來電話,說:“姐,我要出國了!”我驚訝不已:“去哪兒?”“美國!”“留學(xué)?”“不,結(jié)婚!”“和誰?”“我的男朋友,他是美院的留學(xué)生?!蔽夷芨杏X到她聲音里的愉悅。

        小玉出國前,和男友一起來與我道別。那是一個年輕的外國男孩,有著青澀的面孔和不羈的言笑。小玉離京那天,我忍不住給她發(fā)了一條短信:“人生所有遇到的苦難,都是你成長的肥料?!毙∮窕貜?fù)我:“有夢就會實現(xiàn)?!焙髞恚∮裢ㄟ^電子郵件或者M(jìn)SN跟我吐槽,說國外的生活并不容易。不過我收到更多的是她和男友在埃菲爾鐵塔下、在凱旋門下、在柏林墻下的照片。小玉在MSN上對我說:“姐,這才是愛,才是真正的愛情。”

        是啊,總有一天,你會成為生命的主人,只要你去想,只要你去做。至于當(dāng)年的人和事,心懷感恩吧,感謝當(dāng)年那個不曾善待你的人,否則,你也不會成長為今天的你。謝他當(dāng)年不娶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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