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納森
瑞士攝影師Mathias Braschler 和Monika Fischer的中國之行走過了大約三萬公里,他們拍攝的每一幅肖像,只是中國人的十幾億分之一,似乎并不起眼,卻又意義非凡。他們希望記錄下在這個迅速變化的龐大國度里,人們?nèi)粘I畹恼鎸嵞印?h3>CNT對話
為什么選擇來中國旅行、拍攝?
Monika原來是歌劇舞臺導(dǎo)演,這教會了她如何取景和采光。我們覺得,出門去看看世界上各種真實的人會十分有趣,于是先后拍攝了《關(guān)于美國人》和《足球的面孔》兩個肖像系列,后面一部獲得了世界新聞攝影獎,得到很多人的關(guān)注。我們希望找到一個有意思的國家繼續(xù)這種拍攝,最終選擇了中國。我們幾乎走遍了中國的全部省市、自治區(qū),見證了一個國家在時代中的變化,比如鄉(xiāng)村變成城市、城市變成特大城市的過程。
主要使用什么拍攝器材?
一臺帶閃光燈和柔光罩的4×5相機。
如何尋找拍攝對象?
我們會尋找當(dāng)?shù)貙?dǎo)游,告訴他我們想做什么,請他帶我們?nèi)フ_的地方,找到合適的人。我們盡量在出發(fā)前就把這些都安排好,比如想在喜馬拉雅山脈拍攝農(nóng)民,可以通過聯(lián)絡(luò)當(dāng)?shù)胤钦M織的志愿者,請他們提供信息。
如何選擇拍攝場景?
我們會恰當(dāng)?shù)剡x擇每個拍攝對象所在的位置——通常就是他平時生活的地方,同時要考慮周圍的環(huán)境。我們不會因為鄰村比較美麗,就把拍攝對象拉到那里去。我們會觀察他們在環(huán)境中的行為舉止,努力營造讓他們感覺更加自在的現(xiàn)場氣氛。
Mathias和Monika開車行進在云南顛簸的道路上,車窗外是郁郁蔥蔥的山林和彌漫著濃霧的稻田,遠處村莊的茅草屋頂上疊曬著金黃色的玉米。這是他們在中國的長途旅行的一站,他們的計劃是探訪中國的全部省份和地區(qū),每天拍攝一張讓自己難忘的中國人的肖像。
這件事并不容易,Mathias在日記中寫道:“我知道這將是一座‘大山、一個大工程,但只有真正到了中國,我才意識到這座‘山究竟有多大。”每張照片的背后,往往是數(shù)百公里的奔波,要打包、裝卸攝影器材,要尋找落腳的酒店,要努力適應(yīng)語言差異,要消除當(dāng)?shù)厝嗣鎸ν鈬鴶z影師和鏡頭時的忐忑不安……而最好的回報,就是遇見并記錄下各種各樣新鮮的面孔。
幾乎每個清晨他們都是一大早就出發(fā)拍攝,事先并不知道這一天會遇見誰、會拍到什么樣的照片。他們的旅行與拍攝是“邂逅”式的,隨機性很強,雖然照片是以肖像的形式出現(xiàn),但它們同時也承擔(dān)著某種“紀實”功能,記錄了Mathias和Monika對一個龐大國度的探索歷程。
馬拉松式的旅程中會發(fā)生大大小小的故事,也要面對各種各樣的壓力。有時,他們站在沒過膝蓋的小河中,拍攝一個農(nóng)夫背著沉重的農(nóng)家肥料趟過湍急的河水;有時,他們又置身擁擠混亂的農(nóng)貿(mào)市場,身邊擠滿好奇的人群,Mathias要絞盡腦汁使面前的小販平靜下來。
Mathias和Monika使用大畫幅膠片和精心設(shè)計過的照明設(shè)備,他們拍出的旅途肖像帶有好萊塢名人照一般的質(zhì)感和色彩。這些肖像的特殊風(fēng)格,讓人想起中國20世紀五六十年代那種面頰紅撲撲的時代影像。他們喜歡在照片里加入一個元素,就是中國街頭常見的標(biāo)語,比如“和諧社會”“勤勞致富”等,認為這會讓照片更加有力。
要將中國這樣一個龐大的、多樣化的地域展示完全是不可能的,Mathias和Monika的方式是孜孜不倦地探訪一些有意思的地標(biāo),發(fā)現(xiàn)地標(biāo)旁邊的人和故事。幾周前,他們?nèi)チ怂拇ㄎ鞑暮教旎?,在那里,中國發(fā)射了首個月球探測器。在距離航天基地半小時車程的地方,他們邂逅了張翁祥,一個普通的西昌人,靠著很小的一塊田地與兩頭水牛過日子,每個月的收入大約是5000元人民幣。
他們的拍攝對象十分廣泛,有成功的富豪,也有街頭的乞丐,不論哪一群體,都絲毫不會被理想化。他們邂逅了不少新富裕起來的階層和各領(lǐng)域的名人,比如致力于推廣馬球運動的企業(yè)家、在蓬萊投資建設(shè)酒店的一個將軍的女兒、華西村的村長吳協(xié)恩、藝術(shù)家艾未未等。與此同時,他們也忠實記錄著另外一些最普通的面孔:大字不識的農(nóng)民孫學(xué)將,帶著一只一條腿的猴子四處賣藝的耍猴人鮑可順,靠撿拾路邊塑料瓶生活的81歲老人黃芬,大連的兩個石油工人,山東雜技學(xué)校里每天刻苦練工的孩子,壺口瀑布巡回馬戲團里的小嬰兒,新疆哈密的棉花采摘者……他們也會去到一些偏遠的尚未開發(fā)的地區(qū),比如內(nèi)蒙古的腹地,當(dāng)?shù)氐哪贻p姑娘烏魯圖雅,和家人過著游牧的生活,她不知道奧運會,也說不出當(dāng)下城里人耳熟能詳?shù)哪切┬侣勅宋锏拿帧?h3>普通人的史詩
除了所關(guān)注人群的廣度,Mathias和Monika也盡量讓在中國的行程能夠更加深入。他們花了8個月時間研究中國的各個省,熟悉相關(guān)的歷史、文化,希望在拍攝肖像時能夠把這些背景融合進去。
在甘肅,Mathias和Monika參加了一個盛大的婚禮宴席,已經(jīng)懷孕6個月的新娘玢認為這對外國夫婦的出席會給婚禮帶來好運。他們還為“蜘蛛人”周華錦拍攝了肖像,他一直在攀爬重慶百米以上的高樓,Mathias和Monika了解到,周華錦之前耕種過的土地,如今也蓋起了摩天大樓。
旅途中,Mathias和Monika也遇到許多挫折。他們曾經(jīng)兩次被拘留,其中一次,他們想為遼寧司機新民在他的卡車前面拍攝肖像,旁觀者認為新民的穿著太臟,會讓外國人產(chǎn)生不好的印象,于是叫來了警察。他們被交警開過超速罰款單,還因為剮蹭事故差點被困在揚子江的渡船里。他們曾經(jīng)10次跨越黃河,探訪過海拔4500米的高原,也忍受過北京夏天38℃的高溫和青海-6℃的料峭春寒。他們要對付食物中毒、呼吸道感染等疾病,也要適應(yīng)一些關(guān)于外國人的“禁令”以及相關(guān)機構(gòu)或是采訪對象的拒絕。
在中國的旅行接近尾聲時,他們到了昆明。通常他們更傾向于走鄉(xiāng)村小路,尋找拍攝對象,但在一個布滿森林的山區(qū),道路稀少,其中一些路況也非常糟糕,為了節(jié)省時間,他們決定前往距離最近的高速公路。地圖上的標(biāo)示有些模糊,他們詢問了好幾個村民,請求指引?!安恍业氖牵谥袊薮蟮陌鎴D內(nèi),‘附近的含義與在瑞士完全不同,我們的旅途因此延長了足足300公里?!盡athias和Monika常常提起這個故事——在中國,無論錯誤還是成功,似乎都會被放大。
他們的旅行與拍攝是“邂逅”式的,隨機性很強,雖然照片是以肖像的形式出現(xiàn),但它們同時也承擔(dān)著某種“紀實”功能,記錄了Mathias和Monika對一個龐大國度的探索歷程。
Mathias和Monika使用大畫幅膠片和精心設(shè)計過的照明設(shè)備,他們拍出的旅途肖像帶有好萊塢名人照一般的質(zhì)感和色彩。這些肖像的特殊風(fēng)格,讓人想起中國20世紀五六十年代那種面頰紅撲撲的時代影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