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秉堃
英若誠74歲的一生是從藝的一生,可以說,戲劇猶如他的生命,與他血肉相連、不可分割。如果從1947年英若誠在清華大學(xué)外國語言文學(xué)系讀書時,參加業(yè)余的“駱駝劇團”,登臺演出《保爾·莫萊爾》《春風(fēng)化雨》等劇目時算起,英老已經(jīng)有整整60年的舞臺生涯史,被譽為“全世界最杰出的十名中國藝術(shù)家之一”。
英若誠進入北京人藝以后,經(jīng)過幾十年的磨煉,逐步成長為一個出色的演員。他在話劇舞臺上、電影銀幕上和電視屏幕上,塑造了許多真實可信、鮮明生動的人物形象。比如,話劇《駱駝祥子》里的人力車廠主劉四爺,《茶館》里的土混混兒老劉麻子和小劉麻子,《推銷員之死》里的推銷員威利·洛曼,電視劇《圍城》里的大學(xué)高校長,《我愛我家》里的鄰居“老右派”,電影《馬可·波羅》里的元世祖忽必烈,《知音》里的竊國大盜袁世凱,《白求恩》里的童翻譯……至今都還留存在觀眾的美好記憶中。
一、排練《茶館》的心得感悟
20世紀50年代末期,英若誠在成功地扮演了《駱駝祥子》里的人力車廠主劉四爺以后,又接受了扮演《茶館》里專門從事買賣人口的老劉麻子和小劉麻子的任務(wù)。毫無疑問,這既是一次機遇,又是一次挑戰(zhàn)。
戲開排以后,首先面臨的一個難題就是如何扮演這樣的壞人。在當時“左”傾的文藝思想指導(dǎo)下,很容易把這類人物形象演得簡單化、公式化、概念化。如同京劇里的丑角兒,一出場鼻子上就先有一塊標志性的白色“豆腐塊”。
一天,劇作者老舍先生來到排練場上看排戲。第一幕排完第一單元以后,導(dǎo)演焦菊隱就讓演員休息一下,并請老舍發(fā)表觀看意見。老舍特意對著英若誠說:“您把劉麻子演得伶牙俐齒,這對?!彼A艘幌掠纸又f:“可您演得還不夠壞?!彼滞A艘幌拢僬f:“不過,您可千萬別去演那個壞!”說完,老舍看著英若誠笑了起來。這時,英若誠心里打了鼓——又要演得壞,又不能去演那個壞,那到底應(yīng)該怎么處理才好呢?
英若誠在20年以后,1979年復(fù)排《茶館》的時候,非常感慨地悟道——
“《茶館》毫無疑問是譴責(zé)舊社會、揭露人吃人的制度的,因此也是政治性很強的一個戲。但是,老舍先生沒有正面去寫當時的巨大事件,或是直接描繪那些政治斗爭。劇中固然有像兩個穿灰大褂的特務(wù)那樣的反動政權(quán)的走狗,但大多數(shù)反面人物(包括我演的這兩個角色)并不一定是和反動政權(quán)直接掛鉤的人。即使是那兩個特務(wù),老舍先生也不是只寫他們的‘政治,而是刻畫了這種人的靈魂和他們賴以生存的整個社會。這就給演員出了題目,逼得演員必須去研究他所扮演人物的全部社會聯(lián)系,他的人生觀、世界觀,以及這個人物表達自己思想感情的特定方式。要做到這一點,必須從體驗入手,光靠一招一式是不行的。
‘四人幫橫行時期,在所謂‘三突出的創(chuàng)作原則下,反面人物不但不能‘突出,而且要極力想辦法把他們弄得越單調(diào)越好,越淺薄越好,最后只剩下一個虛幻的影子。這種情形越到后來越明顯,反面人物成為一種概念的化身。如果反面人物引起了觀眾的反應(yīng),那就更不得了,想必是演員的世界觀有問題。不光是戲劇,電影也一樣。聽說那會兒電影廠有一套口訣,說什么‘我高敵低,我紅敵綠,我明敵暗,于是敵我分明,天下太平。
然而,用這套辦法演老舍的戲是不行的。過去我們談?wù)摫硌莸臅r候,常用一句話,叫‘從自我出發(fā)。這句話不包含那種意思:演員演壞人自己就必須是壞人。但在‘四人幫統(tǒng)治文壇那會兒,這句話卻被批得體無完膚。演正面人物說從自我出發(fā),未免有點夸耀自己;演反面人物說從自我出發(fā),就更麻煩了。其實,我們過去說的‘從自我出發(fā),無非就是要體驗角色的意思。我看今天也得這么提。要想演好一個角色,就得把角色吃透,真正懂得你所演的人物,包括他的世界觀、審美觀、價值觀。總之,他的一切。老舍先生寫的壞人,演員如果不體驗就很難演。他寫的壞人并不覺得自己是壞人,甚至還要替自己辯護。在《茶館》中,劉麻子毫無疑問是個極壞的人了。在第一幕中,他逼農(nóng)民康六把女兒賣給太監(jiān)做老婆。常四爺說他:‘你真有個狠勁兒。而這時候劉麻子并不理虧詞窮。他說:‘我要是不給他分心,他也許找不著買主呢!像這樣的話,應(yīng)該怎么演?咬牙切齒地演‘壞?我覺得不對。就劉麻子來說,他認為他很有理,甚至于很‘正義。第二幕他一上場又說:‘有人買,有人賣,我在當中幫點忙,能怨我嗎?這是劉麻子的一種宣言,他確實相信這是真理,否則他活不下去。老舍寫的人物,不論是正面人物、中間人物、反面人物,都是有血有肉的活人,都覺得自己是合理的,有充分根據(jù)的。演員要演好這些人物,就必須把他們當做活人去研究,去體驗,去表現(xiàn)。
最后,劉麻子被大令當成逃兵在大街上砍了頭,他也糊里糊涂根本不明白。我覺得這正是老舍創(chuàng)作中高明現(xiàn)實主義的地方。如果觀眾看了戲,覺得整個戲就是劉麻子太壞,只要把劉麻子砍了,所有的悲劇都解決了,那恐怕戲就失敗了。產(chǎn)生悲劇,并不是因為有了一兩個壞人,也不是因為某一個英雄還不覺悟。問題在于那個社會制度,那個時代,而這正是《茶館》的現(xiàn)實主義的力量?!?/p>
導(dǎo)演焦菊隱說:“生活中沒有現(xiàn)成的藝術(shù)典型,要靠演員自己從類型中去概括、提煉才行?!庇⑷粽\正是這樣做的。他曾經(jīng)回憶起一段過去的事情來——1943年,父親英千里被日本憲兵隊抓進監(jiān)獄以后,使得生活難以為繼,母親只好靠變賣家物度日。當時,和母親打交道最多的是收買舊貨“打小鼓的人”。這些人為了乘人之危牟取暴利,表面上面帶微笑和藹可親,似乎是為賣主著想,甚至為賣主解難。他們時而哄騙,時而刁難;時而褒,時而貶,態(tài)度一會兒一變,但是萬變不離其宗,那就是得從你的手里賺一筆大錢。這件事幫了忙,使英若誠表演時有了質(zhì)的飛躍。他在戲中皺著眉頭向康六說:“要不賣到窯子去也許多賣兩兒八錢的,可你又不干!”他又滿面春風(fēng)地向康六說:“告訴你,大太監(jiān)龐總管,伺候著太后,人家家里連打醋的瓶子都是瑪瑙的!”他更仿佛已經(jīng)操碎了心而恨鐵不成鋼地用手點著康六的腦門兒說:“你呀,傻蛋!”這里,完全不是簡單地“逼其就范”,而是以自己的“正經(jīng)歪理”說服人,打動人,改變?nèi)?。?yīng)該說,英若誠扮演的劉麻子,使他在話劇表演上達到了一個新境界,登上了一個高峰。
黃宗江先生說:“英若誠演的劉麻子,渾身上下都是戲!”這個內(nèi)行的評價,真是不可謂不高也。
二、扮演忽必烈的不斷追求
在中意合拍電視歷史巨片《馬可·波羅》的過程中,意大利的制片人文琴佐·拉貝拉先生急得如同是“熱鍋上的螞蟻”。因為片子已經(jīng)開拍了將近兩年,而扮演元世祖忽必烈的演員找了不少,但都不夠理想。為什么這么難找呢?因為影片對演員的要求是很高的,甚至是很苛刻的。忽必烈是一位13世紀叱咤風(fēng)云,精通文韜武略,統(tǒng)帥蒙漢大業(yè)的中國皇帝。他的扮演者既要有帝王端莊偉岸的風(fēng)度儀表,又要有博大精深的歷史知識和高超出色的表演技巧,而且更重要的是,必須會說一口流利的、標準的英語。拉貝拉曾經(jīng)想過許多方案:請意大利人演?不行,形象就不合適;請日本人演?英語又不過關(guān);請好萊塢的美籍華人演?請香港人、臺灣人演?也都不能完全符合條件。就這樣,一個個方案都被推翻了。到底怎么辦?真是讓人著急上火,因為這部演員選不好,就意味著整個片子的失敗。
就在拉貝拉急得要發(fā)瘋的時候,美國的同行們一致向他推薦了一位中國演員——英若誠。對此,拉貝拉并不敢完全相信。因為他根本就沒有想過用中國人來扮演,也就是說他認為中國人沒有人能夠具備條件來扮演忽必烈。在萬般無奈的情況下,拉貝拉帶著一張寫有“英若誠”名字的紙條,抱著試一試的想法匆匆來到了中國。
拉貝拉首先到了北京電影制片廠,提出要找一位扮演忽必烈的中國演員。讓他出乎意料的是,那里的人竟然也異口同聲地推薦英若誠來扮演。于是,拉貝拉觀看了所有英若誠的影片資料。當他看到英若誠在《知音》里扮演的袁世凱以后,開始有些動心了。
1981年的春天,拉貝拉和英若誠在北京飯店見了面。隨著一陣門鈴聲,房門打開了。這樣一個中國男子漢走進房間里來——年齡50歲以外,方正的面龐,寬闊的前額,高高的個子,魁梧的身材,在莊重而瀟灑的神態(tài)里又有幾分粗獷和威嚴。拉貝拉立即發(fā)現(xiàn),此人與故宮博物院里收藏的忽必烈畫像真的十分相似。而英若誠一開口,拉貝拉就已經(jīng)感覺到,對方講的倫敦英語要比他這個美籍意大利人的英語好得多。隨后,英若誠認真地談了自己的看法:“忽必烈是一個有著雄才大略的君主,是13世紀中國偉大的政治家,但是,他也有許多矛盾的性格,比如,對殺人、戰(zhàn)爭、漢族文化,都采取了開明的態(tài)度,而在乃顏叛亂時卻進行了無情的鎮(zhèn)壓。這似乎是矛盾的,然而,如果從維護封建集權(quán)制和大元帝國的江山社稷這個根本動機去想,就又完全是合情合理的了。還有……”拉貝拉聽到這里,一拍沙發(fā)的扶手立即站了起來,大聲喊著:“英,定了,忽必烈,就是你!”
然而,就在一切都定下來以后,英若誠的心里反而有些不踏實了。因為他深深懂得,這是代表中國和英、美、意、日等各國的著名演員的一次合作,如果演得不好,就不是個人榮辱的問題,而是有損于國家形象的問題。為此,他在僅有的3個月的準備時間里,塌下心來日日夜夜看資料、讀劇本、研究人物。僅僅資料一項,他就通讀了《元史》《蒙兀兒史記》《馬可·波羅游記》《元史通俗演義》等,還閱讀了忽必烈35年統(tǒng)治期間的大部分資料,并通過《元世組本紀》以及帶有“起居注”性質(zhì)的資料,詳細考證了忽必烈的思想言論、為人處世以及衣食住行、起居坐臥等詳細的狀況。忽必烈的戲就要開拍了,英若誠來到攝制組。在第一次與各國演員見面的時候,一位很有名氣的外國老演員,把他拉到一邊來。老演員問:“你演忽必烈嗎?”英若誠點點頭。老演員又說:“戲很重啊。注意,一定要真實、自然。拍電影、電視劇可不能有夸張表演。”英若誠對此只是笑了笑,什么也沒有表示。他心里想著——該和他說什么好呢?說多少都沒有用。咱們干起來看嘛!
英若誠扮演忽必烈最精彩的表演,是在那場12分鐘的與馬可·波羅離別的戲里。在這場重頭戲里,英若誠準確地把握住人物的思想感情和性格特征,表演得驚心動魄又發(fā)人深省。拍攝結(jié)束后,在一旁觀看的全體演職員都折服了,不少人的眼睛里閃著淚花。那位很有名氣的老演員,走過來,緊緊握著英若誠的手說:“英,你的演技非常出色,我……”他聳聳肩膀沒有說下去。英若誠用力握著對方的手,兩個人都歡快地笑了起來。
就這樣,《馬可·波羅》一炮打響。1982年,美國NBC電視公司首先買了發(fā)行權(quán),在全國播放,并獲得了美國最佳電視劇獎——艾美獎。1983年,意大利威尼斯首演意文的電影版,緊接著是意文電視劇版在全國播放。再之后,世界上70多個國家買了播放權(quán),還先后出了西班牙文版、德文版、日文版和中文版。而1983年,意大利《微笑與歌聲》雜志經(jīng)過讀者投票,一致同意把年度最佳男演員獎——銀貓獎,授予忽必烈的扮演者英若誠。美國《洛杉磯時報》上評論說:“使電視歷史巨片《馬可·波羅》站得住腳的主要因素,是英若誠的表演?!蓖瑫r,還有一家美國雜志說:“從一開始,英若誠心里就明白,他拍《馬可·波羅》要扮演的角色不僅僅是忽必烈——同樣重要的,是他在近千名中外工作人員中,乃是他國家的代表??梢赃@樣說,令人羨慕的兩個角色他都適合,作為演員,他有33年的舞臺經(jīng)驗;作為非正式的文化溝通使者,他的條件也是夠棒的了?!?/p>
此外,英若誠還是一個很不錯的話劇導(dǎo)演,既執(zhí)導(dǎo)過演給中國觀眾看的英國戲《上帝的寵兒》,也執(zhí)導(dǎo)過演給美國觀眾看的中國戲《家》和《十五貫》,并都獲得成功。
由于英若誠執(zhí)導(dǎo)和講授《家》和《十五貫》的顯著成績,英國密蘇里大學(xué)校長羅賽爾以公文的形式正式宣布:著名的中國演員英若誠已成為密蘇里大學(xué)永久性的教授。
英若誠也是一個譯著等身的戲劇翻譯家。他25歲時便翻譯了斯坦尼斯拉夫斯基30萬字的著作《奧賽羅導(dǎo)演計劃》,并先后中譯英、英譯中了多部劇本如:威廉·莎士比亞的《請君入甕》,蕭伯納的《芭巴拉少?!?,彼得·謝佛的《上帝的寵兒》,阿瑟·密勒的《推銷員之死》,赫爾曼·沃克的《嘩變》,老舍的《茶館》、曹禺根據(jù)巴金原著改編的《家》,錦云的《狗兒爺涅槃》等18部話劇劇本。
三、大丈夫演好戲當好官
1986年的夏天,英若誠隨《茶館》劇組從加拿大演出歸來,原計劃再去新加坡參加藝術(shù)節(jié)演出。此時,他接到了任命——調(diào)中央文化部任主管藝術(shù)的副部長。從當演員到當副部長,大約英若誠是中國的第一名。為此,北京人民藝術(shù)劇院老院長曹禺,為他寫了一幅點化人生的墨寶:
“大丈夫演好戲當好官
奇君子辦實事做真人
若誠粲正”
英若誠深感責(zé)任重大,上任之前就給自己提出了若干問題——“怎樣才能充分尊重藝術(shù)規(guī)律和藝術(shù)的創(chuàng)造者?怎樣能盡快通曉掌握不同藝術(shù)門類的不同規(guī)律,然后利用這些規(guī)律,促進社會主義藝術(shù)的繁榮,促進人才輩出;而不受壓抑?如何廣采群眾意見,找出一種在文化方面對外開放,對內(nèi)搞活的體制?對于藝術(shù)成品,怎樣才能發(fā)現(xiàn)好的,摒棄壞的,哪怕是萌芽狀態(tài)的好東西,怎樣給予大力扶植?自己呢?怎樣能在不斷發(fā)展的形勢下,不成為改革的絆腳石,而保持著清醒的頭腦,少干些蠢事?”
上任以后,英若誠沒有什么官架子,還是那個“有時候洋得要命,有時候土得掉渣兒”、真誠率直的英若誠。不管是誰,你向他提出問題以后,他知道的、能解決的立即回答;不能解決的也說個明白。他很少有官話、官腔和讓人摸不著頭腦的“模糊信號”。
關(guān)于話劇是否走進了低谷以及如何能走出低谷的問題,經(jīng)過認真的調(diào)查研究以后,英若誠談出自己的中肯意見:“話劇藝術(shù)不會滅亡。一部好的話劇給人的強烈藝術(shù)感受,是別的藝術(shù)形式所代替不了的。前不久北京人藝到上海的演出證明了觀眾對高級的藝術(shù)有饑渴感,他們需要有深刻思想的好戲。話劇傳入中國的時候,怎么站住腳的?和京劇比嗎?京劇有精彩的唱段和武打,有那么多吸引人的形式,話劇比不了??勺钤缒且撞飞降脑拕∮彩窃谥袊咀×耍l(fā)展了,靠的就是有思想,有振聾發(fā)聵的思想,有引人深思的語言。如果沒有深刻思想,光剩下形式,觀眾當然不愛看,如果你表達的那思想不怎么樣,都是別人在戲里說了多少遍的,是別人嚼爛的饃,那當然沒人看了?!睘榇耍舐暭埠簦骸霸拕∫龈哔|(zhì)量的作品,不要去埋怨觀眾吧。”
三年以后,當英若誠離開副部長崗位的時候,有一位記者問他:“你離開副部長崗位以后,是否受到了冷落?”他明確而又幽默地回答:“舞臺是我的家,是我如魚得水的領(lǐng)域,假如有人又為我不當官而疏遠我,那是他的悲劇,而不是我的?!钡拇_,英若誠雖然后來又過著平民生活了,但他仍然是一個藝術(shù)家,一個學(xué)者型的藝術(shù)家。
許多人都沒有想到,1990年初夏,一個陽光燦爛的早晨,英若誠那天就要從副部長的位置上離職了。他把自己辦公室里的零散用品收拾一下,裝進一個大提包,又站在寫字臺前用含情的目光緩緩地環(huán)顧了四周,最后拿起提包轉(zhuǎn)身走了出去,鎖上辦公室的門,把鑰匙交給行政管理人員。然后,在樓道當中與所有相遇的同事一一握手告別。同時,他還熱情洋溢地邀請大家:“如果方便的話,請您明天晚上到首都劇場來,看我主演的《推銷員之死》?!?/p>
黃宗江先生對于英若誠這種“大土大洋、大雅大俗”的表現(xiàn),有一段妙不可言的描寫:“人有十分雅,不可無一分俗,如美人拒食大蒜,誠憾……這句看來極土的話,姑用之以贊伶官學(xué)者英若誠,如不避蒜香之佳人,尤屬可親也?!?/p>
著名演員和導(dǎo)演蘇民有詩云:
“穎捷本天資,
文采正滿枝。
編演無滯路,
譯導(dǎo)有新思。
坎坷威利翁,
幽默劉麻疵。
幕開情自重,
人藝存相知?!?