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牛生意:宰相15萬兩白銀賣皇位
封建社會的皇位可謂是最搶手最昂貴的東西。毫不夸張地說,即使今天全球的生產(chǎn)總值加起來也難以抵償人類為爭奪皇位而付出的代價。然而,有這么一個大權(quán)在握的宰相,卻偏偏要把皇位明碼標價向別人兜售,堪稱一大歷史奇觀。
影視劇中的錢謙益與柳如是
為了皇位,秦始皇為它付出了上百萬人的性命,武則天為它耗費了3個子女和53年的人生……
但是,南明卻有一位腦子嚴重進水的宰相,以15萬兩的“超級促銷價”向別人兜售皇位,這位宰相就是秦淮名妓柳如是的老公錢謙益。
錢謙益(1582-1664),字受之,號牧齋、東澗老人等,江南常熟(今江蘇常熟)人。
萬歷三十八年(1610年),錢謙益進京趕考,最終進士及第,被授予翰林院編修。這個時候,明朝中央已經(jīng)分化為以顧憲成等江南士大夫組成的東林黨和宣昆齊楚浙諸黨兩大派系。錢謙益老家離顧憲成老家無錫不遠,沒當官時受到東林輿論的耳濡目染,早就樹立了加入東林黨的志向。如今已然官場中人,入東林黨自然是水到渠成的。
東林黨雖然人氣高、人品高、能力高,但是手段不高,遇事只會擺事實、講道理。宣昆齊楚浙諸黨原本也和他們一個檔次,但架不住人多,而且跟萬歷穿一條褲子。在萬歷和宦官集團的支持下,東林黨元氣大傷。身為東林黨成員的錢謙益自然也受到牽連,就在他進入翰林院的第二年,父親病死,他回鄉(xiāng)丁憂。按照以往的慣例,丁憂期三年,期滿即可復職。然而,宣昆齊楚浙諸黨成員存心找麻煩,錢謙益在家苦等了十年,才返回闊別已久的北京。這一年即萬歷皇帝駕崩的那一年,錢謙益離開時還想著見萬歷一面,沒想到回來時他已經(jīng)成了先帝。
新即位的泰昌皇帝很喜歡東林黨,對錢謙益也十分欣賞,不料一個月不到,這位爺也成了先帝。好在繼任的天啟皇帝開始對東林黨還算客氣,然而東林黨的死對頭們再三攻擊他,一氣之下,他選擇辭官回家。三年后,東林黨終于暫時壓制住宣昆齊楚浙諸黨,錢謙益再度回京擔任詹事府少詹事兼侍讀學士??上H僅過了一年,魏忠賢一伙就打敗東林黨,錢謙益又被彈劾回家。
崇禎元年(1628),魏忠賢一黨被滅,東林黨再次得到發(fā)展的機會,錢謙益升任禮部侍郎,回到了京城。沒多久,崇禎下令在全國官員中公開招聘宰相。錢謙益指示徒弟瞿式耜黑白兩道同時上手,硬是把其他候選人弄出名單。落選者聯(lián)手給得意中的錢謙益安上了“蓋世神奸”的綽號,崇禎對奸臣極為敏感,生怕重蹈哥哥天啟的老路,于是下詔將錢謙益革職,攆回老家。
明朝滅亡后,作為明朝的第二首都,南京擁有一套完整的中央機構(gòu),安置了一些不得志的官員。錢謙益和一干大臣集中到南京,準備擁立一位朱元璋的后代登基稱帝,重建明朝。當時崇禎的三個兒子全都沒能跑出北京,能挑選的也只有藩王了。崇禎之前的天啟無子,再往前就只能找萬歷皇帝的直系子孫了,可供選擇的有福王、桂王、惠王和瑞王。后三個遠在西南,路途遙遠,最近的只有跑到淮安的福王朱由崧。但是以錢謙益為首的東林黨當年在國本之爭中反對前任福王朱常洵立儲,害怕他的兒子秋后算賬,所以傾向于擁立同樣避禍淮安的潞王朱常澇。
打定主意,錢謙益派人前去對潞王致以誠摯的慰問,然后邀請他馬上到南京就任南明王朝皇帝。潞王正要說聲謝謝,來人又笑瞇瞇地說,不過在這之前您要先掏15萬兩白銀。潞王蒙了,當皇帝還要掏錢?而且15萬未免太多了吧?于是,他們就開始砍價,結(jié)果潞王實在沒錢,買賣告吹。
錢謙益在這邊和潞王扯皮,另一邊的鳳陽總督馬士英則展開行動,糾集大批軍閥擁立福王成功。崇禎十七年五月十五日,福王在南京登基稱帝,年號弘光。錢謙益見風使舵,立即大拍馬士英的馬屁,恬不知恥地阿諛奉承。估計馬屁確實拍得不錯,馬士英一高興,封了他一個禮部尚書兼翰林院學士加太子太保。這也就算了,不料他還大力推薦魏忠賢當年的干兒子阮大鋮。要知道,東林黨當初為了遏制魏忠賢付出了多少骨干的性命,而如今他這個東林黨領(lǐng)袖居然做出這樣的丑事,這不僅是對死去的同志的背叛,也是對他本人做人底線的徹底突破。
南明政權(quán)從誕生的一刻起,就內(nèi)訌不斷,腐敗如前,徹底繼承了晚明的一切惡習。在清朝的全力打擊下,弘光皇帝在位不滿兩年就成為階下囚,身首異處。南京城破之日,錢謙益的夫人柳如是勸他自殺殉國,“以副盛名”。但他不敢死,于是向清朝獻上了自己的忠誠。在這一點上,馬士英反倒是表現(xiàn)得很像個男子漢,就是不投降,直至被殺。
史可法死了,馬士英死了,活下來的人論輩分和資歷,數(shù)得上的就是錢謙益了。清政府看中了這一點,于順治三年(1646)正月下詔封他為禮部侍郎管秘書院事,并兼任《明史》副總裁。在清朝中央供職的時間里,錢謙益目睹了滿人的嗜殺本性和無數(shù)漢人志士的寧死不降,再加上別人對他綿綿不斷的羞辱和恥笑,使他內(nèi)心所剩不多的良心開始覺悟。當年六月,他就稱病回家,參與反清復明大業(yè)。
這種現(xiàn)象看上去很難理解,其實總結(jié)出來就兩個字——本性。就如同錢謙益當年背叛東林黨、背叛自己的信仰一樣,他始終追求的無非是心靈上的一種安慰和平衡。當初,他一身正氣投入官場為的是實現(xiàn)人生理想,居相位成就一番興國安邦的事業(yè)。為此,他苦苦等了30多年,最后一刻,他為了給自己的人生一個交代,拋棄了做人的底線,投靠奸黨。但錢謙益骨子里是個文人,血液中時刻流淌著文人的名節(jié)和清高。當他做過宰相,滿足了虛榮心之后,他的良心開始極度空虛。同鄉(xiāng)的指責、世人的鄙夷,他無法做到充耳不聞。
因此,晚年的他明知有殺頭的風險,依然奮力抗爭,不僅多少安慰了自己的良心,也贏得了呂留良、黃宗羲等人的原諒,贏得了歷史的原諒。公元1664年,錢謙益病死家鄉(xiāng)。
((《香城都市報》2014.10.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