瀲滟
如今的愛情市場流行這樣一句話:“來啊,互相傷害??!”意思是讓人們不要害怕受傷害,無論什么樣的愛情,先試試再說,受傷了就受傷了,大不了重頭再來。說不定多受幾次傷后,就能碰到真正合適的對象呢?
可在愛情江湖上,殺敵一千自損八百。一旦投入時間和真情,想離開就不是說說那么容易。愛情就像江湖,在外爭名奪利也好、浴血沙場也好、巧取豪奪也好,終是在累的一天,想要歸隱山林,去過普通人的生活。而所謂的“互相傷害”,將成為令人厭倦的一件事……
打發(fā)寂寞,游戲江湖
我叫沈麗,今年28歲,遇見老公李燦時,我剛大學畢業(yè),而他已經(jīng)是公司人資部的部長。我如同一張白紙,成熟男人李燦的一舉一動都格外充滿魅力,仿佛陽光在他周遭涂了一層金光,閃閃發(fā)亮。
李燦是愛情高手,游走江湖多年,我的小心思全部被他看在眼中。36歲的他,已經(jīng)歷了太多分分合合,心累了。于是他選擇在那個時候收手,娶了“適合居家過日子”的我,并讓我辦了離職,回家做全職太太。他說:“我不需要你掙錢養(yǎng)家,你只需要讓我過得不操心就行?!?/p>
結婚的6年,我確實過得一點都不讓他操心——從來沒有主動伸手要過錢,家里處處整潔干凈,連同事過來都說我的烹飪手藝可以媲美大廚,李燦對我也很滿意。可我內(nèi)心深處,卻總覺得不開心。我有大把大把的時光可以浪費,而李燦陪我的時間太少……為了緩解無聊,我上網(wǎng)的時間越來越長,甚至迷上了網(wǎng)絡游戲。在一款叫做“江湖”的網(wǎng)絡游戲中,我遇到了阿杰,我們都是菜鳥級“江湖客”,在被打得七零八落后,紛紛退下,改成QQ聊天。
隔著冰冷的電腦屏幕,阿杰的小企鵝不停地閃動。阿杰說,他是某機關文員。文員嘛,錢不多,工作穩(wěn)定,且有大把時間可以消消遣,例如“消遣艷遇”。我權當阿杰是消遣——我消遣他,他消遣我。我曾半開玩笑地說:“兩個寂寞的人,最好的方式是‘互相傷害?!?/p>
阿杰不胡亂聊性,并且彬彬有禮,這讓我對他好感倍增,我們開始視頻聊天。令我想不到的是,阿杰竟然挺帥。帥哥就是吃香,就是純粹網(wǎng)絡聊天也讓人養(yǎng)眼。阿杰說:“我看你天天掛線,你一定和我一樣,用公家電腦天南海北?!?/p>
我只回了個笑臉,我不想告訴他,自己只是一只被丈夫養(yǎng)著的金絲雀、寄生蟲,丈夫是我的“長期飯票”。聊天聊多了,我很后悔當初為什么要辭職。自己明明重點大學畢業(yè),卻放棄大好前程,去當丈夫的煮飯婆。雖然剛開始被女友們紛紛羨慕,但誰又能想到現(xiàn)在的我是多么的自卑和空虛?!
我喜歡和阿杰聊天的感覺,在線時,他送上一杯虛無的咖啡和玫瑰;不在線時,一聲親切的問候。暖暖的,一股摸不著的熱流順著血管流貫全身。我還喜歡阿杰說的一句話:“人活在世間,就像混跡江湖,沒有誰心甘平淡,總想成為武林高手,為錢、為情打打殺殺。”
沒多久,我們就越聊越深入。阿杰告訴我,他是離異狀態(tài),前妻是援藏醫(yī)生,常年難聚就離婚了。正當阿杰在電腦上提出見面時,李燦推門進來,我嚇得來不及回話,就匆匆關了QQ。不知什么時候,我開始看李燦的臉色行事了,沒有職業(yè)的婦女總是卑微的。
事實證明我多慮了,李燦幾乎沒抬頭看我一眼,就洗澡去了。之后很快出來、很快上床、很快睡著??諘绲姆块g靜得可以聽到自己的呼吸,我懷疑這間房子是不是只剩我一個人?李燦睡著了,很沉,累極的樣子。
在給李燦整理衣服的時候,我看到他毛衣的胳肢窩里,又添了幾根長發(fā),栗色、微卷,質(zhì)地很好,泛著光澤,那不是屬于我的。我狠狠地咬咬牙,重新登陸了QQ。阿杰已發(fā)來一長串追問。已經(jīng)很久沒人為我急切了,我覺得自己是被拋棄在家、無人問津的垃圾。
阿杰說得對,沒有誰心甘平淡,都想成為武林高手,為錢、為情打打殺殺。我也要進入江湖,為情去打殺一番。所以我給阿杰發(fā)去了消息:“留下你的電話號碼?!?/p>
君子大俠,切中要害
我沒想到,阿杰第一次約我見面的地方就是他家,也沒想到,去了他家,居然什么也沒發(fā)生,更沒想到,我會因此而愛上他。阿杰住在一個老小區(qū),家不大,雜亂的顏色、褪色的墻紙,與我的家相比像貧民窟,但是有溫暖的氣息,不像李燦。
房間里明顯有女人的痕跡,殘留的化妝品瓶子、兩個刷牙缸、兩雙拖鞋,可這“另一半兒”已荒廢了很久,生了灰。我們做飯、吃飯、聊天、看電視,如同尋常夫妻溫馨隨意,阿杰手藝不差,還能把蘿卜做成漂亮的鮮花,把我叫不出名的酒調(diào)出紅綠相間的顏色。他絕對是有生活情調(diào)的男人。
吃完飯,我們靠在沙發(fā)上看電視,沙發(fā)沒有我家的松軟,但足夠使我舒服地坐下不想動彈。一杯溫熱的咖啡、一段浪漫的肥皂劇、一個儒雅體貼的男人,這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
阿杰跟我聊著天、聊著八卦、聊著養(yǎng)生、聊著歷史,卻絕無輕薄之意,始終與我保持一米五的距離。月上枝頭,咖啡壺空了、肥皂劇在唱片尾曲,阿杰起身說:“好晚了,你應該走了,這么晚回家,你父母會不高興?!?/p>
我沒告訴阿杰我有丈夫,我說我是大齡剩女。網(wǎng)絡本來就是這樣:不必外泄真實資料,可我此時有些后悔。阿杰真是男人中的極品,如此妖嬈的夜、如此妖嬈的單身女人,他居然沒有任何非分之想。我突然相信:天下的男人并不一定都會偷腥,他們中也有正人君子。江湖中雖然險惡叢生,但也有郭靖、蕭峰這般忠肝義膽的大俠,我相信:阿杰就是。
李燦還和以前一樣,回來得很晚,他說這是工作,而我每晚都能聞到他身上不屬于自己的香水味兒,是那種刺鼻的濃玫瑰香。我知道李燦有個秘書,是個混血兒,風騷不亞于《新龍門客棧》中的金鑲玉。
我不會去撕破臉又瘋又鬧,雖然我極想這樣做。我只有默默忍受,我相信李燦只是一時沖動,終歸會回到家庭??墒菦]經(jīng)歷過的人,誰又能體會這默默忍受的滋味兒?漸漸地,阿杰的電話變得頻繁:“要下雨了,別忘了加衣。”“某某臺有部韓劇,很吸引人?!绷懔闼樗榈脑挘局皇菧嘏已艿呐鳜F(xiàn)在變成了激流,幾乎要膨脹而出。
我決定再去見阿杰。在阿杰的窩里,我儼然成了女主人。我下廚、炒菜,味道不比阿杰差;我把阿杰堆在洗衣機里的衣服全洗了;當我踮起腳尖晾不上衣服大叫:“你還死在那里干嘛?快來幫我……”時,兩只粗壯有力的手從后面抱住了我的腰。我的血停流了。
阿杰呼吸急促而顫抖:“我……我們在一起吧?!蔽业纳碥|像面條一樣癱軟了,我真的和阿杰在一起了,我似乎已經(jīng)等這一天好久了。這是除李燦以外,我“接觸”的第一個男人,我從來不知道性愛,人和人之間會如此不同。我迷戀上了阿杰的雙人床、迷上了這小小房間的味道。
風云變幻,笑傲江湖
出軌之后,我沒有愧疚,反而很得意輕松,我找到了心理的平衡?;氐郊遥顮N不在,而且一夜未歸。手機上他發(fā)來信息,說去外地出差了,一個星期不回家。我知道,那個混血女人也一同離開了。我狠狠地將李燦帶著刺鼻香味兒的衣服丟進洗衣機,死命地洗,然而我發(fā)現(xiàn):那香味兒依然存在,根本洗不掉?;橐龀霈F(xiàn)了污點,真的很難完全清洗干凈。
這時,阿杰打來電話:“你在哪里?好想見你。”半個小時后,我瘋狂地撲進了阿杰的懷抱,我第一句話就是:“你會娶我嗎?”阿杰眨巴眼,不語,半晌才說:“會?!?/p>
我決定和李燦離婚,我不要金磚玉馬、不要錦衣玉食。我只要完全屬于我的丈夫,不再深夜里聞著別的女人香味兒入睡。我決定告訴阿杰真相,我沒有離婚、沒有工作。阿杰驚住了,時間停駐,我像等待法官定罪一般等著阿杰回話。
阿杰緩過神來:“沒想到你是李燦的老婆。他很有錢,你千萬不要說離婚是因為你愛上了別人,要盡量抓住他的把柄,這樣離婚后你得的財產(chǎn)會多一些?!蔽覜]想到阿杰的“裁定”竟是這樣,心情頓時跌入谷底。轉(zhuǎn)念一想:在愛情的江湖上打殺,難道不就為了圖上金錢?阿杰只是很現(xiàn)實而己。
阿杰曾經(jīng)是菜鳥,但不一定會永遠是菜鳥,江湖的血雨腥風會抹殺一個人很多善良的東西,利益,永遠是江湖搏殺的第一要因。我擬定著計劃,如何捉李燦的奸,然后離婚。我翻出很久未用的數(shù)碼相機,相機里存儲著許多照片:我和李燦偎依在小河邊的、我喂李燦西瓜的……
看著看著我淚如雨下,我還是愛李燦的,到底是什么打磨了原本純真的愛情?是時間?是生活,還是人的劣根性?我現(xiàn)在只想平靜地離婚了,我給阿杰打電話:“我今晚去你那里,我想和你商量離婚的事?!?/p>
“哦,不過我晚上有事,改天吧,不好意思?!卑⒔芸谖遣粚?,客氣得叫我起疑,我還想說什么,對方已迫不及待地掛了。我愣住了,決定探個究竟。
我沖到阿杰家。開門的是個女人,穿著睡衣、拖鞋,頭發(fā)零亂地盤著,女主人的打扮。我一時傻眼:她是誰?女人好奇地問:“你是誰?”阿杰沖到門口,眼神慌亂:“哦,你的材料我過會兒去幫你看,這是我妻子,才從西藏回來?!?/p>
我?guī)缀鯐灥梗@是我見過的最殘忍的騙局,我機械地喃喃:沒事沒事,我走了。江湖本來就是風云變幻,今天李氏江山,明日朱家王朝,由不得我這樣的小人物掌控。
阿杰很快打來電話:“對不起,我和妻子并沒離婚……我是騙了你,可你不也一樣騙過我嗎?……等她走了以后,我們再想辦法相聚。”原來,自己只不過是阿杰寂寞生活中的一劑調(diào)味品,絕對成不了那道主菜,即使那道主菜是大白菜。一個靠丈夫養(yǎng)活的家庭主婦,有什么資格和一個養(yǎng)活丈夫的援藏醫(yī)生比?幾天后,李燦回來了,意外地身上沒了那種濃烈的香水味道。他給我買了許多東西,還有一大把玫瑰,他用久違的溫柔說:“我們要個孩子吧。”
我假裝無意問李燦:“你們公司那個挺漂亮、個兒挺高的混血兒,結婚了嗎?”李燦面無表情:“她要出國了,找個老外?!蔽抑溃豪顮N的心在江湖搏殺了一輪之后,現(xiàn)在終于要回家了。很晚,阿杰的短信來了:“她走了,她一年難得回來幾天,今晚你能過來陪我嗎?”
我決定換掉號碼,換之前,我給阿杰回復了最后的短信:“所謂的互相傷害,說得輕而易舉,實際上卻是最痛的自我摧殘。我想,也許,我應該去找份工作,在自己婚姻的江湖風云再次到來之前練好武功,筑好自己能力的堡壘,那樣,才能永遠笑傲江湖?!?/p>
編輯/平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